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噩夢

顧知行急促地伸手握住蘇綿的手，滿目愧疚和心疼：「阿綿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想給你證明我的決心了，可我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以後再也不說這種話讓你擔心了，是我混蛋。」

蘇綿紅著眼眶，眼淚一下沒忍住流了出來，哭訴道：「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想讓我心疼你，所以故意說這種話來試探我，想讓我早點原諒你，你怎麼這麼惡劣？你以後再說這種話，再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我不會了，再也不敢了。」顧知行伸手，輕柔地為蘇綿擦了眼淚，神態十足的虔誠。

蘇綿就是心裡有再多的怨，在顧知行受傷，又態度誠懇地說了這些保證之後，氣早就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她癟嘴壓住哭腔，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丟人，明明是顧知行做錯了事，結果她反而哭了，她就不可能對顧知行狠得下心來。

顧知行雙手捧著蘇綿的臉，明明扯著後背的傷口特別疼，他卻是不管不顧的，眼裡心裡都只有蘇綿這個人，安慰道：「別哭了阿綿，你哭的我心都碎了，你原不原諒我已經不重要了，只要你還能讓我陪著你，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蘇綿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這才發現他臉色有些不正常的蒼白，額頭上還布滿了汗珠，像是在竭力隱忍著痛苦。

她一下反應過來，也顧不上難過和丟臉了，急匆匆地問：「你怎麼流了這麼冷汗？你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傷口又疼了？顧知行，你怎麼能這樣？你剛剛才答應我，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現在不舒服了，為什麼不說？」

一擔心起來，什麼都顧不上了，小嘴像是點燃的炮仗似的一句接著一句地炸出來。

顧知行卻是對蘇綿笑了笑，捧著她擦乾淨她睫毛下的一滴淚珠：「我沒事阿綿，這點疼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在我能夠承受的範圍內，你放心，既然答應了你不亂來，我就一定會注意的，如果真的疼的受不了，我會告訴你。」

他臉上的表情不僅沒有痛苦，反而還多了幾分滿足的感覺。

顧知行現在覺得，侍衛準備的止疼葯都是多餘的，蘇綿的關心和眼淚，就是他最好的良藥。

「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說……」蘇綿卻還是有些不放心，也不相信顧知行真的會說實話。

顧知行只覺得，深深的無奈，是他撒了太多謊，欺騙了蘇綿太多，所以哪怕他現在說的是實話，蘇綿也會下意識對他產生懷疑。

不過沒關係，他遲早會把蘇綿寵回之前那個完全信任自己的樣子。

他放下手，靠著軟墊深深地出了一口氣：「阿綿，只要你不再哭，我就哪裡都不疼了，你乖一點，我以後不惹你生氣了。」

蘇綿瞪了他一眼，只覺得他又開始不正經了，扭過頭不想理他。

結果這麼安靜了一下，馬車內就真的完全安靜了下來，等蘇綿再轉頭看的時候，顧知行已經睡著了。

哪怕盡量走得很慢，馬車在路上，還是難免有些顛簸，顧知行像是睡得很不安穩，緊緊蹙著眉頭，臉色有些黑，睡著了都透露著不舒服。

他明明不用遭這份罪的……

都是為了陪她。

這麼一想，蘇綿就有些愧疚和不安了起來，也不知道自己能為顧知行做什麼，明明上馬車的時候，她蜷縮在角落，恨不得離顧知行，越遠越好。

可是現在，她卻自己主動慢慢靠了過去，還害怕動靜太大，驚醒顧知行，所以挪得特別小心翼翼，挪過去了，這才伸手將顧知行的頭慢慢靠在她的肩膀上，想讓他睡得舒服一點。

「唔……」顧知行腦袋輕微的動了一下，嘟囔了一聲。

蘇綿嚇了一跳，脊背綳直，還以為自己把他驚醒了，隱隱有些愧疚和不安，結果發現顧知行只是動了一下，並沒有醒過來，也就放心了。

顧知行緊蹙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好像這樣真的舒服了一下。

蘇綿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她自己昨天晚上也沒睡好，馬車裡的氣氛太安靜了，沒多久，她也靠著顧知行，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等到天黑馬車到達最近的小鎮的時候，兩個人都還沒醒。

「王爺，王妃，我們到了。」清雲停了馬車，掀開車簾就看見馬車裡，顧知行腦袋靠在蘇綿肩膀上，蘇綿頭碰著顧知行的頭，兩個人睡得很安穩，畫面寧靜舒心。

兩個人居然都沒聽見他的聲音，可見這一路太累了，此刻兩個人待在一起，蘇綿雖然沒有真的說原諒了顧知行，卻也算是放下心房，說了很久的知心話，彼此都放鬆了下來，就睡得有點沉了。

清雲猶豫了一下，有些拿不準，要不要繼續叫醒兩人？

正為難著，袖子被身後的秋琳拉了拉：「先別打擾她們了，王妃昨天晚上一晚上沒睡，現在肯定很累，就讓他們在馬車裡休息，你們先去客棧，我在這裡等他們醒過來就行了。」

秋琳聲音綿軟輕柔，就像是飄揚的柳絮似的，溫溫柔柔的，又刻意壓低了聲音，不至於驚醒蘇綿和顧知行。

「好，那就先這樣。」這個安排的確是目前最好的，清雲同意了下來，先帶著人進客棧開房間。

馬車內，蘇綿人還沒醒過來，眉頭卻已經緊緊皺著，臉色緊繃，表情看上去極度的不安，垂放在身邊的手，也慢慢攥成了拳頭。

「嗯……」她鼻腔里發出了一些不安地輕哼，像是陷入了某種難以擺脫的夢魘。

「阿綿！」顧知行就是在這個時候被驚醒的，他聽見了蘇綿壓抑的痛苦的悶哼，幾乎是立刻清醒了，不安地叫了蘇綿一聲。

蘇綿卻還沒醒過來，反而越發痛苦和不安了，神情越來越痛苦，口齒不清道：「不要……不要傷害他，走開……」

「阿綿……」顧知行不放心，加重了聲音，手也握住了蘇綿的手，將她的拳頭鬆開，喚道，「沒有人可以傷害你，我在這裡，不要害怕，快點醒過來。」

「啊！」蘇綿猛的睜開了眼睛，胸腔劇烈的起伏，表情十分痛苦，急促地喘息，這麼一會兒到功夫，她額頭上冷汗都冒了出來，臉色煞白。

顧知行被她嚇得不輕，就連外面的秋琳也被嚇著急，擔心地問：「王妃，怎麼了？」

「顧知行……」蘇綿卻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聲音，只是用力反手抓住顧知行的手，就像是確定什麼那般，不安地呢喃，「你沒事對不對？你還好好的對不對？我現在不是在做夢對不對？」

顧知行一下就明白過來了……

他臉色沉了幾分，眼神越發深邃，心底激動難掩，卻還是耐心地溫柔地問：「阿綿，你剛剛夢到我了嗎？」

「是夢到我出事了對嗎？」他沒想到僅僅是這也一個噩夢，就讓蘇綿不安到了這個地步。

蘇綿對他的在意，遠比他現在感覺到的還要更多。

「我不是在做夢對不對？」蘇綿卻沒有辦法回答了，眼神依舊是有些沒有焦距的，有些空洞，「我看見你死了，死到我面前，渾身都是血……」

「到底什麼才是真的？」蘇綿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脊背綳直，滿臉嚴肅。

顧知行再也顧不上什麼來，背上的傷也不顧了，只用力將蘇綿摟在懷裡。

他為了救蘇綿而受傷的事，還是給蘇綿留下了心理陰影，才會讓她做夢都夢見死在她的面前。

面對如此不安的蘇綿，顧知行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抱著她，不斷安撫道：「阿綿別怕，現在才是真的，剛剛都是夢而已，你感覺到我的心跳了嗎？我在抱著你，有溫度，我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夢境。」

他的聲音就是蘇綿此刻最好的安撫劑。

蘇綿慢慢冷靜了下來，感受到對方貼著自己胸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跳動，做不了假。

她緩緩抬起手，不確定地抱住顧知行的腰，將腦袋埋在他的胸口去聽心跳聲，呢喃道：「不是夢……」

顧知行伸手抹了抹蘇綿的後腦勺，語氣溫柔：「嗯，不是，是活生生的有溫度的，顧知行，不要害怕，我沒有死，也不會離開你，剛剛到只是一個噩夢而已，忘了它。」

蘇綿很快就被他安撫住了，冷靜了下來。

「王妃！」馬車外面，一直沒有得到回應的秋琳生怕裡面出了什麼事，壯著膽子拉開了車簾，結果跟淚眼朦朧靠在顧知行肩膀上的蘇綿四目相對。

氣氛一下就被打破了……

秋琳嚇得不輕，趕緊鬆開手道歉：「對不起王爺王妃，奴婢以為剛剛裡面出了什麼事，奴婢不是故意的……」

怎麼辦？

一不小心大打擾了王爺和王妃的溫存，會不會被殺人滅口？

秋琳現在恨不得扇自己一大嘴巴子，王爺跟王妃在馬車裡，安安全全的，能有什麼事？

氣氛都讓她給破壞掉了……

不僅如此，被丫鬟看見哭成那樣的蘇綿，不好意思得恨不得將自己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