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人小鬼大
天一亮，阮三娘子便起床，只吃了半個饅頭就開始忙碌。
阮小霞也跟著幫忙翻地，阮小滿卻是放下了寶貝的雞蛋，去打水。
說起來也是可憐，她們裝水的工具就只有一個竹筒了。
竹筒也不是什麼精貴的東西，所以才被允許帶過來這邊。
水井邊已經聚集了好些人，阮大娘子也在其中。
阮小滿看到阮大娘子親自來打水，心裡暗罵了一句「活該」。
本來這些活都是她娘親乾的，誰讓阮大娘子黑了心，竟打她們姐妹倆的主意。
要說阮大娘子也是後悔，就不該給面子給自己兒子，留著阮三娘子她們好歹有人幫忙幹活。
說不定還是能夠賺點媒人錢，可現在，阮三娘子不在，阮二娘子可沒阮三娘子那麼好說話。
說都是兒媳婦，該幹嘛幹嘛，誰也別想偷懶，她竟半點便宜也占不著。
「喲，是小滿啊，聽說你家昨晚招賊了，沒被偷什麼東西吧。」阮大娘子看到阮小滿，眼前一亮。
「家裡有什麼好偷的，連個吃飯的碗都沒有，不對，是連一粒米也沒有。」阮小滿天真地說道。
「有人啊，我說你們娘仨沒吃虧吧，孤兒寡母的逞什麼強，家裡又沒人逼著你們離開。」阮大娘子大言不慚地說道。
她聽說了這事，心裡便起了個惡毒的念頭，要是潑一盆子髒水能夠逼走阮三娘子的話，她不介意做這個惡人的。
「那人還沒進院子門就被我嚇跑了。」阮小滿略顯得意。
「人有什麼好偷的，再說了，我們三人都瘦不拉幾的，論斤賣也不值錢。
要偷人也得找像大伯母這樣子珠圓玉潤的才像話，誰也不是笨蛋。」阮小滿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其他人都捂著嘴巴笑了，阮大娘子卻是氣紅了臉，「你，你，你，小孩子家家的，怎麼說話的。」
「我說錯話了嗎？」阮小滿不恥下問。
有人憋不住了，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竟變成哄堂大笑。
阮大娘子恨不得上前撕掉阮小滿的嘴，可眾目睽睽之下，她只好跺了跺腳離開了，水桶也沒顧得上拿。
「大娘，能幫忙倒點水嗎？」阮小滿乖巧地問正在排隊的老大娘。
「能，能，能，你這嘴巴子也不知道隨了誰。」老大娘嘀咕了一句。
可不是嗎，阮三娘子和阮三郎都是出了名的老實巴交的人。
阮小滿心想，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嚼舌根的人，她記性好得很呢。
待阮小滿離開之後，其他人都紛紛起了憐憫之色，甚至有些佩服阮三娘子。
換作其他人未必能夠撐得到今天，不過也幸好她們一無所有。
沒人會眼紅已經一無所有的孤兒寡母，也不會將這樣子的孤兒寡母逼上絕路。
至於她們能不能活下去，那隻能是聽天由命了。
在她們之前已經有過失敗的例子了，這也是其他人心生憐憫的緣故。
估計也沒有誰再會拿昨晚的意外來說事了，阮小滿轉身離開之後，臉上哪還有天真，眼神清冷了許多。
回到家裡，阮三娘子和阮小霞才翻了那麼一小塊地。
「娘，要不我們去借張鋤頭來用一下吧，老大娘家裡應該會有，我去借。」阮小滿放下了竹筒，也不待阮三娘子准許便撒腿就跑。
阮三娘子攔都攔不住，家裡出了這樣子的事情，按理說一個月內都不應該去別人家的。
阮小滿也沒進別人家門，只在院子門前大聲喊。
可她喊了老半天都沒人應她，阮小滿還以為老大娘也不願意搭理她們呢。
「誰啊？」老大娘拄著拐杖走了出來，眯著眼看了一會，大聲問。
「是我，阮小滿，大娘，我想問你借張鋤頭。」阮小滿驚喜地轉過身，大聲地說道。
「你說什麼，大聲點，我耳朵不好。」老大娘看清楚是阮小滿了。
「我想借鋤頭。」阮小滿憋足了勁。
「饅頭，沒饅頭。」老大娘擺了擺手。
「別走啊，是鋤頭，種地的那種。」阮小滿急得手舞足蹈的，聽不到看得到吧。
「鋤頭啊，有，你等會。」老大娘笑眯眯地轉身進屋。
她這是有多久沒逗小孩子了，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病，說不定自己都抱上孫子了。
「謝謝，謝謝。」阮小滿接過鋤頭，感激不盡。
老大娘看著遠去的阮小滿，不禁老淚縱橫，兒子已經好幾年沒信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再等多久。
阮三娘子看到阮小滿真的借了張鋤頭回來，興奮得連中午飯都沒吃，一下子把菜園子都翻了個遍，整理出三壟地來。
這還不算，阮三娘子又在院子里挖了好幾個坑，然後才親自把鋤頭還回去。
阮小滿也是一頓吃半個饅頭，吃完了饅頭便抱著雞蛋去和何碧蓮聊天。
「你不和你姐姐出去玩嗎？」何碧蓮挺喜歡阮小滿的，可她也不用一整天陪著自己。
「不去了，姐姐和娘去找果苗還有菜苗了，我不喜歡跟著去，我喜歡聽人說話。」阮小滿搖了搖頭。
「喜歡聽人說話，你喜歡聽人說什麼話啊。」何碧蓮臉上多了些笑容。
「什麼都喜歡。」阮小滿認真地說。
「我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告訴你的了，你說說看你想聽什麼吧。」何碧蓮服了阮小滿了。
她本就不是愛說話的人，這也太為難她了。
「何大嬸，你肚子里的是小弟弟嗎？」阮小滿滿臉羨慕地問。
要是她娘肚子里也有一個小弟弟就好了，她們就不會被趕走了。
「不知道啊，不過老人家常說酸兒辣女的，我呀，打小就喜歡吃酸的，也不知道準不準了。」何碧蓮嘆了一口氣。
嘆自己命運多厄，她現在便是想吃一口酸的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為什麼你不想被人知道你呆在這裡啊。」阮小滿很是不解。
「等你長大了就會懂了，不過我不希望你會懂。」何碧蓮憐愛地望著阮小滿。
「我什麼都懂。」阮小滿傲嬌地說道，便把今早的事和何碧蓮說了。
何碧蓮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