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十一歲的大學生謝逸,從小到大的好市民,連紅燈都沒有闖過一次。然而現在她卻要冒充警察去一個被變態殺人狂殺死的受害人家中打探消息。天生就沒有犯罪細胞以及做壞事膽量的謝逸不禁有點臨陣退縮。
昨天回到寢室之後,她還是上網查詢了一下這個案件的相關資料。不過很奇怪,像是刻意被壓下來一樣,查遍了最近的所有報紙還有網站,完全看不到兇殺案的相關詳細報道,謝逸咬著指甲猜想一定是黃sir從中搞鬼。她不知道警督是個怎麼樣的職位,但他的權力似乎大了一點?難道是傳說中的「特別部門」?
算了,這些東西都不是她關心的部分,她也不想知道太多。回憶一下昨天自己在黃sir那裡看到的資料,謝逸還是對幾個被害人的情況有了最初步的了解。記得第一個受害人叫做夏小梅,20歲,一所高等專科學校的二年級學生。父母離異,和做老師的母親還有高中生弟弟生活在一起。
「不、不要怕,這是國家任務,你有國家權力在背後撐腰,一切都是為了正義。」
握緊拳頭默默給自己打氣三十秒,謝逸深吸一口氣好不顯得那麼緊張,就當是第一次上門做推銷的打工好了。儘管覺得自己的打扮和警察這個職業差距有點大——可惡,要演就演到底嘛,好歹給她弄套警服來啊——不對,這樣露陷的豈不是罪加一等?
眼下都提倡親民么,呃,她這是為了不給人民群眾帶來太大壓力,被問到的話就說是便衣警察!
稍顯心虛的走上台階,仔細核對地址確定沒走錯,謝逸最後幻想了一次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抱著必死的決心按響了門鈴。
等了好一陣,門稍微被打開了一條小縫,一個虛弱的女人低聲問:「你是誰?」
手忙腳亂地把那個證件亮出來,謝逸笑得很僵硬:「你好,這裡是夏小梅的家。我是調查這個案子的人,有一些情況想和您做一下確認。」
門打開了,一個蒼白消瘦的中年婦女站在門口,她的表情看起來麻木且茫然,雙眼紅腫,像是才哭過不久:「還有什麼可問的,不是都說了么。什麼時候才能抓到那個殺死我女兒的兇手?」
「呃,那個,只是想再詳細調查一下……」
謝逸很尷尬,明知對於這件事她沒有責任,可還是有點心虛,垂著頭不敢看她。幸好那位女士並沒有為難她,不言不語地讓開了一條路。
「謝謝,對不起。」
謝逸不知道怎麼才能安慰這位傷心欲絕的母親,只能擠出乾巴巴的一句話。一瞬間她真的希望自己是個警察,如果可以抓到那個兇手就好了。
「請坐,喝茶,請問您是……」
儘管還沒有從失去親人的悲痛中走出,但夏小梅的母親還是保持了應有的禮儀,客氣的讓座倒茶,弄得謝逸很不安。
「不用麻煩了,呃,您叫我小謝就好。」
環顧室內,收拾得十分乾淨整潔,擺設也顯得很大方雅緻。但刺目的是在客廳正中掛著一張少女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夏小梅明眸皓齒十分美麗動人,所以才讓人更加感到惋惜。下面放著一大瓶鮮花,不知是什麼品種,顯然是剛摘下不久,嬌艷欲滴。
「小梅很喜歡花,所以我特地找來的。」
見謝逸注視著那瓶話,她的母親輕聲解釋。
「您節哀順變,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啊。」看到這位女士憔悴的臉,謝逸不禁也跟著心酸起來,但她沒有忘記自己原本的目的,一定要儘快完成任務,好讓伊達早點抓到兇手,為這些無辜的少女們報仇,所以咳嗽了幾聲,拿出半路買的筆記本,做出要記錄的樣子。
「謝謝。謝警官,您想知道什麼。」夏小梅的母親擦了擦臉。
「請問,您知道夏小梅平時有沒有男朋友或者比較親密的男性關係嗎?」
因為伊達沒有給具體指示,謝逸只好按照傳統警匪片的套路自己想出幾個問題來問。
「沒有,小梅是個很乖的孩子,平時除了上課就是在家彈彈鋼琴,很少外出,據我所知,她沒有男朋友。」
「那麼在她遇害的前幾天,您有沒有覺得她反常或者說了什麼奇怪的話?比如說,有不認識的男人在糾纏跟蹤她之類的?」
「不,沒有,她表現得很正常,一切都和平時一樣。前一天吃晚飯的時候她還笑嘻嘻的說會明天晚上沒有課會早點回家,結果……」
她的聲音哽咽起來,明明是悲傷得連心都碎掉的表情,卻沒有一滴眼淚,也許是因為淚水早就流幹了。謝逸看著她,心中湧起一陣難過,同時還有對那個變態殺人犯的無限憤慨。他因為自己的畸形心理,為了尋求快/感,大概還仗著有什麼見鬼的超能力,肆無忌憚的殺死了那麼多少女,讓她們的家人悲痛不已。這種人就是垃圾,人渣,一定要讓他們被抓住槍斃才可以平民憤!
隨便又問了幾個關於夏小梅的問題,謝逸不知道還能再問什麼,無意間看到了放置在屋角的鋼琴,便隨口問了一聲:「您的女兒會彈鋼琴啊?」
「是啊,從小就喜歡彈鋼琴,大概因為我是教音樂的關係。她真的很喜歡鋼琴,每天都要彈上幾個小時,前不久才過了十級的考試。可惜,現在再也聽不見她彈琴的聲音了……」
她說著說著聲音又開始哽咽,距離夏小梅被殘忍殺害時間上已經過去比較久了,顯然這位母親還是難以從那種悲傷中走出。謝逸安慰的握了握她的手,胡思亂想著如果自己不幸掛掉,養母養父會不會也這麼傷心呢?估計還是會傷心的,畢竟他們也相處那麼久了啊。
「謝謝你,謝警官。這麼晚了還要在外面查案子,你們辛苦了。」
反過來被夏小梅的媽媽安慰了,謝逸更覺得罪惡感深重,天知道她就是個冒牌貨,聞言頓時不自然地轉過頭:「不,不,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早日破案,給夏小梅一個公道。」
又等了一陣,夏小梅讀高中的弟弟放學回家了。謝逸急忙起身自我介紹,然後把差不多的問題又拿來問了他一遍。可惜的是夏小梅平時交友不多,不像很多女孩子那樣喜歡出門逛街,大多數時候都呆在家裡。所以她的弟弟回答幾乎和她的媽媽一樣。謝逸草草在筆記本上記錄了一下,她也沒指望自己能像名偵探那樣問出什麼來,說穿了,她只是個過濾器而已……
「謝謝你們的配合,那麼,我就告辭了。」
看著已經到了下午五點多,謝逸想趕快回去好催促伊達找到線索,站起身來客氣的說。
「什麼時候才能抓到那個變態?」夏小梅的弟弟期待的問,青澀的臉龐上不難看出氣憤還有痛恨的表情。
「我們會努力的。」乾巴巴的丟下一句話,謝逸逃命一樣的離開了夏小梅的家,她完全無法面對受害者家屬那種眼神。
「啊,警察也不好做啊,罪惡感太重了,那種無形的壓力還有什麼都做不到的內疚……」
來時的興高采烈就像被戳了個洞的氣球,迅速的憋了下去,謝逸無精打採的踏上了回去的路程。夏小梅母親哭紅的眼睛以及她弟弟憤怒的雙眼不時浮現在眼前,她狠狠搖了搖頭。一瞬間她真希望自己也有超能力,這樣的話就能把那個變態抓到了。不是她自詡為正義的使者和英雄,任何人在看到那種凄慘的場景時,都會於心不忍,想要為他們做點什麼。不敢說能開解他們那種痛苦和傷心,至少,抓到兇手讓他接受懲罰,還死者一個公道。
顧不上吃飯喝水,謝逸又一次氣喘吁吁地回到了那棟標著商務大的三十七,掏出伊達給的鑰匙打開門,頓時被嚇了一大跳。她已經離開了好幾個小時,伊達還是保持著關門時看見的那個姿勢,昂著頭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似乎是睡著了。
「哈羅?」
見識過這人的起床氣有多可怕,謝逸小心翼翼的接近,輕聲試探著問了一聲。見他依舊不動,長長的睫毛映襯得那張臉孔更加蒼白,走近才發現他胸膛幾乎都不起伏的,不知道還以為是具屍體。謝逸還真怕他出什麼事情了,咬著下唇伸出手,輕輕地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然後,那個傢伙毫無預兆的就從椅子上滾了下來,面朝下的摔倒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喂,喂,你怎麼了,別嚇唬我啊!」
謝逸嚇壞了,急忙費勁兒的把他翻過來,這人看起來好瘦,意外的死沉死沉。摸摸鼻子,有氣,再摸摸脖子,動脈在跳。謝逸一口氣還沒吐出來,那雙眼睛忽然就睜開了,灰色的眼珠帶著暴戾的凶光瞪向她。
「你在幹嘛。」
本來是抱著他的腦袋,謝逸被嚇得哇的大叫,劈手就把他的頭給推開,就著半蹲的姿勢後退三步:「你才是在幹嘛!一碰就滾地了!」
「沒見過人睡覺嗎,誰允許你隨便碰我的!離我遠點!」
他暴躁地從地上爬起來,重重地坐回椅子里,發泄一般的抓起一把裁紙刀在辦公桌上戳戳戳。謝逸心驚膽戰的看著,生怕下一刻這把刀就戳到自己身上。
「那個,我見到夏小梅的家人了,他們說……」
「我知道,別靠那麼近。」伊達呻吟一聲,頭痛似的按著額角,「噁心死了,那種哭哭啼啼還有怨念,你一進門我就感受到了。所以我才討厭兇殺案,每次那些家屬都讓我的頭快裂開一樣痛。」
「你感受到什麼線索沒有?」謝逸急忙給他倒了杯熱水過來,期待的問。
「沒有。」伊達冷冰冰地回答。
「咦,不是!」
謝逸大失所望,她還以為自己一回來伊達就可以感應出兇手呢。
「沒什麼有用的線索,她的媽媽除了哭還知道什麼,至於她的弟弟,滿腦子都是對兇手的憤恨。個人感情太強烈,我很難感應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伊達一口氣把水全部喝完,傲慢地指指電話,「我餓了,打電話叫外賣。」
「拜託,你好歹還是記著吃飯睡覺。」謝逸嘰嘰咕咕的去打電話了,一邊按著號碼一邊同情的說,「但他們是真的很傷心呢,早點可以抓到兇手就好了。」
「切,抓到又怎麼樣,能讓她活過來嗎?人死了都半年還一直哭個沒完,我看他們也真是閑得夠無聊。」伊達不屑地嗤笑一聲,抓起一本書翻得嘩嘩直響:「快一點,你想餓死我啊!」
謝逸瞪了他半天,死命壓下聽到他的話后心中的不愉快,那傢伙未免也太冷血了一點,就算是他根本不認識夏小梅好了,但既然已經感受到了那種失去親人的悲痛,為什麼還可以若無其事的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呢?
她真是搞不懂伊達這個人。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