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雨夜奔襲

噗噗噗噗！

正如老馮和老丁所料，排長話音剛落，槍聲就響了。是手槍的射擊，色素極快，4聲槍響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然後拍一張就沒了聲音了。老馮還注意到這槍聲，有些怪異，聽的挺不正常的，有點像是在打人的耳光，近距離可以聽得見，但百米開外根本就聽不見了。這個發現讓他越發的恐懼起來，再怎麼說也是當了20多年兵，所以說混得挺窩囊，而且留給人的印象都是愛當逃兵的膽小鬼，但不管怎麼說，實戰經驗積累了不少，他知道有一種裝備叫消音器，把它套在槍口，可以大大減弱設計師發出的槍聲，但這種裝備無疑是很昂貴的，哪怕是中央軍，也用不起。現在襲擊者居然擁有這玩意，可想而知，這不一定是一隻裝備極其精良的部隊，他們碰上大麻煩了。

草牆擋住了那催命盤的強光，他和老丁的眼睛沒有受到傷害，來不及多想了，兩個人一落地便奮力擰腰，翻滾出去。下一秒，一連幾發子彈打在他們原來所在的位置，濺起點點泥水。顯然，無聲無息間，襲擊者已經將草棚包圍了，沒有留下任何死角，要不是老丁聽覺比常人敏銳得多，只怕草棚里那二十多號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襲擊了！

老丁大吼一聲，攥在手裡的那顆手榴彈嗖一聲照著子彈射來的方向擲了過去，扔得非常准，正正照著襲擊者的腦袋砸落，就算手榴彈質量不過關，是啞彈，給砸著了也能將襲擊者砸個半死。襲擊者聽風辯位的本事非常過硬，手榴彈脫手飛來，他馬上就捕捉到了，微一側身讓開可能被擊中的要害，一探手接住，然後遠遠的丟了出去。只是這麼一耽擱，他就沒法向老馮和老丁開槍了。老馮趁此機會從地上彈起，在近距離交戰中屁用都沒有的英七七步槍隨手甩落，一把刃口有好幾處豁口，但絕對能要人命的刺刀出鞘，一個躥撲便撲出六七米，撲到了那名襲擊者面前，刷的一刀照著他胸口狠狠扎落！

襲擊者咦了一聲，似乎很驚訝居然會遇到這麼硬扎的對手，不過動作並不慢，側身閃開，但馬上持槍的手腕就挨了一掌，手槍被打落。他後退一步，手往大腿外側一抹，一把做過暗光處理，談不上寒光閃閃，卻越發的殺氣凌厲的格鬥軍刀出鞘，反手照著老馮的頸側大動脈就抹了過去。這一刀同樣顯出了他的本事，動作幅度很小，看似輕飄飄的，卻快如閃電，而且角度刁鑽，極其致命，只消輕輕沾上一下，老馮那一側的頸部大動脈就該被割裂了，然後……

然後也只剩下分把鐘的命了。

老馮在對方手腕剛朝自己頸部揚起的時候就縮頭挫身，在間不容髮間閃過這致命一擊，刺刀拐回，捅向對手的腹部。老丁也撲了過來，他撿起了老馮扔在地上的那支英七七，雙手握著槍管，使出渾身力氣，照著那個強悍的對手的天靈蓋狠命砸落！

遭到兩名身經百戰的老兵的攻擊，那名襲擊者不免有些手忙腳亂，只得連退兩步，躲過這致命的攻擊。老丁正要乘勝追擊，猛然聽到一聲槍響，緊接著他手裡的槍猛地一震，虎口劇痛，根本就握不緊了，英七七脫手落地。老馮見狀大吼一聲，奮力將刺刀照著數米外那個開槍的傢伙擲過去，然後往地面飛撲！

那名開槍的襲擊者抬手又是一槍，將擲過來的刺刀打落，然後槍口對準老丁，正要扣動板機，就聽見砰一聲槍響，一發子彈破空而來！是老馮，他在翻滾中撿起了襲擊者扔在地上的那支手槍朝他開了一槍，正中他的鋼盔，發出當一聲大響！那感覺就像是被人用大棒子照腦門掄了一棒似的，震得他眼冒金星，向後倒退了兩三步！

但老馮也只來得及開這麼一槍，那名用格鬥軍刀跟他對打的襲擊者飛起一槍，將他的手槍踢飛！老馮也不是吃素的，雙臂一圈便鎖住了對手的大腿，猛然發力將其掀翻在地，用肘部壓住他的胸口，掄起拳頭照著他臉部砸了下去！

但這一拳終究沒能砸下去，因為就在他揚起拳頭的時候，一個冰冷的槍口頂住了他的後腦勺，再看老丁，早就被人放倒在地了。

用槍頂住他腦門的襲擊者有點意外：「挺能打的啊，看不出索正清手下居然還有這樣的高手！」

是正宗的膠東片。操著膠東片又有這麼好的裝備和這麼強悍的身手的部隊，只有一支，那就是八路軍。

老馮暗暗鬆了一口氣……是八路軍就好。八路軍有一點好，那就是除非你罪大惡極，民憤極大，不然被打敗了，只要舉手投降就沒事。至於投降之後，願意加入八路軍的就跟他們干，不願意加入的每人發兩塊大洋作路費，遣散回家。所以絕大多數偽軍對上八路軍都提不起什麼士氣，他們多少都還是有點良心的，八路軍佔據著抗日的大義，又處處對他們網開一面，他們總要識好歹不是？他最大的願意就是被八路軍俘虜，因為這意味著他可以被遣散回家了。他鬆開被他摁住的那名襲擊者，慢慢舉起雙手，說：「八路軍同志，我們投降！」

拿槍頂著他的腦袋的那名八路軍偵察兵聲音中帶著一點笑意：「投降得這麼乾脆，你就不怕我們翻臉把你斃了？」

老馮說：「我們相信八路軍同志絕對不會為難我們這些沒有作惡，只是為了混一口飯吃的可憐蟲。」

那名偵察兵笑：「可憐蟲？不不不，你可一點都不像可憐蟲，相反，你是一頭猛虎，差點就將我兩名戰士給撕碎了！」挪開手槍，「起來吧。」

老馮和老丁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

那名偵察兵上上下下打量著老馮，語氣真誠：「老兵，身手不錯啊，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偵察部隊？」

老馮只是搖頭：「沒興趣。」

那名偵察兵有點失望：「為什麼？要知道我們偵查部隊可是整個團裝備最精良，訓練最嚴格的部隊了，在這裡，你可以擁有最先進的武器裝備，盡情的發揮自己的長處，做到普通部隊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這不好嗎？為什麼你不願意加入？」

老馮瓮聲瓮氣的說：「我對打仗沒興趣，我只想回家守著婆娘娃娃和家裡那幾畝薄田，做一個本本分分的老百姓。」

那名偵察兵嘆了一口氣：「好吧，人各有志，我不勉強你。不過你想過沒有，現在這個世道這麼亂，整個山東烽火連天，哪裡有什麼平靜的角落可以讓你日出而作，日落而歸，守著自己的婆娘和娃娃過平靜的日子？這次你拿了遣散費回家，搞不好過不了幾天又被人家拉壯丁來當兵了……你敢確保下一次你還有這樣的好運氣？」

這話簡直說到老馮和老丁的心坎里去了。這麼多年他們當了多少次逃兵啊？每次都是九死一生逃回家裡，但沒過上幾天安穩日子，又被抓了壯丁送上戰場當炮灰，他們再逃回去，然後又被抓回來……如此循環，其中的辛酸和苦楚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看八路軍的態度，似乎並不打算為難他們，如果他們不願意加入八路軍，肯定能夠回家了，但回家之後怎麼辦呢？各路勢力在山東來來去去打個不停，大家都四處抓壯丁，像他們這種體魄健壯、當過好多年兵的人，是怎麼也逃不掉的。如果再被送上戰場當炮灰，他們真的還能有這樣的好運氣嗎？

老丁問：「那……長官，我們該怎麼辦？」

那名偵察兵說：「加入我們，跟我們一起將***趕出中國去，將那些魚肉百姓的傢伙通通掃進垃圾堆！不要想著得過且過，躲在偏僻的角落過自己的小日子，這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爭，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他們一天不死，我們這些老百姓就別想有安生的日子過！」

老馮和老丁對視一眼，只覺得蒙在眼前的那一層迷霧似乎被剝開了。以前他們也納悶過，迷茫過：他們沒有任何野心，只想過自己平靜的日子，怎麼就這麼難呢？想不明白。可現在他們明白了，這個吃人的世道容不得他們躲起來當個安靜的小農民，如果不能把一本鬼子，還有那些為虎作悵的漢奸，以及那些土無惡不作的土匪消滅掉，這個天下永遠不會太平，他們就永遠別想有好日子過！

老丁嘀咕：「那萬一我們死了怎麼辦？那豈不是回不了家了？如果回不了家，我們再怎麼拚命去打仗又有什麼意義呢？」

那名偵察兵說：「當然有意義！因為我們的犧牲將會換來我們的父母妻兒的太平日子……什麼是太平日子？就是我們的父母妻兒不必再擔心敵機會來轟炸，土匪會跑到村莊里搶糧食財物，軍閥會衝進村裡抓壯丁……因為這些傢伙都被我們送進地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