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夜戰

半夜，平度、掖縣上空都是寒風呼嘯，閃電如龍，冷雨越下越大，陰冷潮濕得讓人難以忍受。

掖縣縣城上空被火光映的通明，殺聲震天。西海軍區獨立團和兩個民兵大隊已經與堅守掖縣的日軍激戰了十幾個小時，日軍打得非常頑強，每一條街道，每一幢房屋都要經過反覆爭奪，直到日軍沒有力氣再打了才能確保佔領。這些來自東北的關中軍老兵訓練有素，槍法精準，心理素質更是過硬，在地形複雜的巷戰中，他們的優勢被發揮的淋漓盡致。他們搶佔制高點用機槍和擲彈筒居高臨下壓制八路軍，而那些槍法精準的老兵則躲在陰暗的角落用38式步槍不斷射殺八路軍的軍官，給八路軍造成了很大的傷亡。殺紅了眼的八路軍也不讓他們好過，接連發起了十七波進攻，每一波都是異常兇猛，每一波都是不死不休。他們在廢墟里架起機槍跟日軍的機槍手對射，用無後坐力炮向日軍擲彈筒手藏身的位置進行直瞄射擊，在巷子里與日軍短兵相接，用刺刀、戰壕錘、工兵鍬甚至石塊殊死拼殺，每一次進攻都讓日軍看到了他們不拿下掖縣決不罷休的決心，這股瘋狂的勁頭，哪怕是驕狂的關東軍也為之膽寒！

第13團的戰鬥工兵連加入戰場之後，形勢對據守掖縣的日軍越發的不利。這些戰鬥工兵連全身都包裹在厚重的防彈盔甲中，步槍和輕機槍子彈根本都打不動，只要不是被92式重機槍或者擲彈筒這樣的狠角色直接命中他們就沒事。這些刀槍不入的鐵人緩慢而不可阻擋的逼近日軍的工事，用84毫米無後座力炮轟，用炸藥包炸，甚至直接用火焰噴射去燒……反正只要讓他們逼近了，工事里的日軍就在劫難逃。

火焰噴射器成了戰鬥工兵連最喜愛的武器，這玩意噴得遠，噴的也狠，甭管什麼工事，對著射孔里噴一傢伙裡面的人都完了。那些只有三兩個人的小工事，呼一下子裡面的人全部變成黑色的骷髏，要大一點的工事，一傢伙噴過去，裡面馬上會傳出殺豬般的慘叫，然後一幫渾身是火的倒霉蛋嚎叫著從工事里跑出來，不顧一切的在地上打滾，試圖將身上的火焰弄滅，但是屁用都沒有。不管獨立團、民兵還是戰鬥工兵連都是冷眼看著，沒有人開槍，更不會有人上去幫忙，就這麼冷冷的看著，任他們燒，直到他們變成一團蜷曲的黑炭為止。

八路軍拿下掖縣的決心是如此之大，哪怕是瓢潑大雨也無法阻止他們繼續進攻。雨幕之中，炮彈和手榴彈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伏，子彈像流螢一般拖著曳光漫天飛舞，火焰噴射器噴出的黑色火龍張牙舞爪，毫不留情的撕扯著一個個鮮活的軀體……日軍在八路軍不顧一切的進攻之下步步後退，工事一個接一個的摧毀，陣地一再被壓縮。半夜一點的時候，日軍出動了100多人利用雨幕向八路軍陣地發動自殺性反攻，試圖奪回陣地。獨立團脆不及防之下吃了不少的虧，接連被日軍擊潰了兩個連隊。但他們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在指揮官的指揮下，所有人按照訓練就地卧倒，用山東話沖每一個在跑動的身影用大聲喊著口令，超過三秒鐘聽不到回答的立刻開火！

這種口令射擊戰術，正是美軍在太平洋上為應對日軍的夜襲發明的。日軍的夜戰能力很強，為了彌補他們在火力上的劣勢，經常會利用黑夜和惡劣的天氣向美軍陣地發動突襲，裝備佔盡優勢的美軍在夜戰方面顯得格外的笨拙，吃了不少虧。但美軍也不是笨蛋，他們很快就發現夜襲最重要的就是製造混亂，讓被襲擊的根本就是分不清敵友，陷入極度的混亂和恐慌之中，最終被襲擊者以少數兵力擊潰。如果被襲擊的時候能夠保持冷靜死死釘在陣地上，那麼日軍的夜戰能力再強也拿他們沒招……於是口令射擊戰術就這樣誕生了。在遭到日軍夜襲的時候，所有美軍士兵都不能離開自己的陣地，老老實實趴在原地，看到有人走動就用英語喊口令，幾秒鐘之內得不到回應的立刻開槍，至於是敵是友嘛……先撂倒了，等天亮之後再慢慢辨認不遲。雖說有不少陷入慌亂四處亂跑的美軍被當成日軍射殺，死不瞑目，但不得不承認這套戰術很管用，推廣開來之後，日軍的夜襲對美軍的威脅便大大降低了。

拜薛劍強所賜，土八路在沒有跟美軍作任何交流的情況下學到了美軍用無數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戰術。雖說八路軍自身就很喜歡搞夜襲，但並不代表他們喜歡被人家夜間襲擊，所以對這方面的訓練格外的上心。現在，他們的艱苦訓練得到了回報，絕大多數士兵和民兵按照訓練要求迅速卧倒，大聲喊著口令讓同伴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掌握同伴的位置的同時也讓同伴不要害怕，自己在這裡，一旦得不到回應立即開槍……大家都知道，日軍能說中國話的人並不多，能懂中國方言的就更少了，用膠東片沖他們吼一嗓子，別說幾秒鐘，給他們幾個小時都弄不懂那是什麼意思，而就在他們還在琢磨那口令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子彈射過來了……

於是三三兩兩的被撂倒。他們的襲擊失去了一以貫之的銳氣，止步不前了。

好像嫌他們死得太慢，就在日軍陷入困境難以再進一步的時候，一聲大吼通過擴音器傳出，響徹戰場：「閉上眼睛！」

出於對上頭的信任，正在與日軍激戰的戰士和民兵毫不猶豫的閉上了眼睛。日軍卻一臉懵逼，因為這一聲大吼同樣是用膠東方言喊出來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少數幾個能聽得懂膠東方言的也是一頭霧水，現在大家都打的難分難解呢，八路軍的軍官怎麼會突然命令那些士兵閉上眼睛？閉上眼睛不是等死嗎？

下一秒，他們就知道八路軍為什麼要讓戰士們閉上眼睛了：

好幾盞燈突然亮了起來。

這是日軍最討厭的事情，燈光會讓他們完全暴露，然後招來密集的火力，把他們打成馬蜂窩。如果僅僅是這樣，他們也就忍了，大不了就趕緊撤嘛，又不是說每一次夜襲都一定要成功的，他們已經給八路軍造成了不少傷亡，撤回去也說得過去了……可問題是這不是普通的燈！

這是爆閃燈。

什麼是爆閃燈？

簡單的說就是一種閃爍頻率和亮度都極高的燈，極其晃眼！夜間開車的朋友應該都嘗過被迎面開來的車用遠光燈照著的滋味吧？爆閃燈比遠光燈還要要命，遠光燈照過來你好歹還能扛一下，被爆閃燈閃上幾下你就不是眼花那麼簡單了，你會流淚、噁心甚至嘔吐，如果不能及時剎車，那恭喜你，你的家人可以拿到一筆人身意外保險賠償金了。現在日軍遭遇的就是這玩意，好幾盞爆閃燈突然亮起，瘋狂的閃爍，日軍為了尋找目標，那眼睛本來是有多大的瞪多大的，現在突然被爆閃燈這麼一照，眼球頓時好像被針扎到一樣疼，眼前一片血紅，什麼都看不見了。一名士兵捂住眼睛，發出痛苦的叫聲，緊接著慘叫聲咒罵聲連成一片，顯然大多數人都中招了！

爆閃燈閃了十秒鐘，突然就關掉了，擴音器里又傳出一聲怒吼：「幹掉他們！」

民兵和戰士們不約而同的睜開眼睛，然後他們驚訝的看到，那些原本在黑夜中如魚得水，猶如黑暗幽靈化身的日軍士兵，現在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尖叫著，跌跌撞撞的四處亂竄，有不少人連槍都扔掉了，還有一些則狂叫著向四周瘋狂射擊……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被日軍利用黑暗作掩護摸上來揍了悶頭一頓，大家的火氣都有點大，現在日軍喪失戰鬥力了，他們當然不會客氣，紛紛吶喊一聲，挺著刺刀，抄起戰壕錘就沖了上去……

一陣混亂的誘惑和慘叫過後，這股異想天開試圖利用夜襲將八路軍趕出城去的日軍一個都沒跑掉，不是被刺刀捅成了篩子就是被戰壕錘砸成了肉泥。

得知夜襲失敗之後，田中疆少佐臉色變得蒼白。這次夜襲斷送了他最後一支預備隊，他手頭上已經沒有多少人馬了。現在他所能控制的區域也僅限於指揮部和附近的幾幢房屋以及軍營，八路軍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他們會乘著殲滅了日軍最後一支預備隊的大好良機發動最後的猛攻，一舉將他們全部殲滅！只要想想刺刀刺入軀體的滋味，還有戰壕錘砸在身上發出的骨骼碎裂脆響，他便不寒而慄！

不，他還年輕，他不要死在這裡！

驚恐之後，他用電台向清水一次中佐發出今晚的第八封電報：

「八路軍已經控制了大半個城區，我部在與他們的殊死血戰中傷亡殆盡，形勢危殆至極，請速來增援！」

發完電報，他有些崩潰的趴在桌面上，握緊拳頭，發出一聲聲低吼。

援兵！援兵！

該死的援兵到底在哪裡，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