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死戰
晚上的雨下得很大，雨點子砸在屋頂上，發出一陣陣噼啪的聲音來。偶爾天上扯起一道電弧，照亮了半個夜空。隨後又是一聲炸雷在耳邊響起，震得我和閨女有些心神不寧。閨女縮在摺疊床上，把眼睛閉得緊緊的。雷聲和風雨聲讓我有些煩躁，我索性坐直了身子，靠在閨女的床沿上抽起了煙。
「爸爸！」或許是看我坐了起來，閨女輕聲喊了一句。
「北北，怎麼了？」我回過身去，摸了摸閨女的頭問她道。
「我睡不著！」北北裹著被子坐到我身邊，輕輕倚靠著我說道。
閨女膽小，以往但凡颳風下雨，閃電打雷的，她都睡不踏實。今天也不例外，況且又是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里，小丫頭心裡就愈發的有些害怕了。
「不怕不怕，爸爸在這裡呢。」我彎了彎胳膊，把閨女的小手放在墳起的肱二頭肌上對她說道。在這種環境下，沒有什麼能比父親孔武有力的臂膀，更能讓孩子感到安心的了。
「誰都別想欺負我家北北，不然來一個爸爸揍一個，來一雙爸爸揍一雙。」感受到閨女的手在肱二頭肌上捏著，我笑著對她說道。若在往常，我對她說得最多的是要團結友愛，互幫互助。可是如今情況不一樣了，再跟孩子說這些，無疑會害了她。世道變了，我們的目標是要怎麼樣活下去。而要想活得比別人長久，團結友愛肯定是行不通了。我不惹你，你也別來惹我。真要惹急了，解決事情最有效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武力。
摟著閨女聊了半個小時，直到她安靜地靠在我的臂彎里睡著之後，我才將她緩緩放到床上去。耳朵里傳來閨女平穩的呼吸聲，我輕輕替她蓋好被子，站直了身子伸了個懶腰。我走到貨架跟前，借著閃電的餘光拿了一罐啤酒外加一包椒鹽花生靠在冰柜上喝了起來。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一股清新的風順著夢風吹拂了進來。我吐出一口酒氣，隨後貪婪地的呼吸著那略帶水腥氣的空氣來。
「睡了，晚安！」一瓶啤酒下肚，我抹了抹嘴透過門縫看著外面死寂的馬路說了一聲。
「叮鈴！」第二天早上，天還蒙蒙亮，我被一聲自行車搖鈴給驚醒了。這種聲音放在一周之前，我是絕對不會覺得奇怪的。只是現在這種搖鈴聲，對於我來說無疑是覺得驚悚的。還有人存在么？還有人敢騎自行車上街？我扭頭看了一眼尚在熟睡的閨女，拿起放在枕邊的鏟子，緩緩走到門口透過門縫向外看去。
一具老喪屍，推著一輛略顯破舊的自行車走在馬路上。走幾步，就會像是閃避什麼似的扭動幾下車頭，然後按一下手邊的搖鈴。後座上一左一右掛著兩個用編織帶織成的簍子，車座上坐著一個渾身呈現青灰色的小喪屍。
馬路邊上，幾個喪屍在那裡遊盪著，偶爾會側過身子，嘴巴一陣蠕動，彷彿在和誰說著什麼一樣。隨著天色再亮一些，馬路上的喪屍也多了起來。我忍住心裡的驚駭在那裡觀察了許久，終於找到了一種比較合理的說法來解釋那些喪屍的舉動了。它們在重複著生前的行為，那個老喪屍應該是帶著自己的孫子來買菜。而他車頭在不停左右扭動，其實是在避讓車輛前頭的行人。雖然他的面前沒有活人了，不過在他的潛意識裡，自己還活在幾天以前。
一男一女兩隻喪屍這個時候推著一輛外頭蒙了白鐵皮的三輪車走了過來，它們接下來的所作所為，更堅定了我心裡的猜測。男喪屍打開車尾攜帶著的爐蓋，做出一副往爐膛里加煤的動作來。而女喪屍，則是抬手在額頭上擦拭了一下，接著雙手憑空在那裡做起了揉面的動作。隨後有幾隻喪屍遊盪了過來，站在三輪車面前做出一副在口袋裡掏錢的動作來。女喪屍抬頭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手裡加快了動作。然後手指半彎著，好像手裡端著一個碗一樣。揭開鍋蓋還做了一個噘嘴吹氣的動作，然後拿起手邊的漏勺，在空無一物的鍋里撈了起來。
整個鎮子，很詭異的熱鬧了起來。像是往日那般，「人」們熙熙攘攘的從各自家中趕往這個方圓十幾里唯一的集市。在這裡「採買」著生活必需品，還有「吃」上一碗刀削麵或者其他的什麼食物。它們的動作是那麼的自然，自然到就像一切都是真實的一般。它們手裡捧著並不存在的碗，在那裡津津有味的吃著面。它們手裡拿著並不存在的菜，在那裡和並不存在的人討價還價著。它們甚至在避讓著馬路上並不存在的車輛。一切的一切，都彷如昨日重現一般。
「嚯！」就在我窺視著門外喪屍們詭異的舉動的時候，一隻滿是血絲的眼珠子忽然透過門縫看了進來。這隻突如其來的眼睛把我嚇了一跳，我嘴裡低嚯了一聲，腳下向後退了半步。好半晌，心情才平靜了下來。
那隻眼珠子，沒有焦點。只是在那裡左右窺視著，這就代表它並沒有看見我。我側著身子站在門邊，摒住呼吸觀察著門外站著的這隻喪屍。它趴在門板上，嘴角的涎水往下滴落著。青中帶黑的舌頭在門縫那裡上下捲動探索著，就如同一隻吸飽了血的螞蝗那般讓人覺得噁心。
我不知道門外的這些喪屍「趕集」的活動會持續到什麼時候，我只是想著，千萬不要被這些怪物發現我和閨女的存在。等它們散了，我們也就安全了。如無必要，我實在是不想跟這些怪物們玩命。
「爸爸！」閨女什麼時候醒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這一聲爸爸，驚動了門外那個一直在窺視著的喪屍。我回頭想看了閨女一眼，沖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我身邊來。門外的那群傢伙是屬野狗的，只要驚動了一隻，隨之而來的必定會是一群。被褥和行李是來不及收拾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稍後喪屍圍攻的時候，護著閨女衝出它們的包圍。
「砰~」隨著閨女的這一聲爸爸，我可以清楚的看見門外那隻喪屍的瞳孔迅速地聚焦了起來。它發現了我們。它後退了兩步，緊接著猛地撞在小賣鋪的門上發出一聲悶響。
「吼~嘎~」一撞之下沒有奏效，那隻喪屍揮舞著手臂長嘯了一聲。嘯聲落地，馬路上遊盪著的那些喪屍紛紛扭頭看了過來，隨後邁著步伐齊齊圍堵了過來。我看了看門上那根手指粗細的插銷，心裡沒把握它能阻擋住這些喪屍們接下來的撞擊。深吸了一口氣，我彎腰在農具堆里又拿起了一柄短鏟來。面對著數量眾多的喪屍，很顯然鏟子的威力會比舂擔大得多。
「北北，待會跟在我身後。我喊跑你就跟著我跑，不要回頭看，聽見沒有？」我走到摺疊床邊，撕拉撕拉兩聲從被褥上撕下來兩根布條。一邊囑咐著北北，一邊將鏟子柄牢牢地綁在手掌里。
「爸爸！」北北眼眶裡充滿了自責和淚水，轉身將她的小背包背好之後輕輕抱著我道。她知道自己剛才不應該喊那麼一句的，可是她害怕，門外的那隻眼睛，讓她覺得很害怕。
「沒事的寶貝，沒人能欺負我家北北。來一個爸爸揍一個，來一雙爸爸揍一雙。準備好了么？」小賣鋪的大門隨著門外的喪屍的撞擊，發出一聲聲砰砰聲。插銷上的螺釘，已經崩飛了一個。我將背包拿起來，隨手往裡面塞了幾瓶水，背在身上隨時準備門破之時護著閨女一起衝出去。
「砰~」插銷上的螺釘又崩飛一個。我緊握了一下手裡的鏟子，回頭沖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向門口的北北露出了一個難看的微笑。
「不怕，有爸爸在！」我橫跨了一步，擋在北北身前，嘴裡對她說道。
「砰！」插銷上的螺釘全都崩掉了。門戶大開，三隻喪屍率先涌了進來，沖我發起了攻擊。
「殺！」我雙臂一震，嘴裡大吼一聲向前踏出一步，雙手握著鏟子對著那些喪屍的腦袋就削了過去。
「噗，噗噗！」三顆頭顱滾落在地，我一腳將面前那隻猶然不肯倒下的喪屍踢翻。又向前踏出一步。
「爸爸！」北北伸出手來緊緊拉著我的衣服，嘴裡輕聲喊了一句。
「不怕！爸爸在！」我頭也不回的吼了一句，雙臂揮舞著鏟子不停地向擁堵在門口的喪屍砍去。
「吼~嘎~」一連砍翻數個喪屍，終於將它們激怒了。眾喪屍齊齊朝天一聲長嘯，隨後一起向我展開了攻擊。
「北北，沖！」我一屈膝，一沉腰，埋頭向圍攏過來的喪屍群衝撞了過去，同時嘴裡對緊隨在身後的北北大喊一聲。
「嘭~」一聲撞開了面前的兩隻喪屍，又抬臂砍翻了兩隻，我成功的在喪屍群里破開了一道縫隙。
「走！」我回身抓住閨女的衣領子，將她推出了喪屍的包圍圈。
「爸爸！」閨女成功的脫離了包圍圈，可是包圍圈的縫隙瞬間就被喪屍們給填補上了。我連番的攻擊，將它們的注意力死死拉到了自己的身上。以至於沒有喪屍發現我的閨女已經成功逃脫。北北向前跑了十幾米，忽然停下腳步回頭衝陷入包圍圈中的我哭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