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消除記憶
「楊老,您說您是零八年那時候穿越過來的,那為何現在這歲數?」
楊建國靠在樹榦上,舉起酒壺,半眯著眼睛,淡淡笑道:「我是一九六九年生人,零八年那時候,我三十九歲。我只是個基層的技術工,跟隨團隊去埃及參加一項跟外星人有關的科學研究。」
他看看秦歌,「就是老美那邊俗稱的UFO,知道吧?」
秦歌笑道:「當然知道。」
楊建國長嘆一聲,神情中流露出几絲悔恨,「我還記得,那一晚因為我操作儀器失誤,研究基地發生爆炸,放射性物質泄露……當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周圍還有很多陌生的人,他們穿著古裝。」
秦歌說道:「在我那個年代,這種現象被稱之為『穿越",那些網路小說里經常這樣寫。」笑著搖搖頭,喝下一口燒喉嚨的高度高粱酒,「很狗血,但偏偏就發生了。」
楊建國感慨道:「看來我走後的那些年,互聯網發展的很快啊,都能在網路上看小說了。」
秦歌說道:「還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科技產品問世。」
楊建國說道:「我醒過來的時候,原來的身體不見了,我變成一個叫『楊敬山"的中年男人,是個山村裡的普通老百姓,沒爹沒娘,有個婆娘,但嫌我窮,跑了。我跟修道者這種尊貴的職業沾不上邊。」
「但並不只有修道這一條路。」
「是的,這話沒錯。我靠著我前世的那點專業知識,在這個世界開始煉法寶,煉著煉著,便有了今天的這一切,身份、地位、成就。」
「我實在是沒想到,在這裡……我還能見到家鄉人,真正的家鄉人。」
秦歌看著楊建國那快要哭的模樣,也是鼻頭髮酸,伸手拍拍他肩膀。
這種心情,兩人都懂,但用任何言語來表達都顯蒼白。
楊建國咽下一口烈酒,哈著氣,說道:「我並不知道我為何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在這個世界,很孤獨,沒有一個朋友,也沒有能聊天的人,所以我便一直躲在山裡專心做我的事。我總覺得,這個世界,沒有我存在的意義,我不適合這裡。」
「小秦,我很苦啊!」楊建國蒼老乾枯的手緊緊抓住秦歌的胳膊,涕泗滂沱,「那種孤獨,我想你懂。」
「我懂,我懂。」秦歌垂下頭,「剛來那會兒,我也有同樣的感覺,我也很想回去,但是,回不了,我得接受這些事情,不管怎樣,我們還得活下去不是?」
他想起了步知舞,想起了那些身邊的人,那些可愛可親的人,「現在,我已經有了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下去的意義,或者說是理由。」
楊建國兩眼無神的看著前方夜色:「在家裡,我有老婆,她很漂亮,梳著兩條大辮子。估計,現在我的兒子也長大成人了,不,或許是女兒,我去埃及那會兒,老婆已懷胎八月,我想儘快完成任務,然後回去陪她,她也在等我回去,但我沒有回到那個家,她也沒有等到我回去。」
秦歌明白,楊建國所說的「家裡」,不是這裡。
「小秦,我很討厭這個世界。」
「為什麼?」
「在這裡,人分貴賤高低,沒有真正的自由,沒權沒勢的人,也沒有真正的尊嚴,而人命,在這裡也是微不足道,在那些權貴眼中,普通人,只是草芥!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這裡的人的,然而我還不料,也不信有人竟會兇殘到這地步。」
秦歌感慨道:「事實上,在我們的家鄉,還是有這類的現象,所謂人人平等,不分貴賤,真的可以實現嗎?」
楊建國洪聲道:「我曾想過,就像魯先生那樣,拿起筆,改變這個世界,喚醒那些人!」
秦歌說道:「但有些人,自認清醒,還理直氣壯的說這就是現實,你想要喚醒他們,可在他們眼中,反而你才是那個病入膏肓的人。」
「世人皆醉我獨醒……都醉了,你醒著有何用?」
秦歌握緊楊建國的手,「楊老,想要改變這個世界,那就需要改革變法,而這就等於是在與整個世界為敵,若無戰爭洗禮,這個世界就容不下新思想,那些權貴、高層,也容不下有這種思想的人。」
「我們老家的商鞅你知道吧?」
「知道,商鞅變法嘛。」
秦歌:「他死的很慘。」
「所以說,後來我認清了這個現實,我一個人,改變不了這個世界,所以,我也就醉了。」楊建國看向秦歌,「但是,這個世界也改變不了我。我要回去!」
「回去?」秦歌皺起眉。
「是的,回去,我時時刻刻都想回去,有生之年,我想再見妻兒。」楊建國:「我一直……在打造飛船。」
秦歌看看天空,「楊老,不是我有意潑冷水,怕是我們在這裡看到的月亮和太陽,跟在地球上看到的月亮和太陽不是同一個。宇宙那麼大,連我們所在的銀河系都很渺小,又何況是可以誕生宜居星球的太陽系?我想您應該知道德雷克方程式。」
楊建國點點頭,「知道,是法蘭克在六零年提出的。」
秦歌看著楊建國蒼老的臉龐,「但我想這還是無法阻攔你回家的心情。」
「一把老骨頭,到時候就算死在無盡星空,以星空為墓,那也比在這裡等死好!」
秦歌問道:「楊老您那飛船,什麼時候完成?」
「不知道,可能要好些年。主要問題是燃料。」
「到時候帶我一個?」
「好!」
「話說……世界真的很奇妙,以前我們誰能想到,被各自的生活和工作困住的我們,為錢而起早貪黑的我們,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夜深人靜,我們喜歡仰望星空,幻想星空的彼岸有什麼,幻想會不會有其它的世界存在,可現在,我們就在另一個世界。」
楊建國流著眼淚,「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來,小秦,咱們喝酒,今天老頭子高興,咱們喝個痛快!」
「老實說,到現在我都感覺像是在做夢,在這個地方,竟還能遇到老鄉。」
「哈哈哈哈……我也是。」
「楊老,我敬您。」
時過良久。
辦完正事的步知舞來到小樹林里,見秦歌和楊建國在那裡開懷大飲,跟兩個酒瘋子一樣,覺得這一老一小看上去就像是兩個失散多年的好兄弟。
這真真是令人想不明白。
她不明白秦歌,也不明白楊建國。
楊建國的脾氣性格她是知道的,弔兒郎當的秦歌她也是了解的,可為何這樣的兩個人偏偏就能……
忘年之交?
「我說這裡為什麼會有香皂肥皂沐浴露洗髮水和口紅等等化妝品之類的東西,原來是楊老你弄出來的,哈哈!」
「豈止是這些,老頭子我還發明了很多布料!比如絲綢、棉布、呢絨、化纖、混紡、牛仔布、不可染色聚乙烯纖維……小秦啊,桑樹葉養蠶,懂嗎?」
「哈哈哈哈,懂!」
「跟你講,我們那年代,老百姓大多都是靠養蠶,或者就是養兔發家!」
「略有耳聞。」
「你們那年代呢?老百姓主要是靠什麼收入?」
「要說的話,有些的是開麵坊做面,不過現在網路越來越發達,現在做主播收入蠻高的。」
「主播?」
「唉,說了您也不懂。」
「那小秦你是做什麼的?」..
「我啊,我算是機械師。」
「機械師?這可是了不起的職業啊,技術活,為社會做貢獻!」
秦歌笑著搖搖頭,他說的「機械師」,可是另一種「機械師」。
「其實我想過退休後去寫網路小說。」
「寫小說,收入高嗎?」
「火了收入就高。」
「有趣,你給嘮嗑嘮嗑。」
「總之呢,讀者多,訂閱多,收入就有保障,不過我那年代,各行各業都不好乾,錢是越來越難掙,哪像這裡,在這裡,修道天賦牛逼,那就是人生贏家,要錢有錢,要女人有女人,什麼白富美御姐什麼的,都會投懷送抱,根本不需要所謂的文化水平和文憑什麼的。」
楊建國撓撓頭,心想就算是老鄉,但年代不同,那多多少少也還是有些代溝,說道:「不過老頭子我覺著吧,這修道也是門技術活,比我年輕時上山下鄉去插隊學技術那會兒要難得多。其實老頭子我也試著修鍊過,不過實在不行,太難咯……到現在也沒什麼起色。」
秦歌安慰道:「畢竟楊老您主要的職業是法寶師嘛。」
楊建國嘿嘿一笑,醉醺醺的,「那倒也是,不過去年我沒事坐下來試著修鍊一會兒,結果你猜怎麼找,老頭子我發現我能靠自己在天上飛了,這樣趕路也方便許多,這人一老,腿腳就不靈便咯。」
「噗——!」秦歌一口酒全噴楊建國臉上,真心想把這老頭子給踹死。
能靠自己在天上飛,那尼瑪不就是太白仙境?!
除了太白仙境,誰能御空而行?
這糟老頭子,真真是……
「小秦,你這是咋了?」
秦歌一頭黑線,「沒,沒啥。」
「來,小秦,咱走一個!都說你們南方人喝不得,老頭子我看你很能喝呀!」
「……」
「對了小秦,不是老頭子我吹牛,我跟你講,現在人們用一張卡就能去銀庄取錢,這也是我發明的。」
「不愧是楊老。」
「不過老頭子我知識有限,能發明的東西就這些,小秦,你有啥好的創意?」
「不瞞您說,我最近在搞雜交水稻。」
「我的天,這可是最實際的發明啊!能解決好多人溫飽啊!」
「來,楊老,喝!」
「喝!」
「小秦啊,以後有時間,常來我那裡坐坐。」
「那必須的,我還有好多話想跟楊老聊呢。」
「那是,這叫那什麼來著……對,罄竹難書!」
「……」
秦歌好久都沒有喝得這麼開心過。
楊建國亦然,在今天,他開心的就像個小孩子。
家鄉的高粱酒,就是正!
步知舞無奈的搖搖頭,轉身離去,「一個老瘋子,一個小瘋子。」
突然噗嗤笑出聲來,覺得這兩個瘋子發起酒瘋來也是蠻可愛的。
轉眼間,天已亮。
辰時。
「老秦!喂喂喂,老秦你醒醒!」
秦歌慵懶的翻個身,繼續睡。
「再不起來,我叫布菊花來給你做人工呼吸了!」
秦歌嚇得立馬彈身而起,頓時精神抖擻。
他發現有幾雙好奇的眼睛正在盯著自個兒。
「你們這是怎麼了?」
「還問我們怎麼了!你好意思嘛你!」葯不然說起這個就來氣,「我說老秦你丫不仗義啊,昨晚我們都睡著,你一個人偷偷出去喝酒,居然不叫斑爺!瞧瞧,這一身酒味兒,老遠都能聞到。」
秦歌揉揉腦袋,想起楊建國,昨晚很開心,相談甚歡。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並沒有在小樹林里。
「楊老呢?」
「你還想養老?」
秦歌用力拍拍自己的太陽穴,暗嘆楊老那高粱酒勁兒忒大,現在還暈。
「馬上就進萬劍墓了,你養什麼老?」
秦歌看向前方的石道,發現那些學子們正在排隊,按照排名依次進入萬劍墓。
最後,他將視線落在步知舞身上。
步知舞正在那裡維持萬劍墓的入口打開狀態。
看上去,維持入口的打開狀態,她並不怎麼費力,估計這就是聖靈體質的強大之處。
秦歌想起昨晚步知舞說過的那些話,問道:「昨天發生過什麼大事?」
安芝芝抱著秦歌胳膊,「我們從天空島過來,然後就在這裡露營休息呀,還能發生什麼大事呀?秦歌你是不是腦子燒壞啦?」
葯不然打著哈欠,「昨天斑爺很困,一覺睡到現在。」
秦歌心想,大家的記憶果然是被步知舞給消除掉了,關於怒雷劍咒的那段記憶,就這樣被抹去。
這個楊老,還真是了不起,到底是什麼樣的法寶,竟有如此奇效。
秦歌伸伸懶腰,「走吧,去排隊。」
「排個雞毛,我們幾個是最後幾名。」
安芝芝楚楚可憐的看著秦歌,「我餓了我餓了我餓了。」
秦歌摸摸她腦袋,「今天吃什麼?」
楊建國對於這個世界,沒有什麼留戀,但秦歌跟他不一樣,他的留戀,就是眼前的這些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