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學外語中

()41學外語中

澤田綱吉走上屋頂的陽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趴在白色的藤製桌子上打著瞌睡。

這一日陽光很好，天空藍得看不到一絲雲彩。初秋午後的陽光帶著溫柔的暖意，輕輕拂過每一個人，就連焦躁的蟲鳴也變成窸窸窣窣的輕響。

他走過去站在兩個白色的藤椅之間，小的瞌睡蟲白胖胖的臉頰貼著用鉛筆畫的亂七八糟的紙上，臉蛋紅撲撲的，小嘴嘟起，時不時嘀咕著聽不清的句子。大的瞌睡蟲將頭埋在手臂里，黑色的頭髮亂糟糟地遮住臉頰，攤在手臂下面的書早就被壓得變了形，從那露出的一角書頁可以看見密密麻麻的義大利文。

——那是三個星期之前的事了。

當少女手拿著拖把經過三首領辦公室的時候，被裡包恩叫了過去。

黑衣少年一如既往地看不出表情，只在少女露出疑惑表情並試圖詢問里包恩叫自己來的意圖的時候，露出不易讓人察覺的詭異笑容。

「總部每年都會派一部分人到外面進修。柚木麻衣，我已經叫人給你留一個名額了。」

少女又驚又喜地睜大雙眼：「咦咦？進修？學習嗎？！」

「沒錯。」

「我可以上學嗎……？」

「當然可以，送一個人進私立大學的能力，彭格列應該還有。」

「大……大學……？」少女的眼睛睜得更圓了，「但是，我連高中都沒上過……」

「放心，大學里學的東西跟高中完全不同，尤其是這邊的大學。」

「在義大利上學嗎？但是……為什麼……」

「你年紀還小，我可不想等以後你跟阿綱結婚，讓『彭格列夫人是個文盲』這種話傳出去。所以，最好花兩年時間學習。」

「……=A=文盲……」消沉了。

「柚木麻衣，你想上學嗎？」

「我想我想！」原本消沉的少女立即興奮起來。

里包恩揚起嘴角：「那麼……在這之前——」他邊說著邊將一本厚厚的書丟在少女懷裡。

「先把義大利語學好。」

——於是柚木麻衣就開始了艱苦的語言學習生活。

大概是聽見了響動，趴在桌子上的少女呻吟了一聲緩緩爬起來，臉頰被壓得紅紅的，迷濛的眼睛緩緩轉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身邊的人，之後是幾秒鐘的沉默。

「啊啊——阿綱先生！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像做錯事被發現的小孩，有些內疚又有些驚慌地捂著睡紅的臉頰站起來，一不小心撞到了自己的藤椅。

乒乒乓乓的響聲之後，小明擦著口水從桌子上爬起來，驚叫著捂住眼睛。

「爸爸！你在幹什麼！！！」

棕發男子一手攬著少女的肩膀，一手搭在少女腰間。在小男孩生氣地喊出來之後，兩雙眼睛同時變得窘迫起來。

「我還沒說你，為什麼做功課的時間在睡懶覺？」鬆開少女，澤田綱吉故作鎮定地看著年僅五歲的小男孩。

「我有做功課！」小明抬高聲音反駁，卻發現澤田綱吉的棕色眸子落在他手裡的圖畫紙上，原本用來做作業的紙此時被鉛筆畫得亂七八糟，根本看不出寫了什麼。小男孩有些心虛，卻依舊仰著臉，聲音卻變得不那麼有底氣了：「……我……我就是做功課了！」

麻衣將自己撞翻的椅子搬回來，看著一大一小兩個輪廓相似的人互相瞪眼，不由得心裡覺得好笑。

「阿綱先生，小明有認真做功課啦……」

澤田綱吉似笑非笑地轉頭看著少女：「你也是。」

「我……我只是……」背單詞背得太累了所以就……

——T口T睡著了……

「不過也可以理解……」棕發男子笑著看向外面，花園裡鬱鬱蔥蔥的美麗景象，「都怪天氣太舒適了。」

「……所以爸爸才每次考試都不及格。」

「=口=……不要胡說八道，小心我去告訴里包恩你不好好做功課。」

小明朝後退了一步，扁起嘴準備哭給他看。

對於小明的殺手鐧，還沒人能夠招架得住。少女一看情況不對，連忙將小明護在身後，傻笑著說：「小明已經很努力了，是我偷懶。所以，阿綱先生請千萬不要告訴里包恩先生！」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無奈地點頭，卻看到小明躲在少女身後探出頭來朝他做鬼臉。

等到將小男孩打發走出去玩，明亮的陽台上就只剩下麻衣和澤田綱吉兩個人。

麻衣的工作已經從「幹活和照看小孩」，變為「學習和照看小孩」。從里包恩那裡拿到學習義大利語的書之後，少女就開始每天捧著書讀讀背背，每每澤田綱吉遇見她，麻衣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有的時候他想對少女說「不用這麼努力」卻在看到少女那雙充滿期待的雙眼之後，全都咽回肚子。

——她跟自己不一樣。

如果說自己是因為廢柴才學不好東西的話，她一開始就沒有學習的機會，更別提「學得如何」了。那麼自己能做的，大概就是在一旁默默支持了。

澤田綱吉坐在小明坐過的椅子上，將那本厚厚的書捧在手裡。

「對於初學者來說，這本書很難……」在翻了兩頁之後，澤田綱吉不由得這樣感嘆。

「是這樣嗎？我覺得單詞好難記，一直讀不好那些發音……」少女無奈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臉頰仍留有的紅色印記似的少女的這個動作帶著些許慵懶和撒嬌的感覺。

「總部里這麼多人呢，你可以隨便叫誰來陪你練習口語。」

「比如說你。」少女趴在桌子上，眼睛微微眯起，注視著身邊的棕發男子，眼角帶著幸福的笑意。

澤田綱吉笑而不語，手指輕輕劃過少女臉頰，將黏在紅紅臉蛋上的一根黑髮挑到耳後。

少女抓住他的袖子，小聲央求道：「阿綱先生，跟我說些什麼，看看我能不能聽懂。」

溫暖的手指離開麻衣的臉頰，棕發男子將兩手在白色藤製圓桌上交疊，輕輕吐出一串流利的話語。

——「Ringraziwww.bxwx.orgwww.bxwx.orgllapiùbella,ringwww.bxwx.orgl'www.bxwx.orgwww.bxwx.orgwww.bxwx.orgl'www.bxwx.orgwww.bxwx.orgwww.bxwx.orgapiu`www.bxwx.orgwww.bxwx.orgwww.bxwx.orgssol`www.bxwx.orgwww.bxwx.orgwww.bxwx.orgwww.bxwx.orgwww.bxwx.orgreasseropwww.bxwx.orgwww.bxwx.org.」

等到說完，笑著低頭看著早就呆掉的某人，小心翼翼地問道：「聽懂了嗎？」

少女臉頰微微鼓起，有些不甘心地說：「再說一遍！」

於是他又說了一遍。

麻衣已經趴在桌子上抓狂了。

「再說一遍！」

「……」

「再說一遍！！」

「……」

「再說一遍！！！」

「……」

等到澤田綱吉將那段話重複十幾遍之後，少女終於內牛了。

「阿綱先生……我討厭你……」麻衣縮在角落裡種蘑菇。

澤田綱吉心情很好地站起身走到少女身邊，伸手拍拍少女的頭髮：「等你以後學會了，就能聽懂了。」

「那……你能告訴我，剛才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嗎？」

澤田綱吉笑著搖頭。

「保密。」

「……嗚嗚嗚……我討厭你……」繼續種蘑菇。

******

夜晚。他站在窗邊，看著遠處一扇亮著黃色燈光的窗戶。

很久之後，那窗戶里一個影子晃動了一下，然後燈熄滅。

他這才安心拉上窗帘轉身朝自己的床走去。

然而澤田綱吉的這一晚睡得並不安慰，睡夢中，總感覺有人站在自己床邊注視著自己。

他不知道是夢還是現實，他夢見自己睜眼，掃視光線微弱的卧室，最終鎖定在站在床頭的黑色影子上。

——那影子有給自己很熟悉的感覺，但是他看不清楚。潛意識裡告訴自己那人對自己並無危險，於是安心地閉眼再次睡去。

然而等到早上起來，他洗漱穿戴好走出房間，卻看見盯著一雙熊貓眼的柚木麻衣抱著書搖搖晃晃地朝外面走。

他有些奇怪，自己明明看著她關燈睡覺了，為什麼麻衣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少女也看到了澤田綱吉，沒精打采地朝他打招呼。

他兩步走過去，擋在少女面前關心地問：「你怎麼了？昨天晚上沒睡好？」

「……嗯……大概……」

澤田綱吉轉轉眼珠，笑著問道：「熬夜看書了？」他可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昨天晚上一直關注她。

「……沒有。但是就不知道為什麼……像沒睡醒似的渾身無力……」少女搖頭，認真地答道。

他看著少女帶著倦意的認真的眸子，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麻衣並沒有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