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誘騙與恐嚇

恭親王奕滿是苦惱和惶恐，自從滿清入關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出現京城被佔領的情況。

皇帝如喪家之犬的逃離了這座城市，只留下他在這裡與洋人們議和。

他一片茫然，手足無措，幸運的是俄國公使終於答應為他調停。

「尊敬的親王殿下，看在俄羅斯帝國的份上，英法兩國終於接受調停了。」俄羅斯公使滿臉偽善的說，彷彿立下了天大的功勞，彷彿是站在恭親王一邊的樣子。

恭親王奕一個激靈，能夠接受調停，這對於他來說就是天大的喜欣。清兵連續幾場會戰的慘敗，讓這個曾經強硬的主戰派見識到了列強的強大，更增強了他的恐懼。

聽說俄羅斯是歐洲的第一號強國，能夠得到俄羅斯的友誼，讓這個強國去調停果然是有用的。

此刻，奕還沒有主持總理衙門，對於這個世界的列強還處於懵懂之中，更沒有認識到列強的本性。很久之後，當他逐漸開闊眼界，發出俄羅斯才是中國的肘腋之患的言論。

但在這一刻，這個俄羅斯公使反而成了他的主心骨。

「他們提出了什麼條件。」

片面最惠國待遇，修改海關稅則，開放通商口岸，賠款，允許英法公使駐京等等，一如另一個世界中的歷史一樣。

奕心在肉痛，其實關於讓洋人掌控海關、片面最惠國待遇究竟意味著什麼，他根本沒有深刻的認識，只是覺得屈辱。

在另一個世界里，因為洋人掌控著海關稅則，中國幾乎無法對洋貨徵收重稅，獲取賦稅收入，更無法保護國內的產業。甲午戰敗后，李鴻章在歐洲求爹爹拜奶奶一般的請求歐洲列強允許中國加征關稅，結果一律拒絕。

片面最惠國待遇，則讓中國一旦出事，列強便以此條約，群狼環伺，都要在這塊土地上撕下一塊肉來。

看到奕在猶豫，俄國公使冷聲一笑，「親王殿下，這樣的條約可是英法兩國看在俄羅斯帝國的份上才爭取到的，原本英法聯軍是要在京城駐軍的，並且將京城開闢為通商口岸，是我辛苦調解，方才免去了那一條。」

「親王殿下想一想，繼續跟英法聯軍打下去會有好處嗎，你們不是每打一次，條約就嚴厲幾分嗎？就算聯軍現在想要在京城駐軍，你們可以阻擋得了嗎？如果不是俄羅斯帝國強大的國力威懾住了英法兩國，你覺得能夠爭取到這樣的條件嗎。」

俄國公使滿是一副付出了天大的辛勞的樣子。

「可是！」奕想到以後每天都要在京城裡看到洋人，心中更加惶恐，他只是想讓這些洋人離開得越遠越好。

「你仔細考慮考慮吧！要是你們再不答應聯軍的條件，他們便要在紫禁城中縱火。」俄國公使將火候拿捏得很好，他自信完全掌握了這個國家統治者的弱點。

奕心中一凜，連忙說道：「我立刻將條件送到熱河。」

在另一個歷史上，咸豐皇帝也正是在圓明園被焚燒之後，同意了英法聯軍所有的條件。

在咸豐皇帝的眼裡，什麼片面最惠國待遇，什麼關稅稅則，什麼割地賠款，統統的沒有自家的園林和顏面重要。

他自始至終也沒有同意與洋人見面，以至於另一個時空的額爾金都不得不放棄了與皇帝當面交換條約的要求。

最後，俄國公使輕描淡寫的提到了夏葉的事情。

「兩天之內，若是圓明園內的清兵還沒有投降，英法聯軍同樣會焚燒紫禁城，你知道的，額爾金伯爵很喜歡那座園林，那裡被稱為世界上的萬園之園，在我們歐洲，甚至被稱為夏宮，這是世界的隗寶，東方的明珠。額爾金伯爵和蒙托邦統帥都是文明人，不希望這樣一座精美到極致的東方園林毀於戰火。如果這場戰爭結束后，額爾金伯爵和蒙托邦統帥希望以個人的名義遊覽這座園林。」

奕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樣的解釋才合理嘛，連僧格林沁都擋不住的英法聯軍，怎麼可能被區區一個團練擋住。

他不覺得區區一個團練可以創造奇迹，至少直隸附近的團練創造不了奇迹，不可能人人都是曾國藩。

不過，他依然決定保護一下夏舉人，畢竟為國出了力，不能做得太絕，否則會讓天下的團練心寒。對於自己熟悉的事情，恭親王奕還是思考得很快。

他答應可以讓夏舉人讓出圓明園，但不會向聯軍投降。

他覺得這是合理的條件，可是，他完全想不到，俄國公使竟然拒絕了，甚至連帶話的事情都不做。

俄國公使嚴肅的告訴他，聯軍要求的是投降，不僅僅是讓出圓明園，因為聯軍認為夏舉人將如此精美的一座園林當做戰場，這是對夏宮的侮辱，是對藝術的侮辱。

看著俄國公使憤憤不平的樣子，奕滿是詫異，他發現自己真的一點也不了解那些洋人。

原來洋人如此珍愛藝術。

「對於那位夏舉人的行為，作為一個文明人，我深以為恥，如果他不能得到公正的審判，將是對這個世界藝術的褻瀆，我一定會報告沙皇，派遣大軍對這樣的行為進行制裁。」

「何況，格蘭特將軍以友好的姿態，只是想要遊覽一番這座園林，夏舉人竟然冒充貴國皇帝的名義，擅自將其扣留，這樣的行為，十分的不文明，必須受到制裁。」

「他還扣押了人質！」恭親王驚訝到，不過隨即釋然，他們不久前不也作出了這樣的事情嗎，扣押了巴夏禮一行人。

「親王殿下，雖然我很珍惜我們雙方的友誼，但對於這一點，我也是深感可恥的，請認真考慮我的建議。如果你擔心對夏舉人的審判不夠公正，我願意當為其仲裁。」

俄國公使威逼恐嚇。

此刻，奕完全看不出，這個人只是想要斬斷中國的脊梁骨，更想要獲得夏葉那詭異武器的來源。

奕很糾結，在他的眼裡，夏葉現在還是一個忠臣義士，寒了一個忠臣義士的心沒什麼，但寒了一片忠臣義士的心，可就不好了。

他決定把皮球踢給咸豐。

熱河，咸豐滿臉的憔悴，當聽說洋人要火燒紫禁城后，他慫了，那種凄惶的日子，他真的不想再過下去了，如果沒有紫禁城，他想不出當這個皇帝還有什麼意思，如果沒有紫禁城，堂堂的大清王朝還能剩下幾分顏面。

南方，長毛賊再度擊潰了江南、江北兩座大營，將他依為柱石的精兵盡數摧毀。

曾國藩率領的團練倒是越來越強大了，但是有一句總是如鯁在喉，他曾國藩振臂一呼，湘軍雲集，這真的是好事嗎。

英夷、法夷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竟然想要見自己，而且是以西方禮儀。這樣的他，還是堂堂的中央之國的皇帝嗎，不用被跪拜的皇帝還有體面嗎？

最終，他捏著拳頭，除了不跟洋人見面外，準備答應洋人所有的條件。關於夏舉人的事情，他回了一句，夏葉終究不是旗人，曾國藩有一個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