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有何居心

蘇柔眼神空洞，整個人像是被剝離了靈魂那般麻木地站在那裡。

潛意識和理智告訴她，蘇城陽不可能拿這種事騙她，可私心裡，她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不，不是這樣的，這分明就是你為他洗白和狡辯的借口，我不相信！」兩種情緒折磨下，蘇柔逐漸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瘋了那般嘶吼出聲。

蘇城陽微微搖了搖頭，語氣也放輕了下來，嘆息道：「不管相不相信，這都是真的，是你一廂情願認為別人對不起你，可實際上，皇兄對你仁至義盡。」

蘇煜顯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聽到蘇城陽說了這麼多已經覺得很震驚，此刻更是震驚，盯著蘇柔的眼睛沉聲問：「這就是你殺害父皇的理由是嗎？」

蘇柔避開他的視線，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一開始時候都囂張氣焰，垂頭喪氣的，像是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失敗。

「不止吧。」蘇綿也在望著她，緩緩接了一句，「還有南洲太子，你跟南洲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你跟宮羽鳴，到底準備做什麼，你在引賊入室你知道嗎？」

蘇柔不否認了，只是用一雙陰沉沉的眸子盯著蘇綿，厲聲道：「我這怎麼能是引賊入室，我明明是為了北元的將來考慮，是你門固步自封剛愎自用。」

她像是有些不能理解大家的愚蠢，質問道：「明明跟別人聯手能達到更好的效果，為什麼不那麼做？至少南洲開出的條件讓我很滿意！」

「什麼條件？」蘇綿冷冷地接了一句，「讓你以後能夠獨自掌控北元的條件是嗎？你的野心怎麼這麼大，你真的以為這個皇權是這麼容易掌控的嗎？宮羽鳴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你根本就不了解，跟這種人摻和在一起，到頭來，你不過是為了別人做嫁衣。」

「你閉嘴！」蘇柔勃然大怒。

蘇綿此刻說的話，跟當初父皇說過的幾乎一模一樣。

可並不會因為如此，蘇柔就會承認會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錯了。

她只會更生氣，覺得全世界都人都不能理解她，也就開始忿忿不平地譴責蘇綿：「你懂什麼，你要是真這麼冰清玉潔，真對權勢沒有一點嚮往，你會嫁給西聖的攝政王嗎？」

她滿臉都是對蘇綿的譏諷，諷刺道：「說起來，你還好意思說我試圖掌權，難道你的好夫君不正是用一些齷齪手段控制著西聖的朝政嗎？怎麼，這種事，你們做得，我就做不得了？」

蘇煜下意識回頭看了蘇綿身後的顧知行一眼。

「西聖的情況跟如今的北元根本就不一樣！」蘇綿解釋道，「至少那個時候，西聖面臨的只有內部的事情，沒有其他人摻和進來，內部怎麼爭鬥都可以，你為什麼非要跟宮羽鳴摻和在一起，難道你也做著一統天下的蠢夢嗎？」

她很少有這麼生氣的時候。

其實一部分原因，還是蘇綿不想其他人因為這件事誤會顧知行。

當初顧知行的確生過想要跟顧昭爭奪皇位的心思，可是後來他一心只想著輔佐顧昭，如今顧昭已經成長得能夠獨當一面，顧知行也在逐漸放權。

顧知行的情況跟蘇柔如今的情況是完全不同的。

蘇柔完全就是因為自己的野心，蘇綿甚至懷疑，她是不是還想讓北元變成一個以她為尊的女權國家。

蘇柔自嘲地笑了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漫不經心道：「你怎麼都有理，從小到大你做什麼都是對的，我不想跟你爭，人的確是我害了中風的，毒也是我下的，你們想怎麼樣吧？」

她這個態度，簡直比知道她殺了人的時候，還讓人覺得惡劣。

蘇煜臉色完全陰沉了下來，立刻厲聲命令道：「立刻把長公主給朕壓下去，關進宗人府！其他參與謀划此事的人，統統查抄收押！」

此話一出，下面的人很快就開始行動了起來，壓著蘇柔往外走。

「蘇綿你現在是不是很高興，你贏了。」經過蘇綿身邊的時候，蘇柔輕聲說了一句話。

她的語氣聽著很平常，就像是一句尋常的叮囑，臉上甚至沒了往常的嫉妒和盛氣凌人。

就好像，她真的已經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蘇綿抿了一下嘴角，轉過身盯著蘇柔的眼睛，嘆息道：「沒什麼值得我高興的，我也沒覺得是我贏了，我只是想還父皇一個公道，不想讓父皇死得不明不白而已，我從沒想過跟你爭什麼，我只希望你不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

「呵～」蘇柔嗤笑了一聲，「你永遠都是這樣，哪怕別人做了傷害你的事，你也這麼淡定，甚至還能轉身就原諒，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挺偉大，挺無私的？」

蘇綿眯了一下眼睛，眼底一派坦然：「這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蘇柔低頭笑了一聲，又把目光落在蘇煜身上：「你倒是讓我挺意外的，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只能是一個聽話的傀儡，沒想到你成長的這麼快，這麼容易就從皇陵出來了，也是我小瞧你了，不過……」

她停頓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慢慢變得特有深意，沉沉道：「你真的以為這樣就是你贏了嗎？我是有野心，可蘇綿難道就真的無欲無求嗎？陛下，你太天真了，有些時候沒有表現出來的野心才是最大的野心。」

蘇煜眼神清冷，盯著蘇柔的目光又沉又生硬，就像是看一個仇人那般充滿了仇視：「你什麼意思，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嗎？」

「哈哈哈！」蘇柔突然仰天笑了起來：「你們兩姐弟還真是一樣的天真，蘇綿是不心狠手辣，在你眼裡，她可是活菩薩一樣的心慈手軟，可是你別忘了，她嫁給了誰，她的好丈夫又對你做了什麼，能殺你第一次的人，誰能確保不會有第二次呢。」

「你給我閉嘴！」蘇綿皺著眉，神色已然不悅，呵斥道，「趕緊把她給我拉下去！」

現在已經搞亂了，蘇柔居然還想挑撥離間，真實其心可誅。

這種人，哪怕明知道自己敗了，也費盡心思不想讓別人好過。

蘇煜臉色卻已經變了，盯著顧知行的目光變得相當不善。

蘇綿怕他誤會，趕緊解釋說：「皇上，你千萬別聽她的，她就是故意挑撥離間，而且當初那件事就是一個誤會，你別上當。」

蘇煜眼神很冷，帶著深深地防備和警惕：「朕自然不會多想，朕只是很好奇，這種時候，王妃帶著一個曾經殺害過朕的人出現在朕面前，到底是什麼居心？」

那種冰冷的警惕深深地刺痛了蘇綿的心。

一邊是她的弟弟，一邊是她愛的人，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而以為蘇煜這句話，和他落在顧知行身上的目光，周圍的人也跟著警惕了起來，蘇城陽的手甚至放在了佩劍上。

像是只要顧知行敢有一點不對領的地方，他們就會立刻動手將其拿下，或者說就地格殺。

蘇綿下意識擋在了顧知行身前。

她這個維護顧知行的動作也讓蘇煜下意識不爽，眼神都和你冷了：「看來朕剛剛是多此一問了，你把人帶過來，摻和進這些事兒里來，還能有什麼居心，怎麼是西聖的攝政王妃這個位置還不夠你坐了嗎？」

「皇上……」蘇綿神色低落，眼底滿是受傷，「你別這麼說，我這次回來，就是想看看父皇而已，我沒有其他目的。」

「騙誰呢？」蘇煜臉色沉了沉，盯著蘇綿的眼睛質問道，「你真想看父皇，父皇中風的時候你為什麼不來？你知道嗎，他在最後一刻還在惦記你，而你，心裡眼裡只有西聖，只有顧知行，只有你的書院，你何時惦記過父皇？你在西聖歡度新年的時候，又可曾想過父皇？」

這些事，在蘇煜心底憋了很久了，不問出來，他怎麼都不會暢快。

「我不知道……」蘇綿心臟一陣陣收緊，臉色一變，險些落下淚來，「我……沒有收到消息，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以為是我不想回來嗎？」

蘇煜撇開視線，強忍著喉嚨都哽咽和酸澀，強勢道：「好了，朕並不想聽你的辯解，既然你是來看父皇的，明天看過之後，你就帶著他，趕緊走，立刻消失在朕面前，朕不想看見你們。」

「皇上……」蘇綿獃獃地望著他。

這個曾經最親近她的皇弟，她一手撫養長大，當成親弟弟一樣去寵愛的人。

如今卻用那種警惕懷疑地冰冷目光盯著她，甚至連跟她待在一起都覺得不耐煩了。

顧知行伸手摟住蘇綿的肩膀，輕聲說：「今天發生的事有點多，阿綿，想必皇上是累了，後面也還有許多事等著他處理，我們先走。」

「假惺惺。」蘇煜轉過頭，再也不想看他們一眼似的。

蘇綿眼眶一下紅了，鼻尖酸澀，只覺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胸口憋悶著一口氣喘不上來，難受到了極致，卻又不知道該怎麼紓解。

這一切走到今天的地步，她的確有很大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