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轅北轍
()顧雄飛一覺醒來,發現葉雪山偎在自己胸前,還在酣睡。歪過腦袋向下一瞧,他見對方衣褲凌亂,左腳的襪子蹭掉一半,右腳的襪子則是不知所蹤。窗外依然是陰霾,能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顧雄飛伸手為他扯了扯襯衫下擺,想要蓋住他的肚臍,因為小時候總被奶媽追著套肚兜,所以此刻觸景生情,也想保護他的肚子。
葉雪山睡得正沉,渾然不覺。顧雄飛躺回去摟住了他,懶洋洋的只覺舒適。葉雪山的呼吸撲上他的赤|裸胸膛,又暖又熱,帶著一點力度。忽然輕輕的哼了一聲,葉雪山在他的懷裡嗒嗒嘴,雖然沒有表情,但是光聽聲音,也是個垂涎三尺的模樣。顧雄飛當即笑了,低頭看他,他卻又安靜下來,不饞了。
顧雄飛覺得葉雪山挺有趣,無論是當玩意看,還是當弟弟看,都有點意思。
葉雪山大睡之時,天下太平;葉雪山一醒,溫暖靜謐的氣氛就被打破了。顧雄飛以為他今天必要癱在床上不吃不喝,哪曉得他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也不說話,徑自就要下床。顧雄飛連忙跟著坐起,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衣領:「幹什麼去?」
葉雪山莫名其妙的回頭看他:「大哥……我睡醒了。」
顧雄飛一皺眉頭,開口呵斥:「誰讓你醒了?給我躺下!」
葉雪山慢慢的躺回床上,滿臉疑惑的扭頭去看顧雄飛。顧雄飛鬆鬆垮垮的裹著浴袍,胸膛下腹全是一覽無餘。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相對,葉雪山立刻移開了目光,只覺對方不堪入目。
顧雄飛抬手摸著下巴上的青鬍子茬,盯著對方左腳上的襪子發了一陣呆。突然伸手扯下襪子,他轉向葉雪山問道:「今天不鬧著屁股疼了?」
葉雪山慢慢的紅了臉,一言不發。
顧雄飛笑了一聲:「這還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說到這裡,他靈機一動,來了興緻:「二回三回都干過了,我還沒有仔仔細細的瞧過你。」他一邊說話一邊動了手,想要去脫葉雪山的衣裳:「乖,讓我看看。」
葉雪山登時恐慌起來,一手捂著前襟,一手抓著腰帶,在大床上蹭著向後躲閃,同時氣急敗壞的怒道:「大白天的,你幹什麼?」
顧雄飛一瞪眼睛:「這他媽的還分白天黑夜?」
葉雪山看他毛手毛腳的只是撕扯自己,不禁又是憤慨又是羞澀,拚命掙扎著翻過身去背對了他。而顧雄飛本來是想和他鬧著玩一玩,沒想到他居然氣哼哼的給了自己一個脊背,不禁也有些不是滋味,開口罵道:「混帳小子,黃花大姑娘我都不知瞧過多少了,你當我願意看你?不識趣的東西,你給我滾!」
葉雪山得了許可,連滾帶爬的下了床。彎腰在地上撿起兩隻皮鞋,他也來不及穿,打著赤腳就要往外溜。顧雄飛最恨他這個說走就走的勁兒,氣得又斥一聲:「把你的臭襪子也帶上!」
葉雪山扭頭回來抓起襪子,然後偷偷摸摸的飛快瞄了他一眼。他留意到了,又氣又笑,因為葉雪山的鬼祟樣子有些滑稽,也有些可憐。
兄弟二人不歡而散,直到兩小時后,才在餐桌上再次相遇。
早餐是僕人從外買回的雞湯餛飩和燒餅,燒餅享受麵包的待遇,被整整齊齊的碼在精緻籃子里。葉雪山經驗豐富的在籃內翻翻撿撿,把燒餅逐個捏了一遍。顧雄飛沒想到他竟然沒教養到了這般地步,正要罵他,不料他這時終於挑出一隻最完美的燒餅,送到了顧雄飛面前的大瓷盤中,口中又低聲說道:「大哥趁熱吃。」
顧雄飛低頭喝了一口雞湯,順勢把話咽了下去。
兩人吃飽喝足之後,僕人進來收拾餐具。顧雄飛細細看過桌上的各式瓷器,末了不動腦子,開口就道:「真是窮講究。吃個燒餅餛飩,至於擺出上大菜的譜嗎?」
葉雪山本來吃得意猶未盡,如今聽到這話,登時氣得飽了:「我家就是這樣。」
顧雄飛直接嗤之以鼻,好像葉雪山連家都不配有似的。
因為外面小雨下得纏綿,從早到晚始終不停,所以葉雪山和顧雄飛可以名正言順的坐在房內。顧雄飛總想抱著葉雪山親熱一番,葉雪山被他摸得寒毛直豎,先還忍著,忍到忍無可忍之時,他開始躲:「唉,你怎麼總纏著我?」
顧雄飛最聽不得這個「纏」字,可又無從反駁,因為自己的確是纏了他。直眉瞪眼的看著葉雪山,他最後憋出一句話來:「你知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沒人逼你伺候我!你要是有志氣的話,就立刻和我劃清界限,從此別來向我要錢,也別支使我辦事!混蛋東西,還真把我當冤大頭了?」
他一說這話,葉雪山就老實了。一聲不響的坐在他的對面,葉雪山深深的垂下頭去,默默轉著手上的鑽戒。
顧雄飛以為自己言辭犀利鏗鏘,震懾住了他,心裡倒是隱隱又有些不忍。起身坐到葉雪山身邊,他伸出一隻大巴掌,把葉雪山的雙手一起攥了住。
葉雪山轉頭望向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如果你實在是很嫌我,那我就把昨天的話收回。」
顧雄飛一點頭:「哦,不用我了,要換人了?」
葉雪山低下頭去,又嘆一聲:「我身邊也沒什麼有本事的人,能換誰去?只好是不做這筆生意了。」
顧雄飛饒有興味的繼續問道:「怎麼?不想賺錢了?」
葉雪山把臉扭開,無言良久。顧雄飛靜等片刻,忽然懷疑他是要哭。抬手攬住他的肩膀,顧雄飛正要探頭去看他的面孔,不想他這時驟然作了回答,聲音很低,有一點啞:「窮命,混一天算一天。」
顧雄飛聽聞此言,不禁有點後悔。私生弟弟不會永遠都是沒心沒肺的少年,人長大了,自然要臉;自己由著性子對他諷刺謾罵,也是不對。
葉雪山隨他摟著,心中十分氣苦。他認為交易就是交易,一個願買一個願賣,僅此而已,何必還要加上許多侮辱?由此可見,人真是窮不得的,人一旦窮,就算沒有窮到旁人身上,可是單憑一身窮氣,也會招罵。
顧雄飛越來越覺得自己降服不住葉雪山,想讓對方在自己懷裡乖成小貓小狗,只在夜裡才能辦到。
葉雪山彷彿是要靠著黑暗遮羞,不但不肯開燈,而且縮在角落裡,連床都不肯上。顧雄飛拖他拽他,他就瑟瑟發抖的反抗,彷彿驚駭已極。
顧雄飛不想在歡愛之前大動干戈,只好全依著他。為了事後能夠抱著他安安穩穩的睡上一覺,顧雄飛咬牙切齒的發了狠。而葉雪山在幾近瘋狂的衝擊中,就覺周身血流迅速加快,皮膚上面宛如過了電,汗毛噼噼啪啪的直豎起來。忽然仰頭吸了一口涼氣,他隨即緊閉雙眼垂下頭去,把一切陌生的感受都隨著那一口氣長長呼了出去。
雙手打著顫扶住牆壁,他覺得自己像是落入了水,越是掙扎越要下沉,其實沉下去也沒什麼的,隨波逐流也許更愜意;但他就是不情願。
事畢之後,顧雄飛如願以償,把他抱到懷裡摩挲不止。葉雪山雖然是個氣若遊絲的模樣,然而卻還清醒,一絲兩氣的問他:「你說要幫忙,可是什麼時候幫呢?」
顧雄飛低下頭來,借著窗外透進的燈光看他:「怎麼?急著趕我回北京去?」
說完這話,他在葉雪山的臉上親了一口。然而葉雪山毫無情趣,單是「唉」了一聲:「我是和別人合作嘛!我不急,別人還要急,況且我都許下大願了,你總不能拖著讓我下不來台。」
顧雄飛捻著他的柔軟耳垂,感覺葉雪山木頭木腦的,連句湊趣的話都不會講:「行啊,那我明天就走。不過你也給我記住,不許你打著我的名義在外面吹牛攬事!」
葉雪山聽聞此言,心中一喜,暗想:「謝天謝地,他終於要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