第十一章錦繡風華
那麼大的雨，雲纖夜整整跪足了一個時辰。
皇後宮中，才派了宮女出來。
卻不是傳她進去，而是代為叱責。
說她雲纖夜不識抬舉，罔顧聖恩，丟盡大家貴女臉面，不罰不足以立威……
洋洋洒洒，足足罵了半炷香的時間，宮女才迴轉而返，把雲纖夜留在大雨之中繼續跪。
又過了一會，一些宮人簇擁著一名艷麗無雙的女子，從皇後宮中走出。
這女子身上穿著貴妃華服，正是宮中第二尊貴的女子：沈貴妃。
她也是瑾王宗政瑾瑜的生母。
雲纖夜見了她，立即明白自己為什麼跪了那麼久都沒有人理睬了。
原來是沈貴妃急匆匆的趕過來煽風點火，一直纏著皇后說不停，幫忙瑾王『出氣』呢。
沈貴妃特意從她身邊路過，腳步停了下來，冷冷的眼神從高高的地方落下，俯視之姿，「本宮的皇兒願意娶你是你的造化，你居然敢逃婚，鬧到如此不堪收拾的場面，真是給臉不要臉！」
「你以為雲府還是過去的雲府嗎？沒爹沒娘的雲大小姐，你真是天真的令本宮想笑。」
好一個顛倒黑白的親娘，怪不的宗政瑾瑜敢那般囂張的把所有罪孽全推到她頭上呢。
很好，非常好。
雲纖夜這會兒殺人的心都有了。
沈貴妃宣洩完畢，袍袖一甩，身姿款款而去。
在她眼裡，雲纖夜跟死人沒有什麼區別了，今日就算皇后不要了她的命，那些流言蜚語也絕對能將她逼上絕路。
人言可畏，從來就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子，沈貴妃用的得心應手。
有了沈貴妃的完美示範，本來就對雲纖夜特別不客氣的宮人們就更不吝惜上來多踩幾腳咯。
「人就是這樣，不作死就不會死，都這步田地了，瑾王千歲還願意娶入府中，多麼的有情有義。」
「要麼說她不知好歹呢，居然還逃婚？現在好了，污了身子，沒羞沒恥的又回來了，怎麼不在外邊找棵樹，自己弔死死自己呢。」
……
話里話外，瑾王變成了受害者，而雲纖夜就算不識好歹的那一個。
雲纖夜緊咬牙根，氣的直哆嗦。
她心中沒有半分哀泣感，可這具身體屬於原來那個靈魂的悲傷，卻在各種濃濃惡意的評價之中，決堤而出。
她不想哭，但那一行眼淚，卻怎麼都抑制不住，筆直落下，與雙膝之下潮濕的雨水，融合在一起。
雲纖夜腦子裡一刻不停想的是如何自救，她揚起手，拭去了淚水，心中默默念著：
雲纖夜，不要難過，我向你保證，只要熬過了今日的生死之劫，那些個糟蹋你、侮辱你的傢伙，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這一筆筆的債，我會替你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就算是，佔了你的身體的補償吧。
接下來的路，我替你走。
像是感覺到了她的安撫，鼻端的酸澀逐漸散去，眼角的淚水隨之乾涸。
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一個女官，手裡捧著一隻托盤，來到了雲纖夜身邊。
「本官來傳達皇後娘娘口諭，請雲大小姐仔細聽完，認真考慮，再做回答。」
雲纖夜點了點頭。
女官的聲音平直，不含半分情緒，「皇後娘娘問，雲大小姐，你是想體體面面的死，還是苟且偷生的活？」
話音落下，周圍一片寂靜，彷彿所有人一同屏住呼吸，等待著雲纖夜的回答。
雲纖夜嘴角緩緩泛起了一抹笑，極苦，顯然已是懂了皇后的意思。
女官又道，「皇後娘娘與雲家往日有些淵源，如果雲大小姐選擇體體面面的死去，你死後將以瑾王妃的身份下葬，娘娘可保雲家聲譽無損。」
這就是要用她一條命來平息所有的事嘍。
好一個可保雲家聲譽無損，若是過去那個雲纖夜，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這一條路，以死明志了吧。
雲纖夜滿腹的怨恨，死死撐著身體，不能倒下去。
女官彷彿篤定她會一死了之，說完之後，就等著雲纖夜點頭，她收拾的托盤裡放著一瓶葯，見血封口的劇毒，喝下去不會有什麼痛苦，直接一了百了。
「什麼又是苟且偷生的活？？」雲纖夜面色不變，精於算計的大腦正在高速運轉，她要找出更有利於自己的辦法來破了這一局。
女官換上了鄙夷和不屑的眼神，「將錯就錯，你與你庶妹雲小巧交換身份，她以雲家嫡女的身份與瑾王爺的婚事繼續有效，而你從今天起就是雲小巧，自然可以活著。」
光鮮亮麗的嫡女一秒鐘變成無足輕重的庶女，且真正的身份還是為嫡女而活的死士，這般活著，不是苟且偷生是什麼。
「娘娘說，如何作選，由雲大小姐自己做出決定，娘娘不會插手干涉。」換而言之，雲纖夜不管選哪條路，都和皇後娘娘無干係，雲纖夜連怨恨的心思都不準有。
雲纖夜低眉斂目，音色清冷，「是不是不論纖夜選什麼，娘娘都不會幹涉？」
「是。」女官瞄了一眼托盤裡的劇毒，送到了雲纖夜面前。
雲纖夜撐著身子，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
朝著皇後宮中的方向，福了福身，脆生生的答，「多謝娘娘恩典，纖夜已選好。」
女官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預感成真。
雲纖夜落落大方的的答，「纖夜選擇體體面面的活下去，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再艱難，有娘娘愛護，纖夜也不會怕。」
「等等，娘娘給出的選項里，沒有這一項選擇。」女官見雲纖夜要走，慌著上前來攔。
她沒想到雲纖夜會那般乾脆，選完了就想走。
「皇後娘娘有強調不可以有其他選擇嗎？？」被淚水沖洗過的眼睛更加的明亮，此刻的雲纖夜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獨特風華。
就連女官都看直了眼。
「這倒沒有。」她答的心不在焉，「但是……」
「既然娘娘沒有那麼說，就代表我可以選擇其他的路，讓開吧，天色已晚，我趕著出宮。」雲纖夜抬步要走。
女官又一次攔了去路，「這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