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得寵

我走過去坐下捧著那杯水，看著他我有些發愣，其實這樣偶遇帝王的場景在以前的現代生活的穿越想象里，也不是沒想象過，不過想象的都是極其浪漫的場景，比如甄嬛傳里的杏花微雨，或是宮鎖珠簾里的明月依人，只是並未想象過會是那樣的開場，那樣的相遇，仔細想來竟不由得噗呲一笑。

他溫柔道：「婉清，笑什麼？」

我道：「沒什麼，只是覺得很奇妙，我一直苦苦想要見到的陛下，竟然就是每天都能見到的長機兄。虧我姊姊今天還費盡心思給我一番打扮，倒是浪費了。」

「不浪費，」他笑到：「還是要做戲給外人看的。」

「那你為什麼騙我？」

「我哪裡騙你了？」

「你……」可我仔細一想，是啊，他從來沒說他是皇帝，也從來沒說他不是，至於其他方面什麼皇親國戚，什麼妻妾成群，這也的確都是啊，他就是皇親國戚的中心點，後宮那麼多的妃子也確實妻妾成群，他確實沒什麼騙我的，所以其實他只是隱瞞，卻沒撒謊。

「那你的名字呢，你真叫李長機？」

「姓李，名厭，字長機。你可問你姐姐。」

「……好，好吧……」

他在我面前沒有感到壓迫氣息，大抵也是平日里接觸慣了，他在我面前也像往常一樣，沒擺任何帝王的架子，也不再有白天的那樣風流姿態，依舊像往日一樣端方，一直以來和他相處都平淡的如一壺溫水，心有漣漪也是美妙蕩漾。

真沒想到，陛下竟然就是長機兄，心底的歡喜竟如同花瓣盛開一樣無法阻攔，唇角都不由得勾起了笑。

他把桌子上的吃食全部推到我的面前，柔聲道：「我不是故意向你隱瞞的，你不要生氣。」

我自然是沒什麼好生氣的，只是仔細想想，現在畢竟他是皇帝，我總不能再向以前那樣有什麼就說什麼，一樣的亂來。

他看著我的神態，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怕我生氣一樣，良久才緩緩道出：「婉清，你……不要怕我，也不要生氣於我，我一直不與你說，也是因為怕你知道我的身份后，也像她們一樣對我畢恭畢敬，趨之若鶩，但卻失掉了那份真心。一份真心的美好，你比我更明白，不是嗎？」

我點點頭，他一笑：「所以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也不會強迫你做什麼，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可以沒有拘束，就像以前一樣。」

「真的？」

「當然。」

「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好，你想問什麼？」

「你為什麼不自稱『朕』了？一般皇帝不都是要自稱『朕』的嗎？」

這個問題確實困擾了我很久，以前不自稱，現在我知道身份了，也不自稱嗎？聽到我的話語又開始不正經，他的神情明顯輕鬆不少：「『朕』這個稱呼，一般情況下是不用的，除了大朝會或者詔書之類的場合，才會稱『朕』。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

怪不得怪不得，跟我接觸的時候「我我我」的說的那麼順溜，一點會說「朕」的痕迹都不顯，合著原來私底下都說「我」啊！

他坐到我身邊，「還有什麼問題要問我的嗎？」

「有啊，」我指向那根大神木，問他：「你真的在天天抱著那根木頭睡覺？」

他一笑，「你覺得我像是那種天天抱根木頭睡覺的人嗎？」

「所以你也知道那只是根普通的沉香木，根本就不是什麼大神木！」

「當然知道。這根大神木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也是我讓人種的。」

「為什麼啊？」

「如同你所說，如果不是真心之人，那再貌美再溫婉的女子，也終有看厭的一天，更何況後宮中的女子大多都是按照王朝的禮法來選的，我尊敬她們，卻不愛她們。日子久了，也就不想面對她們了，也不知道找什麼借口不進後宮，這就想了這根木頭的主意，怎麼樣，還不賴吧？」他柔聲說著，最後還不由得帶點小自豪。

「嗯，還不賴。」我點點頭，心中不免想到，為了不進後宮就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他認真的嗎？一堆美人居然守不住一個男人，唉，你們帝王簡直暴遣天物，所以實際情況就是，老子不信！隨即道：「所以現在我就是這根木頭的替代品是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卻還是點了頭：「我不想騙你，我在這個時候召你侍寢，確實是抱著這樣的心思，我用大神木的借口用了太久，已經不合適了。但是婉清，我也想你知道，我之所以選你，是因為你跟她們不同，而且你心思單純靈巧，也能明白我心中所想。」

這時候我不由得沉默了，我肯定知道拒絕帝王的任何要求都是一個傻逼的選擇，更何況他還說的這麼誠懇，只是我知道我要是答應他我一定是要成為盛寵在身的寵妃，只是盛寵之下必然盛妒，盛妒必然盛害，而我……只是求平安的一個人……

「婉清，你……不願，是嗎？」他輕輕地說著，語氣溫軟無助之極，我心裡不禁一動。

「長機兄，我說過我們是好友，是君子之交，你有困難，我自然是要幫的，而且會竭盡全力的去幫你！」我沖他咧嘴一笑，笑的燦爛，只是覺得為他，我願意。

同時經過皇后處罰一事也知，無論平時和各宮嬪妃關係再好，只要我不得寵，終究會被排擠，終究成為後宮異類，就算鄭順常這次幫我，也不過是因為算定我會得寵，所以想要在後宮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我也必須要得寵。

只是，我不能得寵的太蠢，不能恃寵而驕，不能得意忘形，既要得寵，又要平安。

他也不免開心地笑了：「那我也向你保證，我會儘力的去幫你維護你的自由，你的不羈，你的放縱和你的快樂。不知何時起，自由兩個字對我來講也成了那樣奢望的東西……婉清，我真喜歡你，也真羨慕你。你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的笑容里，包含著太多的無奈，身為一個帝王，享受著天底下最好的一切，同時也承受著天下人的一切重量。

我不禁感受到他的神傷，心裡也柔了不少，握住他的肩膀道：「別想太多，以後有我陪著你啊，你不是說過我能明白你心中所想嘛，那以後你開心也好，難過也好就跟我說啊，在我面前你就做自由開心的李長機，忘掉那些束縛你的東西，我嘴很嚴的什麼都不會說的，有人說就會開心很多的，我也會盡量的去理解你幫你的，好不好？」

「好……」他一笑，也搭上了我的肩膀，緊緊一握。

晚上休息，我有些緊張地說：「咱們還得睡一起嗎？」

「不睡一起，明天起來宮人們看到了要如何議論？放心婉清，別說你現在不方便，就是你好好的，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麼。」

他說的對，我畢竟是他的長使，怎麼可能分開睡，於是他睡裡面，我睡外面，他的睡姿很老實，規規矩矩沒有半分越界，只是抬頭在我耳邊輕語：「謝謝你，婉清。」

他清澈的聲音讓我心中一動，在二十年的現代生活中，我遇到過很多追求者，大都是沖著我的外貌就貿然的說了喜歡，很少有像他這樣，願意了解我也讓我了解他的人。

我轉過身子看向他，俊秀的相貌一下子落入了我的眼中，就像以前那些妃子說的，他確實長的很好看，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就覺得的事情，他感受到我的動作，睜眼問到：「怎麼了？睡不著嗎？」

我點頭，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看著他的面孔發著呆，他一笑，倒是更好看了，如同天邊的明月，緩緩的照進人的心裡，他往我這邊靠了靠，一隻手撫上我的背輕輕拍打，嘴裡在唱一段我沒聽過的歌謠，聽著聽著我的心也跟著沉靜了下來，彷彿陷入了一段美好的軟棉，漸漸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