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食人魚
過了大約兩個小時,開始有鼾聲傳出來。我側耳聽了聽,鼾聲有三道,分別來自於胖子、禿頭、和狐狸。老鷹的帳篷死氣沉沉,宋鈺是女孩更不可能打鼾。
我試著站起來,剛一用力差點摔趴下。腿盤膝坐的時間太久了,氣血閉塞,全麻了。過了差不多十分鐘,我才緩過勁來。我開始摸索著往下面走,小心的摸著石頭,下降了大約二十米。在我左邊有個灌木叢,我把身體貼著山坡,輕輕的藏了進去。
今晚的月色的確很好,樹影斑駁,風吹草動。我安靜的在灌木叢里蹲了一會,頭頂上方毫無動靜。就在我準備摘下玉葫蘆放出白輕雪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
抬頭一看,山頂上站著一個人,看那發亮的腦門應該是禿頭。禿頭望了望四周,嘟囔了一句,這小逼崽子哪去了?不過他也沒過分尋找,反而嫻熟無比的拉開拉鏈,往外掏鳥。
我立刻暗叫一聲不好。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嘩嘩嘩的水聲就下來了,淋的我滿頭滿臉。位置太不巧了,我正好縮在禿頭的正下方。禿頭的尿,騷中帶著一股子腥味,不愧是房事無能之人,單憑味道我就能算出他的前列腺肯定有問題。
禿頭尿完,果斷撤身走人。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張紙巾,擦了擦臉上的黃可樂,心裏面已經把他祖宗十八代詛咒了一遍。
自和白輕雪結下天地婚約之後,我們還尚未見過面。沒想到還沒見面,就遇上這種鬧心事,這讓我如何面對佳人呢?
嘆了一口氣,我繼續往下轉移陣地。這一次橫向下移了大約三十米,估摸著就是大聲說話也不會再被上面的人聽見了。背靠著一棵低矮的美人松,摘下玉葫蘆放出了白輕雪。
頭上有明月,佳人在眼前。
白輕雪紅衣傲然獨立,臉上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
「喚我何事?」白輕雪先開了口。
「我現在處境很危險,被一個盜墓團伙綁架了。裡面最少有兩個人會在這次盜墓行動中對我動手,一個是胖子,另一個是禿頭。我沒什麼防身本事,你能不能保護我?」我沒有一點不好意思,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所以我很果斷的向白輕雪提出請求。
「宋鈺她也保不了你嗎?」
白輕雪的神情微微動容,這讓我很是欣慰,看來她也不捨得我死掉。
「他們肯定不會當著她的面動手,等他們真正動了手,我估計宋鈺看見的也就是我的屍體了。」我繼續給她施加壓力。
「你想我怎麼幫你?我的陰身雖然暫時被玉葫蘆穩定下來,可終究是個弱女子,怎麼幫你呢?」白輕雪有點為我擔心了。
「我用黃紙剪了幾件兵器,你選一樣,我燒給你。有了兵器,你應該就能幫我忙了。」
白輕雪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我在石頭上盤膝打坐的時候,用黃紙分別剪了十八般兵器,刀槍劍棍斧鉞鉤叉應有盡有。
令我吃驚的是,白輕雪既不選劍也不選匕首,居然選了一桿長槍,這姑娘口味獨特啊。
我身上帶的還是狐狸借給我的打火機,抽煙的人身上都帶著備用的,我燒完道袍還給他的時候,他說讓我留著。我把黃紙剪成的長槍點燃,白輕雪雙手伸出,安靜的等待。
黃紙剪的長槍很快燒完,白輕雪身子猛然一晃,兩手緊緊抓住手柄。
「好重。」白輕雪皺著眉頭說。
「好重?給我試試。」
我是活死人,黃紙燒的東西也可以使用。當我從白輕雪手裡接過長槍的時候,也是震撼不已。
這事玄乎啊。以往黃紙所燒的東西都是徒具其形,並沒有重量。可是眼前這長槍卻不一樣,特別真實,入手冰涼,沉重如鋼鐵。月光下,槍尖閃爍著寒光。
「要不你再重新選一把?」我擔心白輕雪無法使用。
「不用了,我可以的。」白輕雪說完一咬牙又把長槍接了過去。
白輕雪手持長槍,使出全部的力氣在空氣中輕輕一揮,儘管動作很笨拙,很難看,可我依然感受到了一股殺氣。
這股殺氣絕非來自白輕雪,而是槍本身自帶的。
「我很喜歡,它讓我有一種生死盡在掌握的感覺。」白輕雪說這話的時候,眉目間的憂鬱似乎一掃而空。
現在是午夜,山風漸冷,我不敢讓白輕雪在外面久待,她畢竟是純陰身和我不一樣。打開玉葫蘆,收了白輕雪,連同長槍也收了進去。做完這件事,我開始往上爬。
上山可比下山的時候難度大多了,尤其是夜晚,每一塊石頭都要先用力搖晃一下,要不然一手抓空掉下去肯定完蛋。當我費勁力氣終於爬上我們休息的山坡時,已經累的連喘氣都是問題,我趴在地上想休息一會,可是一陣倦意襲來,竟然直接睡著了。
第二天,我是被宋鈺拍醒的。
「你睡得可真夠沉的。也真有你的,放著帳篷不睡,居然睡在外面。老鷹哥哥別看外貌兇狠,其實人挺好的,你怕他幹嘛?」宋鈺小聲說道。
「你也在我家睡過,不知道我有潔癖么。」
我不多解釋,一句話帶過,有些事根本不能和女人提的,我總不能告訴她,我擔心菊花吧?
簡單吃過早飯,收拾好帳篷,再把留下來的痕迹全部一一清除掉。我們繼續往前進發,穿越一個又一個密林,中午的時候終於來到後山腳下。
這裡的溪水有數十道之多,我們順著溪流往上走,走了大約半個小時,來到一處複雜壯觀的礁石瀑布處。
水花飛濺,如玉碎宮傾。溪水劃過礁石,好像披了白髮一樣。
前面三百米就是溪流的源頭,是一個漆黑的山洞。儘管距離很遠,似乎還能感受到山洞裡面的陰寒冷風。
「鈺小姐,我得到的情報就指向那個山洞,看來咱們要穿過這些礁石瀑布才能繼續勘察了。」胖子說道。
「嗯,先別過去,我總覺得有點心緒不寧,等我先看看情況。」宋鈺說完拿出天工羅盤,開始探測地氣。
掌眼先生必須精通風水術,同時還要懂地理學,植物學,氣候學。不僅要望地脈,還要根據植被分部、地層堆積、河流走向來分析幾百年來的地理變化。
宋鈺時而看天,時而往地,就連天上的飛鳥也被她盯著琢磨。
「這裡的確有大墓氣息,死氣中隱藏著生機,山洞後面肯定連通著一處山谷,大墓就在山谷裡面。」宋鈺說道。
高明的掌眼先生,遠望一眼,就能看出山形走向地下土層分部,宋鈺能看出山洞後面有山谷,水平已經很可以了。
要走到山洞那裡,只能踩著溪水裡的礁石,這些石頭又濕又滑,一不小心就會掉進水裡。
胖子他們四個赤著腳走得很快,宋鈺怕水,我攙扶著她慢慢的跟在後面。
「草,這水好涼。」
禿頭噗通一聲,失足落水。
「你快上來,此地兇險。剛才我用羅盤測量的時候,天池針搖擺不定,正是陰神迎門之地,兇險異常。」宋鈺提醒他。
好像是為了驗證宋鈺所說的話,禿頭剛從水裡爬出一半,居然開始接連慘叫起來。
「水裡面有東西,快拉我上去。啊啊啊……」禿頭開始拚命乾嚎。
老鷹身手矯健,直接跳到禿頭身前的石頭上,手臂猛然發力,把禿頭直接從水裡提了出來。
禿頭穿的是卡其色懶人褲,現在褲腿全部變成了紅色,屁股上面還咬著幾條半尺來長的大頭怪魚。
「這是食人魚,老鷹你快動手。」狐狸看出門道,急促喊道。
老鷹抽出綁腿上的匕首,把食人魚攔腰一一砍斷。
到底是水下最殘忍的生物之一,這些食人魚身子都被砍斷了,嘴巴還是咬的死死的。一直到老鷹把它們的頭一點點砍碎,才才把它們的殘顎從禿頭身上揪掉。
老鷹背著他回到空地上,脫掉禿頭的褲子,肥大的四角褲已經被咬的七零八碎,臀部和大腿有好幾處血肉模糊的地方。老鷹打開純凈水給他沖洗傷口,剔除皮肉裡面的斷牙。
等最後撒上雲南白藥粉時,禿頭已經痛的昏迷過去了。
網上有人親眼見過一群食人魚瞬間把一頭水牛撕成碎片,而幾分鐘后,這頭水牛就只剩下一具白骨。
「都先回來吧,定定心神。這裡距離山洞入口還有三百多米,沒有一個良好的心態是走不過去的。」胖子嘆了一口氣說道。
「頭兒,現在怎麼辦?禿頭他肯定是不能再往前跟了,失血太多。」狐狸說道。
「咱們現在的位置救不了禿頭,都是有案底的人也沒法向外界求助。趁他現在昏迷不醒直接殺了吧,少受點罪。」胖子淡淡的說。
我聽的目瞪口呆,胖子說殺人的時候好像和殺雞一樣。
老鷹才剛剛給禿頭處理完傷口,聽到胖子的話,罵了一句靠,然後直接拖著禿頭的身體扔進水中。
禿頭剛一進水,水裡就像是煮沸了一樣,無數食人魚爭相搶食。可憐的禿頭就這樣在昏迷中皮肉全失,只剩一具白骨沉進水底。
我看的頭皮發麻,分不清到底是魚殘忍,還是人心狠。
「鈺小姐,請香問山神吧。這墓要是碰不得,咱們現在撤身還來得及。」胖子說完看向宋鈺。
「好。」宋鈺臉色蒼白趕緊點了點,顯然也被胖子嚇到了。
請香很有講究,尤其是問山神這種小神靈的時候,如果燒的香不對,沖了忌諱,不僅問不到事還很有可能被山神詛咒。
山神屬於五行神之類,燒香燒五支,一字並肩排開。左第一支為青龍,第二支為白虎,第三是關口香,第四是護法香,第五是報馬香。
當下宋鈺五支香燃盡,兩長三短。
長的是護法香和青龍香,護法預兆凶,青龍預兆吉。正是禍福相依,吉凶參半之兆。
「山神說禍福各佔一半。現在咱們還要不要繼續?」宋鈺說道。
胖子沉吟一會,然後又看向我說:「小兄弟,你覺得咱們應該怎麼做?」
他問我話的時候,左邊眉毛不由自主的跳動了好幾下,顯然隱藏的殺機已經到了不得不發的階段。
現在我只要說錯一個字,估摸著胖子立刻當場發飆。他們不敢動宋鈺,對我可沒有那麼多顧忌,禿頭的死就是例證。都到這份上了,我還能指望他們看宋鈺的面子嗎?
「所謂天賜不受,難辭其咎。大富貴就在眼前,不取不祥。」我穩定心神,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