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長機以退為進

他睡在我身邊，身上依舊是那股好聞的味道，雖然我心裡清楚，他對我說的話並不是全部的實話，不過有什麼關係呢，這是個帝王，哪怕窩囊如阿斗，如胡亥，其實不也都有著自己的帝王之策嗎？

一根大費心思的木頭只為不進後宮，誰信？

在我的心裡，李長機並沒有像外界傳的那樣風流無度，那彷彿只是他給自己的一個偽裝，聰穎，堅韌，我覺得這樣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第二天起來，皇帝寵愛我的消息便已傳遍後宮，不僅把寵愛了兩個月的大神木給拿下去做了凳子賞給了我，還在我不能侍寢的日子裡依舊召我，也十分憐惜的沒有動我，都說不知道我這個以前讓皇帝最厭惡的長使用了什麼迷魂術迷倒了皇帝。

第二天早上去給皇后請了安，皇后對於我的侍寢看上去似乎是很高興，也斥責了我昨天在陛下入座之時對陛下的眼神，那是失禮的行為，我連連點頭，記住這個天下最端正女子的教誨。

而我的位分也晉了「良人」，比我阿姊李靜姝低一個位分，由於陛下的寵愛，各種待遇更是提升了不少，再也不用每天緊張巴巴地用冰塊，可以一直吃到冰冰的食物，晚上有充足的冰給房間降溫，睡的十分安穩，門前的蒲桃樹也由三棵變成了十棵，說都是他們自己送來的，每日的飯菜吃食都精細無比，雲光殿都被人來重新修葺了一番，一個個都透露著討好我的意味。

其實不得不說，我心裡，很受用。

簡單來說就是：老娘開心到爆了！

「對了長機兄，鄭順常在我受罰期間也挺幫我的，你看要不……」

他點頭笑到：「嗯，我知道的。」

鄭順常也升為了「五官」，她知道那是因為我的原因，領了旨之後高興地跑過來對我講：「清姊姊，我晉陞了！」

我正在和李靜姝一起剪花，看著她開心的樣子也笑到：「我知道，今早陛下和我晉陞的旨意一起下的旨。」

她歡喜道：「我賭對了！我就說，陛下一定會盛寵你的。」

我也只一笑，雖說開心，但自然也知道，若只是一時的盛寵便也罷了，若是長久的……我便真的需要給自己做不少的打算了。

中午李長機召我去用膳，中途經過沈昭儀的宮殿，正值秋天，開了滿殿的菊花，美的妖艷。

沈昭儀正在殿中澆花，無意中瞥見了我，對我一笑，對身邊侍女說了什麼，她身邊侍女一點頭過來請我進去。

這是我入宮以來第二次見到沈昭儀，第一次還是在昨天的圍獵大會上，不同於皇后的端莊大氣，她更加溫婉優雅，身上帶著一股知性美。

「沈昭儀。」我向她行禮，她點頭讓我起來，並未看我，而是擺弄著面前的話對我說著：「陛下平日里喜食辛辣食物，睡覺時精神不好，容易驚醒，喜歡帶有梅花花紋的衣服，睡覺時喜點沉香。這些你都記住了，陛下這段時間會很寵幸你，你要好好伺候陛下，記著這些你也不會犯錯。」

「是，多謝沈昭儀。」

她終於停下了手裡的東西，握住我的手說：「婉清，你生的美，陛下必然是會寵幸你的，不過後宮之中，得寵失寵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你心裡要有準備知道嗎？」

我點點頭，對她報以一個微笑。

這是對我的忠告嗎？

我也沒再細想，趕去了長機兄那裡，特地給他帶了兩個禮物里最好的東西，他笑著看著我：「我是不缺這些的，何必帶來給我。」

「不不，你缺不缺是你的事，可是這是我的心意啊！嘻嘻，長機兄，你要是不拿就是不給我面子了～」

他會心一笑：「好！」

而回到宮殿，每個妃子竟然都或多或少的送了些東西來，包括舒長使都還送了個白玉枕頭來，看來她們對這次陛下對我的寵幸都看的十分重。

「清妹，這些東西你準備怎麼處置？我們要不要回禮？」

我看著那些東西，心中生了不少嘆息，在知道李長機是把我當做那根木頭的代替品開始，我基本就預料到未來的幾個月自己將獨寵後宮的場景，所以她們那些人現在有多討好我，日後就會有多討厭我，我也需要給自己謀點策劃。

「姊姊，回我們是回不完的，直接入庫吧，她們……我請她們吃飯就是了。」

晚上時陛下把我和阿姊都召去用膳，我們剛去，就聽到了一聲破碎聲，李靜姝問到：「這是怎麼了？」

一旁的內監說到：「一位曹尚書令敬獻了一個寶瓶，陛下收下時很是喜歡，還誇讚了上面的梅花圖，估計是不小心摔碎了。」

我問到：「陛下平日里，喜歡梅花嗎？」

「陛下的喜好吾等是不知曉的。」

等我們進去的時候，東西已經被收拾乾淨了，李長機笑著出來迎接我們，用膳時他當著阿姊的面一直不停誇讚我有多麼善解人意，多麼嫵媚動人，我聽的一身雞皮疙瘩，李靜姝只溫順一笑，她何時何地都是溫順的。

晚上阿姊用完膳就回去了，我接著留在那陪他，以便進一步展示他對我的恩寵，只是我阿姊一走，他就收了嚴肅卻又玩世不恭的姿態，揉了揉眼角道：「還真有點累。」

感受到他的不舒服，我走過去幫他揉太陽穴，他很受用，感覺舒服了不少，我問到：「為什麼非要在她們面前裝成那個樣子，多累啊！」心中還順便佩服了一把他的演技，能把嚴肅和玩世不恭結合到一起，還融合的天衣無縫，擱現代能拿金馬獎了。

「前朝和後宮緊密相連，後宮中人每日在我枕邊，很容易就會弄清我的喜好，我的弱點，當這些傳到前朝，我這個皇帝就做不安穩了。所以，得裝著點，」

他的話讓我一下警醒，讓我想到別人對他的評價是平庸至極，因為對於國家他並沒有什麼貢獻，可是一個帝王，再怎麼樣也想自己名垂千古，大煜王朝的功勞怎麼會隨隨便便連一個婢子都覺得與他無關？

是啊，前朝後宮緊密相連，他若是貿然不進後宮，必然引起軒然大波，那不如用自己荒唐的名聲去做一件荒唐的事，所以才有了大神木之事。

也就是說……有人想動他，而他也知道卻無能無力，所以乾脆隱藏自己，裝作昏庸無能，來保全自己。

三十六計，以退為進。

而他之所以信任我，我想與之前十天的接觸有關，他自己說過我的心思「單純靈巧」，前三天他並沒有提任何讓我見皇帝的事，明明他就是皇帝，何時不能見？因為他在考察我，哪怕是給我許下後面七天的承諾，也是在接著考察我，是否有異心，是否會像後宮其他人那樣為了各自的目的去接近他，偏偏我是個後宮中的例外。

當然我想這跟我父親的忠誠也是分不開的，不然李長機也不會在開始就如此寵李靜姝，短短几月連升兩次，這是在避其他人，也是在告訴我父親他對他的信任。

剛剛的寶瓶被摔，想來根本不是不小心破的，而是他生氣了。

李長機喜歡梅花，我知道，想必也有別人知道，但連他的近身內監都不知道，那位尚書令是怎麼知道皇帝喜好呢？自然是身邊人透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