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代嫁（四）

「噹噹當……」站在書房的門外，穆未晞輕輕敲了敲門，並低聲怯怯道：「父親。」

記憶中，這是穆未晞第二次來到父親的書房。從小到大，她在父親的面前都像是一個透明人一般，從未如同二夫人房中的兄弟姐妹一樣，時常承歡膝下，更是可以在父親的院子里自由出入。

而上次來到父親的書房，還是穆未晞四五歲的時候。那日，她瞧著姐姐穆邦媛和哥哥穆邦文從這個院子走出去，而且兩個人都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手裡還拿了好些稀罕的小玩意兒。彼時還是個孩子的穆未晞尚且不知道父親有多麼不喜歡她，便趁著乳母沒瞧見，悄悄溜進了父親的院子，看到書房的門大開著，徑直就跑了進去。

父親一眼就瞧見了穆未晞，但他的眼中卻並沒有看穆邦媛等兒女時的那種慈愛神情，反而在錯愕之餘多了三分嫌棄：「未晞？你怎麼進來了，是誰讓你進來的？真是沒規矩！乳母呢？來人，去將未晞的乳母找來。」

事情的結果，便是乳母被父親狠狠責罰了，原因是她沒有照料好二小姐，讓她隨處亂跑。從那時起，穆未晞便明白了，這個丞相府，於她而言，最多不過是個遮風擋雨的居所，但絕對不是她的家。也就是從那時起，穆未晞雖然小小年紀，便已經明白，在這個府里，除了她自己住的那處偏僻的院子，以及父親和二夫人允許她進入的地方，其他地方，她都不能也不該隨便去。

「進來吧。」書房內傳來了穆青威嚴低沉的聲音，將穆未晞從兒時那段不愉快的回憶中拉了回來。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抿了抿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伸出手來推開了書房的門。

穆未晞帶著幾分忐忑地邁進了書房，她自小便對父親有些畏懼，這些年雖被父親視若無睹令她有些傷心，但不得不承認，當真讓她去面對他時，她竟更是有些慌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父親。」走進書房，穆未晞看到穆青正端坐在書案後方，手中什麼都沒在做，似乎是特地在等著她。這個猜測使得穆未晞的內心有幾分溫熱的感覺，雙手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激動，有些微微地顫抖著。

「嗯，你來了。」穆青卻是不苟言笑，十分嚴肅的模樣，絲毫看不出他看到自己的女兒有什麼情緒的波動，更遑論在他的眼中看到什麼慈愛的目光了。

「是，父親。」穆未晞垂手立於桌前，低著頭輕聲應道。穆青的聲音太過冷淡和嚴厲，使得她有幾分畏懼，不敢抬頭看他。

「聽說你主動提出要替邦媛嫁給三王爺……」穆青說著，突然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又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書房中安靜了下來，穆未晞卻彷彿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砰……」，格外急促。穆青此刻的停頓，穆未晞想當然地認為成是他覺得此事不妥，既然當初母親替她與太子殿下定了親，便不會更改。又或者，是他也不願讓她嫁給那個聲名狼藉的浪蕩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