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喜憂參半
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能夠撐到這一天已經是不易。
十月懷胎還不算，生孩子那道坎才是鬼門關，當初她生長子的時候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她回想起來就害怕，更加害怕這一次得以命換命。
她死不足惜，只是擔心孩子生下來之後沒人照顧。
「你很喜歡小弟弟嗎？」何碧蓮問阮小滿。
「喜歡，如果我有弟弟就好了，我們就不會被趕出來了。」阮小滿遲疑了一下。
其實她也不大確定她們被趕出來是不是因為這個。
只是耳濡目染，她知道家裡沒有男丁的日子不大好過。
阮老婆子也沒少拿這個來嫌棄她們娘仨。
何碧蓮嘆了一口氣，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大人的世界太複雜了，她不知道該如何和阮小滿解釋。
她也給陸家生了個兒子，可是不也一樣落到如斯地步。
阮小滿她們便是有男丁未必能夠留得下來，四張嘴，吃喝拉撒的，在阮家其他人看來就是個燙手山芋。
在陸家，陸家的人還會替自己找個體面的理由趕她出來。
是她大意了，竟沒發現下人都被支開了，貼身丫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
可那人是陸家的下人，只是來和她請示採購的清單。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何碧蓮苦笑，多想無益，徒添悲傷。
然而在這裡，隨便找個理由便可以打發她們離開，生死由命。
「你不喜歡妹妹嗎？」何碧蓮遲疑著問。
「也喜歡啊，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我都會好好帶大他們的。」阮小滿不假思索地說道。
「我……」何碧蓮苦笑，竟想著向一個四歲孩童託孤，她大概是瘋了。
「小滿，小滿，娘暈倒了，你快來幫忙啊。」阮小霞哭著大聲喊。
阮小滿一聽，差點摔了手裡的籃子，籃子里還有個雞蛋呢。
還好她在看到雞蛋的瞬間冷靜了下來，千鈞一髮之際穩穩地接住了，然後輕輕放好才撒腿就跑。
何碧蓮卻是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了，她沒別的本事，只是耳濡目染多少知道點藥方。
阮小滿這麼聰明，她一定可以學會的。
再說阮三娘子在自己院子里暈倒了，其實她早就有點眩暈，硬撐著到了家才斷了那根繃緊的弦。
阮小霞和阮小滿兩人合力才將阮三娘子扶進了房間。
何碧蓮過來看了一下阮三娘子，卻是皺起了眉頭。
「我娘她沒事吧？是不是中暑了？可是她的手好涼。」阮小滿擔憂地問。
「娘她可能是吃錯東西了，我看她都吐了好幾回了。」阮小霞憂心忡忡的。
不過她們都沒怎麼吃東西，也只是乾嘔而已，什麼也沒吐出來。
何碧蓮心裡咯噔了一下，阮三娘子這癥狀不像是中暑，倒像是餓的。
不過聽到阮小霞那樣子說，她倒是想到了一個可能。
阮三娘子可能懷孕了，只是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小滿，讓你娘喝點水，我拿點饅頭來給她吃，可能只是餓了。」何碧蓮苦笑。
「哦。」阮小滿應了一聲，連忙喂阮三娘子喝了點水。
阮三娘子這才睜開了眼，迷迷糊糊的看到阮小滿。
「娘，吃東西。」阮小霞接過何碧蓮遞過來的饅頭，撕下一小片餵給阮三娘子。
阮三娘子是真的餓了，也沒想過這饅頭怎麼來的，一下子就吃進去了。
待一個饅頭進了肚子，阮三娘子的氣色看上去才好了些許。
「我，怎麼能吃你的東西。」阮三娘子懊惱地說道。
「別那樣子說，你叫我以後還怎麼好意思受你恩惠。」何碧蓮假裝苦惱地說。
「娘。」阮小滿和阮小霞異口同聲地喊道。
前一刻她們是多麼害怕阮三娘子再出點什麼事，這一刻，她們就有多麼的高興阮三娘子沒事了。
「你們別擔心，你們啊可能很快就會有個小弟弟了。」何碧蓮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她是害怕阮三娘子還像之前那樣子埋頭苦幹，這頭三個月多少得注意點。
阮三娘子和阮小滿她們都愕然地望著何碧蓮，她是認真的嗎？
阮小滿也只是愣了片刻，然後便高興得跳了起來，「我有弟弟了，我有弟弟了。」
阮小霞卻是高興不起來，她想的比阮小滿的多，這對於現在的她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啊。
阮三娘子撫摸著平坦的腹部，有些不敢相信，她的月事不大規律，她也沒有往這方面去想過。
如今聽何碧蓮這樣子說，阮三娘子才回想起些端倪，怪不得她這陣子老是覺得疲累。
能夠為三郎生個男丁她自然是高興的，可是，阮三娘子看著阮小霞和阮小滿，高興不起來了。
一來害怕會再生個丫頭片子，她怕自己會被其他人取笑。
便是這回能夠爭氣生個男丁，可這麼多張嘴可怎麼活。
阮三娘子眉頭都快打結了。
阮小滿的興奮勁還沒過去，可是氣氛不大對，她尷尬地停了下來。
「娘，你是不是擔心吃飯問題，你放心，我會抓魚，還會找野菜。」阮小滿訕訕地說道。
「娘，我也會幫忙幹活的。」阮小霞釋懷了許多，也趕緊表態。
她們只是純粹地想讓阮三娘子高興起來，可能還沒意識到真正的困難。
何碧蓮有些羨慕阮三娘子有這麼貼心的兩個女兒。
可她連想見自己兒子一面都見不著。
「娘知道你們乖，娘沒事。」阮三娘子鬆開了眉頭。
何碧蓮呆了一小會便回房間里歇著了。
阮三娘子和阮小滿她們這一晚也是早早就歇下了。
不過村子里卻是熱鬧了起來。
有流民聞著肉香偷偷潛入里正家裡，才吃了一口肉便被逮了個正著。
那人被打了一頓，然後才被趕出了村子。
不過經過這事，里正安排了人在夜裡巡邏，阮小滿她們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
阮三娘子也越發肯定自己是懷有身孕，但該幹嘛還是幹嘛。
阮小滿坐在大門口，望著院子里的小樹苗，捂著籃子，喃喃自語，「小雞小雞你快點出來，出來后快點長大，長大了快點下蛋，我弟弟還等著你的雞蛋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