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弄巧成拙
隨行軍醫這句話說出來,在場的幾個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特別是蘇綿,他真的是有些擔心過剩,所以一聽到軍醫說有副作用,就沒有控制住,有些擔心。
現在好了,讓大家都看了笑話。
顧知行卻是有些開心,畢竟這是為數不多的蘇綿表現出為他著急失去分寸感的關心。
他甚至一下都沒收住自己愉快的表情,臉上洋溢著笑容開心的說:「阿綿你放心,我肯定不會用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
順便愣了他一眼,不開心的催促道:「趕緊走吧,我………還有些時間呢。」
明顯的口不對心,還有些心虛,蘇綿垂著眸子,只覺得周圍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讓她十分不自在。
她急匆匆地上了馬車,甚至都顧不上身後的顧知行了。
顧知行微微笑了笑,意識到自己有些逗弄過了頭,卻並不後悔,畢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看見蘇綿這麼有趣的一面。
他有些高興,卻又一下沒有控制住,高興過了頭,結果扯到了後背的傷口,疼得臉色一下就變了。
清雲看他努力隱忍的樣子,覺得有些可憐,一下就心疼了起來,趕緊伸手扶著他,輕聲說:「王爺,慢一點。」
蘇綿聽見外面的動靜,一下又有些後悔了,自己幹嘛這麼急匆匆的衝進來,明明剛剛這個還可以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結果她這麼一進來反倒讓人覺得是她不好意思了。
而且顧知行身上還有傷,她居然一時衝動忘記了這件事,真是衝動害人。
可蘇綿又實在拉不下架子,現在出去扶顧知行,只能忍著讓他自己進來。
顧知行太知道見好就收了,所以他也沒指望蘇綿真的出來扶著他,只能自己撐著清雲的手臂,慢慢上了馬車。
秋琳站在馬車外面,之前馬車上只有蘇綿,所以她才能跟蘇綿同乘一輛馬車,可是現在王爺也在馬車上面。
她就怎麼都不好意思說要上去了,可外面的一群男人都是騎馬,她又不會騎馬。
一時間秋琳有些犯難。
清雲像是看穿了她的窘迫,等顧知行上車過,轉身對秋琳說:「跟我一起駕車吧。」
他明明只是簡單的提議了一下,而且這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可秋琳轉身看了他一眼,看他眉眼清俊,想著待會兒要同駕車,馬車前面的空間本來就不大,豈不是要挨著?
她一下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溫暖的陽光下,秋琳的臉慢慢紅的像個蘋果。
清雲也慢慢意識到男女有別,也有些不自然了起來,卻還是硬著頭皮說:「委屈你了,出門在外,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不……不委屈,謝謝你。」秋琳垂著眼眸,有些不敢看清雲的臉。
畢竟這麼遠的路,她也不可能走路跟著。
外面的動靜馬車內的蘇綿和顧知行並沒有聽見。
因為蘇綿自己也是十分不好意思,上了馬車,她才想起來剛剛對侍衛態度太凶了,可如果現在要她下去道歉,她又是怎麼都做不到的。
只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顧知行明明知道蘇綿,在害羞和不好意思,卻還是忍不住想要逗弄她,故意湊在她的耳邊說:「阿綿,你的臉怎麼那麼紅,你不舒服嗎?」
蹭的一下……
蘇綿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更紅了,她躲避著顧知行的視線,低著頭咬著嘴唇說:「你快……別說了,好好躺著養身體吧。」
顧知行眼神徹底柔軟了下來,垂眸望著蘇綿柔軟的發頂,語氣溫柔得像是能滴出水來:「阿綿,其實你還是擔心我的,對不對?你的心裡有我,我感覺得出來,之前的那件事的確是我對不起你,我也不要求你現在就原諒我,長路漫漫,我還有很多機會跟你好好解釋和道歉,所以……」
他一下有些欲言又止,聲音戛然而止。
倒是把蘇綿的,胃口掉了起來,忍不住猜測顧知行接下來到底想說什麼?
她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所以什麼?」
顧知行眼神深了幾分,眼角眉梢都帶了幾分笑意,語氣也越發溫柔了起來,盯著蘇綿的眼睛,柔聲道:「所以如果你一直這麼害羞的話,我們接下來的話可要怎麼談下去才好?」
顧知行卻還覺得怎麼說還不夠似的,接著說:「阿綿,我們是夫妻,夫妻之間互相關心本來就是尋常的,所以你剛剛因為太擔心我而失了分寸,這完全就是可以理解的,你根本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蘇綿下意識就有些不好意思,絞盡腦汁的想狡辯的借口,飛快語無倫次的說:「我……怎麼就失了分寸了?而且誰害羞了,你少胡說八道,我擔心你只是因我而受傷的……」
顧知行深深地望了蘇綿一眼,眼底的笑意不減反增,溫柔地調侃道:「阿綿,你真的準備一直這麼欺騙自己嗎?你是因為什麼而擔心我的,我感覺得出來,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這麼著急解釋,就因為顯得你心虛?」
「你別說了……」蘇綿這下徹底不好意思了,不僅臉紅了,身上都跟著熱了起來,坦誠道:「我承認還不行嗎?我就是擔心你了,我就是因為太在意你而失了分寸,可是這很重要嗎?不管我有沒有擔心你,都沒有辦法動搖你欺騙我的事實。」
「這對我來說很重要……」顧知行深邃得如同深泉的目光牢牢鎖定蘇綿,「至少我知道你心裡有我,就不會恐慌,不會不安,不用害怕,你因為這件事真的徹底不要我了。」
明明是個不可一世的主宰者,可顧知行此刻在蘇綿面前的形象,完全就是一個戀愛中不安的毛頭小子,一點威嚴都沒有了。
蘇綿,一下有些手足無措,明明做錯事的人是顧知行,可為什麼現在她卻有一種愧疚感,好像自己特別對不起他。
難道僅僅只是因為顧知行看起來很脆弱嗎?
蘇綿心下越發不是滋味了起來,鼻音濃重,軟糯的腔調響起:「顧知行,之前是你自己保證的,說你絕對不會再騙我,你知不知道作為你的妻子,連你安排假死這麼重要的事我都不知道,我還為你擔心難過夜不能寐,現在回頭想想,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顧知行表情一下充滿了愧疚,神色也黯淡了下去。
他知道在隱瞞,北元皇帝駕崩的這件事情上,蘇綿傷心難過的,可能不僅僅是父皇的駕崩,還有幾分是對他的失望。
他這一次真的踩中了蘇綿的底線,他一下又開始恐慌起來,沒有剛剛的怡然自得和舒適,心虛道:「阿綿……對不起。」
可現在說對不起,真的太蒼白和無用了。
蘇綿的性子一直都是溫婉的,特別好商量。
可她有時候又很倔強,在她自己認定的,想去堅持的事情上,她分毫不會退步。
她以為她跟顧知行,是能夠共患難的夫妻,是能相濡以沫過一輩子的人,這樣的兩個人,最起碼的基礎就是坦誠相待,所以在面對欺騙的時候,她才會這麼無法接受。
蘇綿吸了吸鼻子,再開口,聲音已經帶了濃濃的哭腔:「我有時候甚至覺得,我們就像是完全陌生的兩個人,互不相干,所以你什麼都不用告訴我,你也沒有告訴我的義務。」
「你知道嗎?」蘇綿幾乎,不給顧知行開口的機會,繼續說,「當我做好跟你共度一生,共患難的準備的時候,突然發現你把我隔絕在外的那種感覺,有多令人窒息嗎?」
顧知行突然就意識到他到底錯失了什麼。
如果沒有隱瞞這件事,如果一開始,他沒有把蘇綿想的那麼脆弱,勇敢的陪她面對這件事,那麼現在就是完全不同的局面,他也不必這麼戰戰兢兢,蘇綿也不會傷心難過。
顧知行真的開始深深的懊悔。
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彌補,他想起自己剛剛調侃蘇綿的神色,有些後悔,開始反省自己,為什麼這個時候不好好道歉,還要揪著蘇綿不好意思的事,去證明蘇綿心裡有他的。
這根本就不用證明,是他自己太不夠自信。
意識到這個問題后,顧知行表情鄭重地豎起手指對著天,凝重道:「阿綿,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我現在就對天發誓,如果顧知行再欺騙和隱瞞蘇綿的話,就不得好……」
「唔!」蘇綿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顧知行的嘴,眼眶幾乎立刻就紅了,委屈哽咽,「就不都怎麼樣,顧知行,我還沒有原諒你呢,你就想死來擺脫我了嗎?我允許你這麼咒自己來嗎?」
她是生氣,是耿耿於懷,可她聽不得顧知行發這種毒誓。
更別說,是眼下顧知行身上還有傷的時候,蘇綿哪怕根本不信誓言,不信神明和鬼怪,可她不敢拿顧知行去冒險,哪怕只是一丁點的可能。
蘇綿的掌心柔軟,哽咽聲就像是有魔力那般鑽進顧知行的耳朵,傳遍他的四肢百骸,他身子僵住,脊背一下綳直了。
顧知行突然意識到,他好像又做錯事了……
明明只是想表明自己的決心,結果反而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