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紙船
甭管是不是殺人示威,還得往下走。
這一次,走了不到十米,洞壁上又出現了一具屍體。
這次又變了,屍體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兩三歲大小的孩子。
孩子身上不著寸縷,光著身體,露在外面的身體呈青紫色,就好似在冷庫里冷凍后又解凍后的樣子。
「別動!」
我剛想上前去檢查一下,七七拉了我一把,說道:「這可能是一個蟲人!」
「蟲人?」
我頓了一下,低頭看向七七,七七點點小腦袋,說道:「又叫降人,是降頭師用來煉製降頭製造的屍體!」
「我看看!」
我想了想,拔出刀走到洞壁前,划向屍體的皮膚。
皮膚很韌,有點像是豬皮,割破表面的皮膚后,皮膚下面除了紫紅色的肉還有一個個米粒大小的白色小蟲。
「媽的!」
看到小蟲,我罵了一聲,七七說的沒錯,這就是一個蟲人。
在太爺爺的筆記上,我看過有關於蠱人的介紹。
正常養蠱煉蠱,是將各種毒蟲置於一口瓮缸中,讓毒蟲互相安殘殺,剩下的那隻,既是勝出者,也是蠱種。
但有蠱師別出蹊徑,以人身養蠱,將蠱蟲卵注入人體內,讓其在人體內寄生繁衍。
最初的時候,蠱人往往無法支撐,便被毒死。
一代代的篩選后,蠱蟲適應了人的身體,人也適應了蠱蟲,形成了一種奇特的寄生關係。
蟲人,或者降人和蠱人的原理基本相同,只不過蟲人更為殘酷,凡為蟲人,最後的下場都不是很好。
能夠正常死亡,已經是天大的恩賜,絕大部分蟲人,不但肉體被蟲子佔據,就連靈魂,也成了降頭師製作降頭的材料。
絕大多數情況下,降頭師選擇蟲人都會選擇孩子,一是因為孩子的血肉鮮嫩,適合養蟲,二是小孩子心思簡單,愛就是愛,恨就是恨,被蟲子啃噬而死後,怨念更深更強。
這樣一來,以孩子的陰魂製作的降頭會非常靈驗,威力也會更大。
簡單點說,能用孩子做蟲人的降頭師,都不是什麼好貨色。
當然,蟲人也不是那麼好培養的,每一個蟲人,都是降頭師最寶貴的財產。
這麼說吧,一旦一個降頭師失去了精心培養的蟲人,那麼他的財產起碼縮水五成。
「把刀給我,我檢查一下!」
七七伸出小爪子要刀,我把刀遞過去,七七兩隻爪子捧著刀,站在我的肩頭,將刀對準屍體的脖頸。
一刀下去,脖子上出現一個大豁口,讓我驚詫的是,屍體的脖子裡面是空的。
七七皺著眉頭繼續下刀。
唯一和胳膊處的蟲子相同的是,這些黑色的甲殼蟲已經死了。
外圍的蟲子全部剝離后,露出了中心的蟲子。
「這蟲子還活著?」
見到它蠕動,我有些意外,這蟲子看起來很像是蟻后。
有這樣一隻蟲子在,蟲群隨時可能暴漲。
「嗯!」
七七輕哼了一聲,好像早料到了這種情況,用刀把蟲子挑了出來。
「卧槽,這是啥,拉屎了還是下崽了?」
下一刻,我被眼前的一切驚到了,這蟲子在刀鋒上蠕動的同時,屁股後面拉出一連串透明的白色顆粒。
「下崽了!」
七七回了一句,神色凝重的說道:「拿一張符紙,把母蟲包住!」
我拿出符紙,將蟲子和它下的那些透明顆粒包裹起來。
「點火!」
包好后,七七再次說道。
我沒遲疑,裡面將符紙點燃。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符紙燒起來的那一刻,我好似聽到了一道慘叫聲。
噗!
屍體也在同時發出一聲輕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
先是胸口,然後是胳膊,最後是頭。
前後不過兩分鐘的時間,這具屍體便爛成了一堆爛泥,從洞壁上掉落。
「怎麼回事?」
我看的一懵,看向七七。
「母蟲能分泌出一種物質,保持屍體不腐!」
七七用刀碾了碾燒的焦黑的母蟲,說道:「現在母蟲被你燒死了,屍體自然腐爛!」
「它拉出來的那些顆粒是怎麼回事?」我問道。
「那是很多蟲子的天性,很多蟲子在極度危險,即將死亡時,會自行產卵,繁育後代!」七七回道。
「這樣啊!」我幫著七七碾了一下蟲屍,讓它死的更徹底一些。
「別……」
七七叫了一聲,可惜已經晚了,我已經碾完了。
「怎麼了?」我問道。
「沒事!」
七七將刀遞過來,有氣沒力的說道:「蟲子的主人,也就是那位降頭師,記住你了!」
「卧槽,七七,你沒逗我吧?」我臉色有些難看。
「你看我像逗你嗎?」七七陰著小臉,和我對視一眼后,說道:「你沒看我從始至終都是用刀嗎?我就是怕沾染了母蟲的味道。本來沒什麼事,只需要用火燒一下刀,再用河水洗一下,就能去掉刀上沾染的母蟲味道,這下好了,去不掉了!」
「這他媽的!」我罵了一句。
「沒事!」
七七擺擺手,說道:「你是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即便你身上沒有母蟲的味道,那位降頭師也不會放過你!」
這倒是實話,自打下來后,我就沒消停過。
無論是扎紙的,還是縫屍的,亦或是擺渡的,每一個把我當朋友,見面就下死手,想要置我於死地。
其實我要求的不高,也沒想讓他們把我當朋友,他們把我當做路人就可以,就這,都不行。
「不對啊,七七,母蟲怎麼會活著?」我問道。
下手懲戒他們的那個人,不會犯這麼明顯的錯誤,母蟲不死,對那位降頭師沒有太大的影響。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誰還沒有個大意的時候!」七七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再說了,你別管母蟲會什麼活著,反正這筆賬是記在你的頭上了!」
我張了張嘴,三字經幾乎脫口而出,這他媽不是識字挑軟的捏嗎?
「別想了,走吧,前面還不知道有什麼等著我們呢!」七七把刀塞回來,重新跳入我的懷裡,小爪子向前一揮。
「嗯!」
我搖搖頭,和七七繼續向前。
沒走幾步,河面上飄來了一連串的紙船。
紙船成人巴掌大小,順河向下瞟。
「這又是怎麼回事?」我指著河面上的紙船問道。
這裡發生的事,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洞壁上掛屍體,還可以說成是示威,這河面上飄的紙船又是怎麼回事?
「引魂船!」
七七脫口而出三個字。
「引魂船?」
我重複一遍。
「嗯,擺渡人用來引魂的!」七七點點頭。
「他這是要引多少魂?」我數了一下,這麼一會的功夫,已經飄過去三十多個紙船了。
問題的關鍵是,這已經不是我剛進入地下時了。
剛下來那陣,河上面瞟著一層霧氣,霧氣內都是陰魂。
可現在,霧氣已散,陰魂消失不見,就連水猴子都看不到了。
這個時候放引魂船,能引來個屁啊!
「這是擺渡人壓箱底的功夫,不是遇到生死存亡的事,他們不會放引魂船,引陰魂相助!」七七說道。
「這麼說,前面有好戲看了唄!」我一下子來了興緻。
按照七七的說法,那位擺渡人是到了生死存亡之時,否則的話,他不會搞這一出。
不管是誰要殺他,前面肯定有好戲看。
「差不多!」七七點點頭。
「那還等什麼,快點!」我立即加快腳步。
走了三十多米,河上已經看不到引魂船,我默默算了算,這麼一會的功夫,河面上飄過的引魂船一共有五十多個。
這個時候,洞壁上又出現了一具新的屍體。
這次的屍體是一個一米五左右的老頭,老頭精瘦精瘦的,皮包骨一樣,看起來也就五十多斤。
和前面的屍體不同的是,前面的屍體,大多是被掛在洞壁上的,這個,是被釘上去的。
至於楔子的材質,只憑目測,看不太出來。
「這人身上有一股很濃的屍臭味!」七七瞟了老頭一眼,嗅了嗅鼻子,說道:「這人的職業肯定是與屍體有關!」
「甭管他和什麼有關,看戲要緊!」我回了一嘴,繼續向前。
不同於前面的幾具屍體,老頭的屍體,分析不出什麼,我不太想多看,最重要的是,前面還有一場大戲。
沿著河面繼續向前,走了一段后,再沒遇到屍體,耳邊除了河水的嘩嘩聲,隱約間有一陣打鬥聲傳來。
聽到前面有動靜,我有些激動。
「引魂船回來了!」
七七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說道:「靠牆等著,別出聲,小心引火燒身!」
我想都沒想,靠牆而立,整個人都貼在牆上,眼睛卻盯著河面看。
在我身後的河面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飄來一些小紙船,這些紙船正在逆流而上。
每一艘紙船上,都泛起點點綠色的磷火,磷火每一次閃爍,紙船的速度便加快一些。
最讓我驚訝的是,船上有人臉,人臉或是在船側,或是在船頭。
「這是從哪引來的?」我擼了一下七七的頭,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別說話!」七七搖搖頭,碧綠的小眼睛死死盯著河面。
這麼一會的功夫,紙船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而且還在不斷加速。
我覺得有些神奇,這些紙船可謂是真的乘風破浪,逆著水流向前,水速還很快。
不過我還是能看出一點不同,這些紙船的數量比之前少了能有五分之一左右。
紙船全部從我面前走過後,我抱著七七從牆上出來,對視一眼后,快速向前,墜在那些紙船的後面。
紙船的速度還很快,我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經過一個拐角后,紙船的速度明顯減慢,之前的打鬥聲也變小了很多,幾近於無。
我放慢腳步,和七七對視一眼,雖然沒說什麼,但很明顯,好像分出勝負了。
紙船的速度越來越慢,轉過拐角后,一串紙船順流而下,又飄了回來,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紙船,大多只能維持紙船的形態,很多已經破損的不成樣子。
沿河而上,又走了二十多米后,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是陳輝。
他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手上拿著一把手術刀,正對著一個紙船切切割割。
手術刀每一下揮動,都會在紙船上留下一個痕迹,相應的,紙船上會傳出一道痛苦的呻吟聲。
「這個法子很妙啊!」
將一個紙船切成零碎后,陳輝隨手將紙船碎屑扔入河中,面向洞壁,問道:「來,說一說,你是怎麼辦到的?」
我和七七對視一眼,又向前走了幾步,這才看清楚,洞壁上掛了一個人。
這個人穿著黑色的斗篷,看不清楚臉,只能看到一個人的輪廓。
「擺渡人!」
看到那個人,七七輕聲說道。
「他就是擺渡人?」我問道。
「嗯!」七七點點頭。
我有些意外,這個擺渡人怎麼惹上陳輝了?
從陳輝的手法來看,之前洞壁上掛著的那些人,可能都是他的傑作。
「不說?」
擺渡人沒開口,陳輝輕笑一聲,說道:「不說也好,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陳輝一邊說,一邊輕輕揮動手術刀,在斗篷上劃過,斗篷上出現了一道大口子,也露出了裡面的人。
那是一個皮膚慘白,沒有一根頭髮的人。
從側面看,看不出男女。
「沒死?」
陳輝這時發下了我,側頭看了我一眼。
「沒死!」
我沉聲回道。
「不容易!」
陳輝輕笑一聲,說道:「沒死就先看唱戲!」
他邊說邊揮動手術刀,在那人的臉上劃了一下。
手術刀割破皮膚,滲出的不是血,而是水。
我看的一愣,這倒是奇了,難道這人身上沒有血,全是水?
還有,看陳輝的語氣,他好像知道我會遭遇什麼!
如果是這樣,那就證明,七七之前的猜測沒錯,我遭遇的一切,都是成方華她們設計好的。
「還不說嗎?」陳輝這時再次開口,輕笑一聲道:「再不說的話,我要加快速度了!」
掛在洞壁上的那個人依舊沒開口。
我眯了眯眼睛,看著前面的陳輝。
對於陳輝這個人,我一直抱著最大的警惕。
這個人最讓人心悸的地方在於,無論乾的是多血腥的事,他臉上總是掛著那種淡淡的笑。
那種笑不是掩飾,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淡漠。
在他的眼中,根本沒有活人與死人的區分,所有的人,都是他的解剖材料。
正因為如此,我才疑惑,成方華以及成方華背後的無為子到底是用什麼辦法,買通了他,讓他效命的!
之前成方華幹掉陳家父子時,陳輝是笑著看著的。
「雙層皮膚,很有創意!」
陳輝這時再次揮動手術刀,這一次,那人的皮膚下終於滲出了血。
見血的一瞬間,她輕哼了一聲,這是一個女人。
我比較驚訝的是陳輝的話,他說雙層皮膚,也就是說,這個女人身上除了自己的皮,還多披了一層皮。
「不對,還有一層!」
就在這時,陳輝再次開口,他的眼裡閃爍著一抹異樣的興奮,說道:「千萬不要說,千萬不要說,好嗎?我已經很久沒看到像你這麼好的材料了!」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面對陳輝這種變態,女人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不要說,不要說!」
陳輝繼續揮動手術刀,手術刀在女人的頭頂,下巴,耳側分別劃過,一絲絲的鮮血從女人的臉上滲出,向下流淌。
「每一艘紙船上都有一個冤死的靈魂!」女人終於支撐不住,開口大喊道。
「我都說了,讓你不要說!」
陳輝溫柔的看著女人,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手術刀卻沒有停,在女人吐出一句話的同時,閃電般的在女人的嘴裡一攪。
噗!
女人沒受住,張口噴出一口鮮血,看向陳輝的目光中透著一股恐懼。
別說她,看到陳輝那張掛著淡淡微笑的臉,我也覺得頭皮發麻。
從一開始,陳輝就沒想要從女人嘴裡知道什麼所謂的真相,他想要的其實很簡單,就是利用女人痛痛快快的做一次解剖實驗。
「媽的!」
我暗罵一聲,已經不知道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
看陳輝解剖屍實驗,是一種煎熬。
「嗯,三層皮,三層怨,很不錯的想法!」
攪碎女人的舌頭后,陳輝繼續動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