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小銀問完，古嘯還沒有回答，他自己倒害羞起來了，又把臉埋進水裡去，假裝剛才沒有問過那句話，只有兩條腿在水裡輕輕地動作，划起一層層水波。

古嘯轉過身來對著他，看他這樣，滿心裡除了剩下憐愛和溫柔還能夠剩下什麼呢？

他把筆記本放到凳子上，自己在浴缸邊半跪著，伸手輕輕撫摸小銀的頭髮，為他解釋道，「我也是從孩子長到這麼大的啊，你說，你現在的經歷，我當時會沒有嗎？」

小銀微微抬頭來瞥他，看到古嘯臉上的笑意，又把臉埋下去了，從水中發出呼嚕嚕的聲音，「真的？」

古嘯點頭，「當然是真的啊。所以，你遇到的事情，我都遇到過了，當時也和你現在一樣啊，躲在房間里不敢出門，以為別人都知道自己做了壞事。」

小銀把頭完全抬起來了，眸光里含著好奇和一種溫柔的安慰，他伸手握住了古嘯的手，他的手涼涼的，軟軟的，卻傳來一股電流，從指尖襲擊到了古嘯的心口上。

小銀輕聲對古嘯說道，「不怕的啊，有我陪著你啊！」

古嘯剛才說那話是為了安慰小銀，卻被他這反過來安慰的話逗得不知怎麼鼻子微微有酸意。

他將小銀從水裡抱了出來，小銀身上濕漉漉的，將他的襯衫完全弄濕了。

小銀用手環住他的頸項，他以為古嘯回想起過去的事情而羞愧尷尬，於是就不看他的臉，而是用手輕輕拍撫他的背部。

為了小銀的身體著想，古嘯之後就帶著他回國了。

在異國的旅行給小銀留下了非常美好的記憶，他回家后甚至用古嘯買給他的本子和畫筆畫了不少旅行中的圖畫，不過不用想他畫技有多精湛，但是童趣倒是一大堆。

古嘯要看老半天才能夠從圖畫里看出裡面是一架載著他和小銀的飛機，因為小銀把飛機畫成了透視圖，白雲包裹了整個機身，有兩個人在裡面，一個小一些，一個大一些。

古嘯看到這張畫，差點哈哈笑出來，只是看小銀那麼專註認真地看著他，應該是在等他的讚揚，所以，他只好憋著笑，摸了摸他的頭，說他畫得很不錯。

古嘯家裡是早前就從吳青宇或者是吳妍那裡知道了他養了一個孩子在身邊，他母親本是讓古嘯把這個孩子帶回家裡見見的，但古嘯這段時間一直在外面，便沒有帶回去。

他這剛回國，他母親又來電話催他回家，古嘯很不情願，但也只好將小銀放在家裡了一天，自己回了一趟家裡。

小銀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古嘯將他的吃的喝的都準備好了，而且交代他不要出門，小銀送他到門口，對他輕輕揮手，「哥哥，早些回來。」

古嘯離開時，回頭看他，滿心不舍，要走到電梯了又走回來，將小銀擁抱著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我很快就回來的，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小銀用力地點了頭，再次看著古嘯離開。

古嘯一步三回頭，一身白色衣褲的小銀，白皙的面頰，粉色的眼眸，純凈剔透到像是要透明。

他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悲傷。

兩個本不該有交集的世界的靈魂，也許只是陰差陽錯，也許是緣分，就這麼見面了，相愛，但是，即使想到自己可以跟著他離開陪伴在他身邊，也總是惶惶然並不安心。

古嘯要進電梯的時候再對小銀揮了揮手，「進屋去，記得好好關上門。」

小銀微笑著點頭，「我知道這些。」

終究是古嘯不放心，看著小銀把門關好了，他才走進電梯里去。

小銀在家裡看電視，或者下水去游泳，有很多零食吃，但是因為古嘯不在，總覺得不自在，缺了古嘯，就像是缺了身體的一部分一樣。

明明在並不久遠的時間之前，他並不認識他，也從沒有想過，會認識某個人，然後離不開他。

小銀躺在水裡，動著腿慢慢地游，想著古嘯的樣子，便輕輕地笑起來。

他想，古嘯要跟著他回靈界啊，以後會成為伴侶，然後永遠在一起。

只是，不由又想起古嘯說的話，他從出生到現在只有三十年，也許再過三十年，他就會老得不願意讓他看到他。

小銀不由蹙起了眉毛，手在水裡輕輕地划動，三十年，三十年前的自己，每天都在日復一日地練功，跟著老師學習，和三十年後的這一年並沒有什麼不一樣，但是，那個時候的古嘯，他才剛剛出生。而再過三十年，古嘯也許不在了，而自己也許還是現在這個模樣。

小銀不由覺得茫然了，有種疼痛開始纏繞在他的心上。

古嘯在家裡受到了家人的追問，雖然他母親已經管不住長大成人的兒子了，但是，知道他現在養著一個小孩子，總歸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

古嘯不想回答，但也只能交代一些情況，「他很乖巧，很聰明，雖然看著很小，但是年紀並不像你們想的那樣小。……他過段時間就要回家去了，不是收為養子的意思……帶他回家來？要看他的意思了……」

說了一大堆，總算是把母親的嘴給堵上了，古嘯從母親那裡回來開車要花兩個小時，他在車上時就開始給小銀打電話，小銀已經明白手機不能進水，所以是躺在床上接的電話。

他因為一個人在家而胡思亂想了不少東西，於是整個人都被悲傷的情緒主宰了，和古嘯說電話，就一個勁地道，「哥哥，你還有多久回來？」

古嘯說快了，但是這一句快了到一個多小時之後才兌現。

他用鑰匙開門的時候，小銀就聽到了他的聲音，於是跑過來先給他把門打開了。

古嘯把從母親那裡提回來的東西放在玄關處，就伸手抱起了小銀，抱著他進客廳，說道，「也不看看是誰就隨便開門，要是遇到壞人怎麼辦？」

小銀眼裡帶著些憂鬱，委屈地看著他，輕聲辯解道，「我聽得出是哥哥回來了。」

古嘯被他這委屈的聲音說得滿心裡柔軟和歉意，又問他一個人在家裡過得怎麼樣，小銀手裡捧著那枚翠水晶，翠水晶涼冰冰的，他把它貼到臉上，回答道，「我挺好的，就是想著你會在什麼時候回來。」

古嘯想在小銀的臉上親一下，小銀卻拿著那水晶擋在臉上，古嘯知道他在怪自己離開他所以不讓親，於是就自我檢討道，「下次再不離開這麼久了，想吃什麼，我親手做給你吃。」

小銀這才把水晶拿開，主動在古嘯臉上親了一下，又把臉貼到古嘯的臉旁，輕輕說道，「不要三十年，要更久一些的時間，好不好？」

古嘯卻沒有聽清楚他在嘀咕什麼，他一路開車回來累了，就把小銀在沙發上放下來，去為小銀做飯。

小銀趴在沙發上，目光追隨著古嘯的身影，手輕輕撫摸翠水晶，心想，必須得回去了，不然，身體里的靈力會耗盡，在這裡又不能補充靈力，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

當天晚上小銀就對古嘯表達了自己的憂慮，他開始著急父親還沒有派人來找他，或者已經派了人來找他，但是沒有找到他。

古嘯看小銀憂愁著一張臉，很心疼他，雖然他並不希望來找小銀回去的人魚能夠很快找過來。畢竟，他即使說了願意和小銀一起走，但是，之後的情況實在太多變數了，也許小銀的家人並不要自己去，也許自己沒有辦法在那邊生活，未知的無法想象的生活雖然讓古嘯充滿了鬥志，但是，也總歸會因為風險太大而有些躊躇。

現在這樣的，和小銀在一起的安安穩穩的生活，他想，也許會是生活里最美好的一段時間也說不定，所以，他希望這段時間能夠長些，再長些。

即使以後出現了無法控制的變數，那麼，他想他也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