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去過蓬萊

「恭親王救我！」恆祺大聲呼救。

恭親王咽了一口唾沫，看了看披著鋼鐵外衣的裝甲車，又看了看恆祺，他感覺這個世界變化太快，有點消化不了。

明明他們已經這麼配合了，明明那支團練已經衝出了圓明園，熱愛藝術的額爾金再也不用擔心破壞園林里精美的景緻了。

可是，這劇本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啊！

沒有凄婉的悲歌，沒有悲憤的仰天長嘯，也沒有他羞愧的愴然淚下，有的只是一道戰車的洪流，不可阻擋的碾壓過去。曾經不可一世，橫行中國北方無敵手的英法聯軍，如土雞瓦狗一般，四散奔逃。

當那道鋼鐵洪流朝著他直面而來的時候，他幾乎看呆了，他沒有見識過真正的裝甲車，但依然為那種鋼鐵氣質所震撼。

他久久的無法回過神來，如果不是其中一輛汽車的旗幟上寫著一個「清」字，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支鋼鐵軍隊真的是他大清國的民間武裝。

從裝甲車上跳下一群年輕得不像話的小夥子，他們頂著奇怪的鍋盔，穿著完全不同於大清的黑色制服，轉眼就制服周圍所有的武裝人員，儘管周圍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像樣的戰鬥人員。

然後便發生了上面的那一幕。

「恭親王殿下，我抓住了一個間諜！」夏葉努力的看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照片，認真確認著那一位是恭親王，至於他究竟應該怎麼稱呼對方，反正他是弄不懂的，怎麼開心怎麼來。

奕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土豪模樣的夏舉人，剛剛有種被裝甲車震撼的心情，馬上又有種自己的審美觀受到了極大侮辱的感覺，一條大金項鏈加上一枚藍寶石戒指，這是打算要晃瞎他的氪金狗眼嗎？

「果然是年輕有為，間諜在那，讓我看看！」恭親王連忙迎了上去，雖然對方只是一個舉人，而且看起來很土包子的樣子，但這個時候，他可不敢託大。

「恆祺，竟然是你，你這個數典忘祖的狗東西，怎麼就成了洋人的間諜，來人呀，把他給我押下去。」恭親王大喝到。

「恭親王殿下，你這樣是不對的。」夏葉炯炯有神的說。

恭親王眼皮子一跳，難道這傢伙看出什麼來了。

「抓到間諜，不應該先問下他究竟有何目的嗎，這樣可以套取敵人的情報。」

恭親王眼皮子狂跳，他當然知道應該問下對方究竟有何目的，不過，這樣的目的，可以讓人知道嗎，那是秘密好不好。

「夏舉人費心了，把他押下去之後，自然有人詢問緣由。」恭親王故作鎮定，忙不迭的讓人趕緊把恆祺帶走。

其實，夏葉也沒打算為難恆祺，不過，臨走之前，還是大聲招呼了一句，「那個奴才，要是這個間諜不招，你就使勁拿鞭子抽，這個間諜最喜歡這個了，他說過，要是能讓宮裡的娘娘抽他一頓，什麼都招。」

頓時，帶走恆祺的兩名侍衛滿臉的怪異，恆祺更是氣得差點破口大罵，他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了，他根本連話都沒有說兩句就被投籠子里去了，好不好。

但是這樣的話，他可以說嗎，他可以反駁嗎？

現在沉默是金！

看著周圍怪異的目光，他屁股一緊，真是有一種便秘的感覺。

隨後，夏葉對著恭親王說：「親王殿下，我是一個粗人，說話比較直，你不要怪我啊！」

「不粗，不粗，你可是我大清的舉人，怎麼會是粗人呢。」恭親王連忙回到，儘管他覺得這丫就是一土包子，也不知道怎麼考上舉人的，不過有些東西還是不要點破的好。

不過，接下來，夏葉直接說道：「舉人，這個東西啊，那是我買的啊，花了十萬兩呢。」

剎那間，恭親王有種噴血的感覺，原來這傢伙真的是個土包子！

「親王殿下，你別看我粗，我可是遊歷過很多地方的，英吉利、法蘭西、普魯士、美利堅、俄羅斯這些地方就不說了，我還去過美洲的原始叢林、非洲的黑人部落、天竺的神秘聖地、還有傳說中的蓬萊仙島。」

恭親王剛剛聽到夏葉如此說，瞬間就被吸引住了。

主持撫局以來，他深深的感受到整個大清國對外界的認識太少，某些認識更是荒謬到極致，比如洋人的腿不會打彎之類的。

夏葉緩緩的打開一張被穿越眾變形過的世界地圖，地圖非常的寬大，幾乎有一人多高，用幾個桌子拼裝起來，方能將其勉強鋪下，恭親王奕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清晰的地圖，上面似乎畫下的是他從來沒有想象到的山川。

恭親王奕心中彷彿打開了一個新世界，將他從前的世界觀一下子洗刷得乾乾淨淨。

夏葉對著俄羅斯公使說道：「請迴避一下！」

俄羅斯公使正在努力的向前湊，他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清晰的世界地圖，然後他便被拒絕了。

「地圖是一個國家重要的戰略資源。」夏葉教導著奕。

奕忙不迭的點頭，他此刻還處於震撼中，只見夏葉指著歐洲西邊的一個小島說道：「這就是英吉利！」

看著那微不足道的一點地盤，奕一陣震撼：「就是這樣的蕞爾小國將我大清打得喪師失地。」

「不是將大清打得喪師失地，是將整個世界吊打。西元1660年，英國在這裡建立了殖民機構東印度公司，西元1757年，普拉西一戰讓英國佔領了孟加拉，1767年到1799年，英國四次進攻邁索爾土邦……」

每一次戰役，夏葉便要在地圖上畫上一個圈，很快那個小小的蕞爾小國已經成長為一個龐然大物。

「這是法蘭西！」

然後，又是一個龐然巨物逐漸成型，夏葉將歐洲列強的發展史娓娓道來，奕聽得如痴如醉。

在經歷了英法聯軍佔領京城這樣的事件后，與只會縮著腦袋的咸豐皇帝相比，他至少對外面的世界從來沒有如今天這樣熱切過。

他也在思考著，為何洋人們這般強大。

在另一個世界，正是從他們開始較為成規模的翻譯外國的書籍，派遣留學生，學習外國的先進技術，用西方的武器來武裝新的軍隊，史稱「洋務運動」。

儘管他們的成果備受詬病，但至少是這個古老土地向前邁的第一步。他們翻譯《萬國公法》、自以為掌握了這個世界的國際真理，結果卻被列強們狠狠的教育什麼叫做叢林法則，但他們至少在漸漸的打開視野。

當聽到普拉西一戰，孟加拉叛徒攻擊自家軍隊時，奕在扼腕嘆息，當聽到西班牙屠殺印第安人時，奕心懷恐懼，當聽到蘭芳共和國請求內附，清廷竟然不允許時，奕竟然學會了遺憾。

奕最初以為他打開的是一張地圖，沒想到打開的卻是一部世界史，他從來沒有想到，原來世界是如此的寬廣，世界又是如此的豐富多彩。

看著泰西列強逐漸的瓜分了世界，他在想，那個時候，大清國在幹什麼。看著地圖上所剩無幾的勢力範圍，貌似也只剩下大清國和歐洲病夫奧斯曼。

一把餐刀已經擺在了地圖上，下面是等著進餐的時候。

夏葉本來是秀優越感來的，但沒想到奕夜半虛前席，很有一種想要秉燭夜談的感覺。

「你是說，俄羅斯根本無法向我們這裡派更多的兵。」

夏葉翻了翻白眼，「不要光看地圖大小，我們向邊疆派兵有多困難，他們同樣就有多困難。」

「你還說俄羅斯剛剛跟英、法、奧斯曼在克里米亞打了一仗，死得很慘，丟了很多土地。」

「是的，不過他們貌似想要從我們身上把丟失的土地給補回來。」

奕看著黑龍江和新疆西邊的那幾塊赤紅的土地，眼中滿是羞辱，這就是無知的代價嗎。

「你是說，俄羅斯根本就是跟英、法是一夥的，合著伙來欺負我大清國。」

夏葉點了點頭，「那個俄羅斯公使不是說，那個飛艇都是洋人的嗎？讓他們指揮下飛艇試試啊！讓飛艇來打我啊，我拭目以待。」

「那個俄羅斯公使不是還說，歐洲有一種比我的裝甲車大十倍的裝甲戰車嗎，讓他們拿來跟我的較量較量啊，我拭目以待。」

奕氣得羞憤滿面，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還坑害過這個年輕人，一拳頭打在桌子上，「王八蛋！」

不久之後，俄羅斯公使再度見到了奕，他氣憤的指責到：「額爾金伯爵非常生氣，聯軍原本是要燒了紫禁城的，但經過我的勸解，他們希望你們給一個解釋，而且保證下次絕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同時……」

俄國公使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夏葉，示意奕借一步說話。

然後，他聽見了一個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