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灰白
()48灰白
澤田綱吉醒來的時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卧室的天花板,那時候記憶是空白的,他甚至想不起來自己之前經歷了什麼,為何會在這裡。
知覺漸漸恢復,就好像靈魂重新回到身體里,他感覺到從左邊肩膀傳來的刺骨的疼痛,那是一種鈍鈍的,恨不得立即將其斬掉般的痛苦感覺。
他下意識地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右手,出乎意料的,那上面竟被什麼東西壓著,動彈不得。
澤田綱吉微微側頭,看見坐在床邊的身影。那時候剛好是清晨,陽光肆無忌憚地從半掩的窗帘外灑進來,將整個房間鋪滿透明的金色光芒,床邊一動不動的身影完全埋沒在光線之中,好像被融化般邊緣變得模糊不清。那人垂著頭,面孔被劉海遮住看不見面孔,雙手卻一直緊緊握著澤田綱吉的手,纖細的手指與他右手五指交疊,柔軟卻冰冷。
然後不知怎的,他的手臂輕輕動了一下,很快,那個人像如夢初醒般從床邊的椅子上跳起來,霧蒙蒙的帶著倦意的眸子茫然地環視四周最終落在他身上。
定格。
身受重傷的棕發男子躺在床上,朝他展開一個無力的笑容。
「你醒了,太好了……」少女終於鬆了一口氣,頹然撲在床邊,幾乎喜極而泣般說著。
略顯僵硬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撩起少女凌亂的鬢邊碎發,然後,掛在耳後。動作卻輕柔地不像話。
柚木麻衣隨著對方的動作抬頭看著躺在床上的人,臉色發白,原本神采奕奕的棕色眸子此時也染上一層灰濛濛的顏色,但是他笑著。
閉上眼,腦中仍然會浮現昨天下午在大廳里見到他的樣子。
——無力而蒼白,眉毛痛苦地皺著,無論自己怎麼呼喚也不會睜開眼。
——鮮紅的顏色染滿自己的雙手。
光這樣想著,心就會不由自主的抽痛,柚木麻衣想起之前自己誤打誤撞到過的灰色世界。那個世界的里包恩先生說:
【你和阿綱不可能有結果。】
她差點就以為昨天的一幕就是她與他的結果。
陰錯陽差的相遇,短暫的相守,最後是永久的空白。
——自己,還什麼都沒做過。
她看著他被推出手術室,圍在身邊的人安心離去,她坐在他的床邊用很長時間觀察他昏迷的樣子,卻直到此時此刻,她才說服自己之前腦中的一切都是胡思亂想。
【還……不是終點。】
「過了多久?」澤田綱吉用沙啞的聲音問。
「一個晚上。」
「你就一直呆在這裡嗎?」
「嗯。」
「真是的……都說了不讓你知道。」
聽著那人用沙啞的聲音吐出抱怨的話語,柚木麻衣無奈地笑了笑,起身到床邊的桌子倒水。
——還好我知道了。
柚木麻衣捧著透明的水杯,從光潔玻璃壁透過的溫度剛剛好。她看著在暖色陽光中輕微蕩漾著的溫水,用好像只能自己聽見的聲音小聲說:「那時候我以為自己死定了。但是……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阿綱先生。那時候我就在想……或許……我也可以守護些什麼。」
她轉身走回床邊。澤田綱吉正試圖用自己沒受傷的右手支撐著坐起來。少女走過去扶起對方,倚靠在軟軟的靠枕里,又將水杯遞到他嘴邊。
「……我好像,再也不能只為自己和亞而活了。」
端著水杯的澤田綱吉動作停頓了一下,抬頭看見少女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望著自己。
——那時候澤田綱吉產生了一種錯覺,然而他卻無法從少女平靜如常的面龐上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他將水杯里的水一飲而盡,放在床邊的柜子上。
「那個……麻衣……」
「嗯?」
柚木麻衣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早就落入對方的懷抱,她能感覺到澤田綱吉的手按在自己頭上,好像想要將自己的面孔壓得再低些好可以完全埋入他的胸膛。
那種感覺……好像心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般,她無力掙扎。
從頭頂傳來的聲音少了些許沙啞,差不多恢復成原來的溫和的感覺。
澤田綱吉說:「想哭就哭出來。」
柚木麻衣愣了一下,隨後像長長輸出一口氣似的放鬆下來,她伸手回抱住對方,手抓住澤田綱吉的白色襯衫,收緊。
——然後她再也顧不得鼻尖酸酸的感覺和眼中流出的溫熱液體。
澤田綱吉像個長者般輕輕拍著少女的後背,他聽見從胸膛出傳來的細小的嗚咽聲。他感覺自己的前襟濕了。
******
下午的時候彭格列的最強殺手來到首領的卧室。
黑衣少年一走進房門,就看到依坐在床頭帶著病容的棕發男子,和他身邊被子里微微鼓起的包。
再走近,果然看見安靜躺著熟睡的黑髮少女。
里包恩從嗓子里發出不屑的哼聲,輕車熟路地拉了床邊的椅子坐下。
「她照顧你一夜。果然,有老婆的感覺不錯?」
「里包恩,」原本垂著頭的棕發男子緩緩抬眼注視著他的老師,「你不該這麼逼她。」
「如果我不這麼做,她無法應付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
「你這麼做了,她同樣也無法——」
「阿綱,已經來不及了。」
「……里包恩……」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知道你心裡已經有數了。只是……我想最後提醒你一句——不要做得太過分。」
澤田綱吉苦笑著垂眼:「我知道。」
******
這場暗殺並沒有傳得太遠,甚至連首領受傷的事也只有彭格列高層的幾個人知曉。外人大概只得知彭格列十代目近日得了小感冒在總部休養,沒人知道那天下午的一場暗殺事件中,當被眾人簇擁著走下車的彭格列首領被從暗中射來的子彈打中左肩。——如果子彈稍微偏一點,恐怕就是心臟的位置。
澤田綱吉在第三天就下床像往常一樣在總部里行走了,他被禁止離開總部,所以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花很多時間處理積壓許久的文件。
也是在澤田綱吉受傷的第二天,彭格列最強的殺手裡包恩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再沒露面。
新來的後勤部人員柚木麻衣被派到首領身邊負責首領的一切日常起居,此時她端著盛著溫水的茶壺和杯子,走過彭格列總部長長的走廊來到首領的辦公室門前。
隱約能聽見嵐守獄寺先生擔憂焦急的聲音和澤田綱吉好脾氣的勸話。
就在這時,麻衣聽見身後有人用蹩腳的日文發音叫她的名字。
「柚木麻衣。」
少女茫然地轉身,看見後勤部的總管,擔任歷史悠久的黑手黨彭格列總部女僕長一職的安娜面無表情地站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
「水和葯我送進去就可以了。柚木麻衣,你去看看里包恩先生。」
這句話是用義大利語說的,安娜特意放慢了語速好讓麻衣這個義大利語初學者能夠聽懂。
少女先是茫然地盯著對方,然後又恍然大悟似的點頭表示明白,整個動作像慢了半拍似的。
「但是……為什麼是我……?」麻衣將端著水壺水杯的托盤遞到女僕長手中,小心翼翼地問道。
「里包恩先生的房間從不讓任何人接近,但是,」女僕長安娜回答道,若有所思地眯著眼注視著少女,「她好像很信任你。」
「里包恩先生已經有將近兩天沒走出房間了,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他。」安娜接著說。
「咦?!他一直都在嗎?」我還以為他有事出去了……TT
「嗯,總部好多人都不知道里包恩先生究竟去了哪裡……我兩天前是親眼看見他走進房間的,但是卻沒看見他出來過。」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文竟然還有人在看,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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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聽話的孩子打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