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賠錢貨

「女人不能生孩子，那還是女人嗎？」

「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耽擱了我孫子傳宗接代，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我就是死了也沒臉去見趙家的祖宗……」

姜瑾的夢裡都是亂七八糟的事情，自己就像是在邊上看著趙駿的奶奶在不停的抱怨。

懦弱的她當成沒聽到，還在廚房裡忙活，氣的另一個自己在那喊：「衝出去，離婚！不要受這冤枉氣！」

可是在做菜的那個女人卻在自己勸自己，忍著點，嫁了人，有了疼愛自己的丈夫，就是幸福。

氣的另一個自己緊閉的眼皮也在顫抖，心裡恨得不行……

「阿姐，你怎麼還不醒？」姜磊在後門拍門，嘲笑她：「你是懶豬嗎？」

姜瑾渾身都是冷汗的從噩夢裡被驚醒，她起來就開了後門把弟弟放進來，看著外面的太陽還是半遮半露，拿起書桌上掉漆的小鬧鐘，才發現現在才早上五點半。

她有點不習慣這麼早起，卻還是關了後門，去開前門，順便問跟著自己的小尾巴：「爸媽呢？」

「他們早就起來去地里幹活了。」姜磊著急的問：「我餓了，早飯吃什麼？」

家裡去年買了個單灶的煤氣灶，不過現在的煤氣要36元一罐，一般時候都是擺著做樣子的。

她用土灶燒火，切了細細的長豆角，混著昨晚的剩飯煮了一大鍋稀飯。

現在農家裡最多的就是豆角和空心菜，莧菜這些，不管是煮稀飯，還是煮麵條，都要放很多豆角什麼的進去，這樣不僅能填飽肚子，還能節省點糧食。

雖然現在已經是1999年，就算是在鄉下人家，只要你願意幹活，就都能吃飽穿暖，而且現在萬元戶已經不稀罕了，大都人家每年都能掙到萬元。

不過，那不是純收入，一家子的開銷也不少。

而且現在的家電貴，要是再準備造房子什麼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而且她也知道，現在的私營企業已經多了起來，特別是s省g省里，百萬富翁都不少了，貧富的差距已經是天壤之別了。

姜瑾煮好稀飯後，就從櫥櫃里拿出個豬油罐子，用鐵的小湯勺勺了一勺，看著清湯寡水的稀飯，又控制不住的勺了一勺。

她用大碗把稀飯盛出來涼，想了想，又拿著竹籃子，去不遠處的菜地里摘了些茄子和辣椒，回來炒了盤菜。

沒多久，姜衛民夫妻倆都用鋤頭扛著番薯藤，用扁擔挑著空尿痛回到家，在外面的院子里打水洗了這才進來。

姜磊在姐姐燒早飯的時候，就溜出去玩了，遠遠的看見爸媽回家了，也趕緊溜回來，給他們拿肥皂，拿毛巾的，顯得很懂事一樣。

王愛華的中飯和晚飯都是在廠里的食堂憑飯票打飯，菜票打菜的，早上她是捨不得去廠里的食堂吃，就在家吃。

「茄子里菜油放多了，稀飯里豬油也少放點」王愛華看了女兒一眼，忍不住嘮叨：「你是不當家不知道油鹽貴。」

要是以前，姜謹聽了這話肯定覺得委屈，可是現在她就左耳進，右耳出。

姜磊一邊往自己的碗里划拉菜，一邊揭姐姐的老底：「媽，奶奶燒稀飯麵條的時候，還往姐姐的碗里多放點油呢，我都看見過好多回。」

姜奶奶兒孫不少，可是人都是偏心的。

姜瑾出生后，村子里會算命摸骨的老薑頭就說這女娃子命好，是個有福的，能給她們帶來福氣。

姜奶奶就是個信這些的，自然是偏心姜瑾的。

而且她也覺得自己的小兒子小兒媳都偏心孫子些，因此她就更偏疼小孫女幾分。

王愛華自然是不能說婆婆做的不對，而且她也看見過好不好？

她只能看著兒子道：「那你姐姐多吃了，就得比你干很多活。」

雖然說她做菜的油放多了，可是一盤子菜被四個人吃的乾乾淨淨，連湯都沒捨得放過。

王愛華也覺得女兒燒菜進步太多，火候和鹹淡都恰到好處。

不過她也沒多想，覺得這肯定是因為菜油放多了這才好吃。

姜衛民吃飽了一抹嘴，就趕著去隔壁村幹活了，他是早上七點就要到，還叮囑了不會騎自行車的老婆一聲：「你等下讓瑾瑾汽車載你去上班。」

「我知道了，你快走吧！」王愛華是八點上班，就叮囑女兒：「早上你們倆去把草都給拔了，下午去菜地里澆水，記住了嗎？」

「知道了。」姜瑾應了一聲去洗碗，順便把洗碗水拿去餵豬，還從邊上的水缸里勺了兩勺糠放到石頭的豬槽里，又扔了些番薯藤，出來的時候看見王愛華已經把大家換下來的衣服都給洗了。

時候不早了，姜瑾就拖出自行車，送她去上班。

一路上，王愛華就做女兒的思想工作：「聽說我們廠里的工資又要漲了，等你去上班，媽媽親自帶你，這樣以後我們就能一起上下班了，等我們家欠的債還清了，就給你準備嫁妝，免得你以後嫁人了，被婆家看輕……」

她也覺得養女兒實在是虧，女兒生出來個子不小，有七斤半，疼的她死去活來。

女兒生出來後身子還不好，七災八難的，春天會感冒，夏天容易中暑，秋天容易咳嗽，冬天動不動就給你發高燒。

有很多次，夫妻倆一發現女兒生病，半夜三更抱著女兒就往衛生院跑，生怕一不小心孩子就沒了。

因為她身體不好，上學都比別的孩子晚了一年。

幸運的是，孩子上學后，這身體就慢慢的變好了，現在一年到頭也不用去衛生院，前幾天她中暑了，自己給她掐了脖子，隔天就沒事了。

反倒是兒子，自小身體就好，都不用他們怎麼操心。

現在村裡的姑娘都是十八九歲就開始相看的，二十一二就嫁人了。

她為什麼借錢造房子，就是為了以後媒人上門，女兒的面子能好看點。

現在等還了債，他們就得給準備嫁妝了。

她嫁人的時候沒有嫁妝，讓大嫂說了這麼多年，想想就是憋屈。

因此，她早就打定了主意，等自己的女兒出門的時候，別人家有的，她也一定要給女兒準備。

反正一想到自己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再過三四年就嫁人了，她這心裡忍不住嘀咕了句：難怪大家都說生丫頭就是賠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