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託孤

蓬萊山四面環海，仙氣繚繞，確實是個遊玩散心的好地方。我登高望遠，心情卻十分複雜。

短短几天時間，我彷彿已經經歷了一生，從一個私生子到一個遺孤，再從一個遺孤到一個棄兒……這些事情，想想都覺得難以置信，何況這是事實呢！

我冷靜下來，想了很久，腦袋裡依舊亂糟糟的，沒有任何頭緒。直到魔尊出現，我終於想明白了。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他精心策劃的陰謀！

魔尊若無其事地走到我身邊，依舊是一副慈父的口吻：「天兒，怎麼樣，你可冷靜下來了？」

那聲「父王」，我想，我大概再也叫不出口了。三百多年前，他犧牲真正的瑾瑜，將我從封印之中解救出來，對此，我很是感激；但是，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為了我自己，也為了代我受苦受罪的瑾瑜。

「魔尊……陛下，」我艱難地開了口，「我記得您曾經說過，採薇仙子是您一生中最愛的女人，她的兒子就是您的兒子。當年，她離開天界，把瑾瑜託付給您，希望您護他周全，可您竟然……竟然將他封印於此，致使他無法正常成長。不知採薇仙子泉下有知，可會自戳雙目，恨自己所託非人？」

魔尊淡淡地說道：「為父……我本來就不是什麼人，我是魔，而且還是魔尊！天兒，你記住，大丈夫不拘小節，欲成大事，犧牲至親至愛也在所難免！」

我冷笑：「對不起，我是神，你是魔，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魔尊不惱不怒：「天兒，你說你是神，沒錯，你的的確確是天帝之子，但是，你別忘了，你被天命斷言，將來會殺父娶母，你覺得天帝能容得下你嗎？別傻了，你註定難容於天界，除了魔界，你說你還能去哪呢？除了我，你說你還能倚靠誰呢？」

正如魔尊所言，我的確無處可去，但他未免也太低估我了，就算無處可去，就算無可倚靠，我也不會任他擺布，成為他稱霸六界的工具。

見我沉默不語，魔尊又道：「天兒，你捫心自問，這三百多年來，我對你如何？是，沒錯，我承認，我的確想利用你來對付天帝，但有一點不可否認，為了你，我犧牲了瑾瑜，更視你如同親生兒子！」

一提到瑾瑜，我倒是想起要問他什麼問題了，便問道：「魔尊陛下，您能否對我說一句實話，是不是從一開始，您就知道這個所謂的天命之言，因此才故意接近採薇仙子，然後用她的孩子將我換出來？」

「天兒，既然你心裡已經有數了，又何必再問呢！」面對我的目光灼灼，魔尊嘆了一口氣，終於吐露真言，「有一次，我在人間偶遇採薇，得知她是天後的心腹，便故意接近她，想讓她愛上我，從而通過她查到你的下落。」

雖然已經證實採薇仙子不是我的生母，但我曾一度把她當成是親生母親，自然而然地對她的故事充滿了好奇，尤其是她和魔尊的那一段情，究竟隱藏了多少陰謀和算計？眼下見魔尊敷衍了事，我有點不耐煩了，於是追問道：「據我所知，採薇仙子對天後忠心耿耿，決計不會輕易愛上您這個大魔頭，不知您是如何得到她的芳心，又是如何騙她說出這個秘密的？」

魔尊略顯無奈，沉默了片刻，或許考慮到我還有利用價值，不能隨便敷衍了事，只好如實說道：「採薇是天後身邊四大仙女之首，想要得到她的芳心，著實不易。我費盡了心思，受盡了挫折，堅持不懈地向她示好，終於有一天得到了她的芳心，但不管我如何旁敲側擊，她始終守口如瓶，不肯透露你的下落。後來，天帝得知此事，開始採取行動干涉我們，我一無所獲，便決定放棄這段感情……」

我忍不住「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沒想到，堂堂魔尊，竟然會做出這樣可恥的事情來！真是可惜了採薇仙子，你對她始亂終棄，她卻對你念念不忘……」

魔尊似笑非笑道：「是啊，採薇……她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子！真是蠢得要命！」那語氣，那神態，竟有一絲絲的悲哀。

過了一會兒，他恢復以往的神采，繼續說道：「後面的事情，相信他們都告訴你了，採薇的確對我一往情深，清風上仙也願意成全她，卻不幸慘遭殺害；採薇拚命逃到了魔界，臨死前，她將瑾瑜託付給我，而我卻用瑾瑜換出了你……」

他依舊很敷衍，我心裡卻十分清楚，只覺得眼前這個大魔頭，實在是可惡得很，與他待在一起，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污濁骯髒了。

我二話不說，掉頭就走，然而，還沒走幾步，就聽到魔尊沖我背後說了四個字：「天後來了！」於是，我忍住不發脾氣，三步並作兩步返回去，然後直直地盯著他，等他繼續說，看他到底想怎麼樣！

魔尊毫無愧疚之色，反而理直氣壯，警告似的說道：「天兒，聽到這個消息，你先別高興得太早！沒錯，天後很愛你，畢竟，你是她親生的骨肉。每隔一段時間，天後都會來此看望你，當然，她見到的兒子卻是瑾瑜，她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兒子竟然是魔界的逆天、堂堂戰魔殿下！」

我忍不住吼道：「你到底想說什麼？能不能給個痛快話？」

魔尊不怒反笑，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天兒，別急！我想說的是，天帝天後將你封印於此，固然是因為他們捨不得殺你，但是，你想想，如果他們知道了真相，還會狠不下心來嗎？」

果然，這才是魔尊的做派，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強忍怒氣，心平氣和道：「你放心，我不會傻到跑去認親！但是，我也不會傻到任你挑撥離間！」

魔尊問道：「那你有何打算？」

「這不關你的事！」說完，我便騰雲而去，獨自來到人間，在一家小酒館里，喝了一壺悶酒，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便返回山洞前，卻不經意地看到了天後和喚雪仙子剛剛離去的背影。我頭腦一熱，差點就要追過去，結果卻被魔尊攔住了。

魔尊緊緊抓著我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將我帶入秘境之中，指著冰球里那如嬰兒一般的瑾瑜，憤怒地對我說道：「天兒，你剛才想幹什麼？若不是我阻攔你的話，你是不是打算和天後來個母子相認啊？你覺得他們還會認你這個兒子嗎？你覺得你還能全身而退嗎？」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見他怒氣沖沖的，不由得冷笑起來，然後一面整理衣著，一面不慌不忙地說道：「真是搞不懂你，我是死是活，與你有何干係呢？我和天帝斗個你死我活，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嗎？」

「怕只怕你一心求死……」魔尊不小心說出了心裡話，立即扭過頭去，轉移話題，「不管怎麼樣，先救出瑾瑜再說吧！」

我正有此意，便急忙問道：「怎麼救？」

魔尊卻明知故問道：「你當真想救他？」

我對他很是無語，不想搭理他了，但形勢所迫，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只要能夠救他出來，我可以不惜任何代價，哪怕犧牲自己的性命，因為……這是我欠他的！」

魔尊點了點頭，開門見山地說道：「好，很好，我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等我們救出瑾瑜之後，你必須恢復天龍真身，還瑾瑜一個安寧的成長環境！」

「好！」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這時，魔尊施法將瑾瑜從冰球里救了出來，然後二話不說，褪去他一身仙骨，將他變為一個凡人。

「你這是在幹什麼？」我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瑾瑜變為凡人，一個勁地在那哇哇大哭。

「只有這樣，他才能夠正常成長。」魔尊一面解釋，一面將凡人瑾瑜交給我。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秘境仙人帶著手下跑進來，一個個驚恐不已。

魔尊扭頭對我說道：「天兒，你帶瑾瑜先走，我來殿後！」於是，我抱著瑾瑜從山洞消失，然後快速離開蓬萊，向凡間飛去。

我來到將軍府，將瑾瑜託付給蕭將軍和水靈公主，他們很是仗義，什麼也沒問，就爽快地答應收養他了。我再三感謝，想多陪陪瑾瑜，但又怕多耽擱一下，會給他們帶來很多麻煩，便心有不舍地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