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識時務
蘇綿既然答應要照顧顧知行了，就不會是說說而已。
而且顧知行的確是為了救她才會受重傷的，蘇綿不可能對這件事沒有任何的觸動，哪怕一直想著顧知行隱瞞她的事不可饒恕。
可看見顧知行因為受傷而蒼白的臉，趴在地鋪上睡得並不安穩的樣子，她還是有些難受。
蘇綿燒了熱水給顧知行擦了擦臉，眼眶慢慢就紅了，剋制不住地哽咽出聲：「你怎麼這麼傻呢，你要是就這麼死了，你要我以後怎麼辦……」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蘇綿才意識到顧知行對她到底有多重要。
因為她連這麼去想，她的心臟都像是被人捏緊了似的窒息般的難受，她接受不了顧知行有一天真的會死，會離開她這個現實。
蘇綿眼睛濕潤，手上的動作越發輕柔了。
「王妃？」外面傳來秋琳遲疑的聲音，「奴婢可以進來嗎？」
蘇綿吸了吸鼻子，伸手捂住眼睛，將眼底的濕潤逼回去之後，才輕聲說：「進來吧。」
秋琳卻還是聽出來她的聲音變了，帶著哭腔，聽得人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秋琳越發心疼蘇綿了，慢慢走了進去，將手中端著的東西放在蘇綿面前，輕聲說：「王妃，吃點東西吧，趕了一天的路了，你現在肯定餓了……」
蘇綿皺著眉，下意識就想開口拒絕。
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又聽見秋琳勸她：「奴婢知道你現在很擔心王爺，會沒有胃口，可是如果你不好好吃東西，那王爺還沒好呢，你又倒下了，到時候誰來照顧王爺啊？」
秋琳道理一通接著一通的，直接說：「王妃，你想開一點，王爺就是受了傷，沒有生命危險，你不必這麼擔心的，照顧王爺的同時也要照顧好自己。」
「我知道了……」蘇綿聽得出來對方是為了自己考慮的，她真的有些自責和愧疚，顧知行一出事，她就失了分寸，讓大家都跟著擔心了。
這麼一想，蘇綿就不好意思不聽話了，拿起筷子吃了點兒東西。
秋琳看她吃東西了，才鬆了一口氣，又給蘇綿到了一杯熱茶候著，這才說：「那王妃先慢慢吃，奴婢先出去了，有什麼事王妃儘管吩咐，奴婢就在外面，不會睡得太死的。」
「嗯，去吧。」蘇綿點了點過來，嚼了兩口，將口中的東西吞了下去，又吃了一點。
而清雲正帶著人收拾剛才打架的地方，把那些屍體統統運到空曠的地方，一把火燒了。
蘇綿一晚上不敢閉眼，一直觀察著顧知行的情況，怕他突然醒過來，又怕他不舒服，這麼守了一晚上，偶爾為他擦擦汗。
這麼撐了一晚上，天灰灰亮的時候，蘇綿還是有些沒撐住，趴在顧知行身邊睡著了。
顧知行就是這個時候醒過來的……
「嘶……」後背的傷扯著疼，他控制不住地悶哼一聲，正準備叫清雲，卻發現自己身邊趴著一個人。
蘇綿最近也是真的累慘了，昨天經歷了這些事不僅嚇到了她，還讓她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
加上昨天晚上再熬夜，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了，此刻正趴在顧知行身邊睡著了。
露出來的半張臉正對著顧知行，眉頭緊蹙著，像是不太安穩，脊背也躬直了，像是隨時都會驚醒似的。
顧知行承認自己有故意賣慘讓蘇綿心疼的嫌疑，此刻卻又心疼蘇綿了，不捨得她太擔心。
顧知行不想打擾蘇綿，可是顯然這不是他能控制的，因為沒多久帳篷外面就傳來清雲響亮的聲音：「王妃，王爺醒了嗎？」
顧知行看見蘇綿眉皺了一下，臉色有些不高興，他下意識就想伸手去捂蘇綿的耳朵，卻忘了身上還有傷，就直接扯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蘇綿聽見動靜，一下就清醒過來了，懊惱自己睡著了，手忙腳亂地扒拉了一下頭髮，然後一抬眸就對上顧知行柔軟的眼神，嘴角似乎還帶著點寵溺的笑容。
「你醒了。」蘇綿總算反應過來了，也更加自責自己怎麼睡過去了，趕緊道歉道，「對不起，我不小心睡過去了，你什麼時候醒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顧知行深刻地感受到了蘇綿眼底真切的關心。
他微微勾唇笑了，這個傷受得還真是值了，正想開口說自己剛醒沒多久，就聽見外面清雲咋咋呼呼的聲音：「王妃，王爺醒了是嗎，我能進來嗎？」
外面的清雲不太能聽得清蘇綿的聲音，只隱約聽見醒了兩個字，有些激動。
顧知行臉色一黑，這個不會看人眼力見兒的，不知道他現在只想跟蘇綿單獨相處嗎？
顧知行咬了咬后槽牙，對於曾經誇過清雲識時務冷靜睿智的那些話，深深地懊惱。
蘇綿這才反應過來清雲還在外面，她自己這會兒跟顧知行單獨相處，也有些不自在，一聽這話就像是得救了似的，趕緊就讓清雲進來了。
清雲神色激動，看顧知行真的醒了，眼神都亮了：「王爺，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我沒事。」顧知行皺著眉，臉色不算好看。
聽完這話，清雲感覺自己被顧知行掀起眼皮冷冷地瞪了一眼。
他的心一下提起來了，趕緊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然後他看見顧知行對蘇綿說：「阿綿，你是不是守了我一晚上，累不累？」
清雲一下就反應過來自己那裡做錯了，天殺的，他是不是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清雲趕緊縮著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顧知行跟蘇綿說得不開心，想起他來。
蘇綿搖了搖頭，神色還是有些擔憂：「我不累的，倒是你，真的沒事了嗎，要不要讓昨天那個軍醫再過來給你看看？」
她還不知道那個軍醫叫什麼名字。
顧知行身上是有些疼，不過他經常受傷，很清楚這種疼不過是正常範圍內的，而且他現在只想跟蘇綿單獨相處，不想被誰打擾。
所以他直接對蘇綿說：「我感覺好多了，你別擔心，就是有件事可能得麻煩你……」
顧知行皺著眉，似是有些難以啟齒，搞半天都沒開得了口。
「什麼事？」蘇綿不清楚情況，直接就說，「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肯定幫你，做不到也創造機會幫你，你救了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報你，想做什麼你儘管吩咐？」
清雲這個時候分明可以說，王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他的。
可是他這會兒反應過來識趣了，什麼都沒問，閉著嘴噤若寒蟬。
顧知行抬眸看了蘇綿一眼，臉色似乎有些難過，又有些糾結，眉頭緊鎖著，許久都沒成功說出話。
蘇綿看不懂，只以為他難受了不好意思說，一下更加擔心了，焦慮道：「到底怎麼了，是不舒服嗎，我能為你做什麼？」
然後蘇綿看見顧知行閉上了眼睛，像是自暴自棄那般開口道：「不是，我想……小解，可我現在起不來，所以得麻煩阿綿扶我去了。」
蘇綿臉色一下紅了，耳朵尖兒都跟著紅潤了起來，趕緊收回了落在顧知行身上的目光，垂眸盯著地面：「這……這樣啊。」
然後，她意識到清雲還在身後，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那般將清雲推了出去：「讓清雲扶你去吧。」
蘇綿臉在發燙，都沒辦法跟顧知行對視了。
「我不行！」清雲卻是表現得比顧知行還要激動，幾乎是跳了起來，不管不顧地沖了就去，發生道，「娘娘你幫王爺吧，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沒做……」
他要是敢這個時候壞了顧知行的好事，等顧知行好了，肯定把他大卸八塊。
顧知行滿意地勾了勾嘴角，很好，還不算太蠢。
等蘇綿反應過來，人都已經跑沒影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不自然地說：「我去外面看看誰有空……」
結果她剛剛掀開帳篷帘子，外面的人就統統跟著清雲一起跑了，說是去周圍巡視一下，外面就剩下秋琳跟蘇綿大眼對小眼。
秋琳還什麼都不知道，只當蘇綿有什麼事，就問：「王妃，奴婢有什麼能幫你的嗎？」
秋琳肯定是不行的啊。
蘇綿訕訕笑了笑，飛快擺了擺手：「沒什麼，你忙你的。」
然後她又縮回去了帳篷。
秋琳一臉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視線繼續做自己的事了。
顧知行看蘇綿又回來了，卻是避著視線不敢看見他，只能癟嘴輕聲說：「阿綿，你要是為難的話……算了吧，我忍忍。」
他這聲音停在蘇綿耳中，可就太委屈了，蘇綿幾乎立刻就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畢竟顧知行也沒讓她做什麼，不就是扶他去小解嗎？
正常人不都得小解的嗎……
這麼一想，蘇綿就沒那麼抵觸了，硬著頭皮走到顧知行身邊，顫顫巍巍地伸手扶她：「我，扶著你過出去吧。」
「不用勉強。」顧知行卻裝模作樣地趴著不動，語氣還壓得很低，特別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