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抱緊了
周珏很快注意到葉妙,停下動作,把劍放到一邊,走到葉妙面前。
他記憶力不錯,記得葉妙是葉明山的女兒,也記得她之前去顧府看過徐暖暖幾次,不做他想,直接說:「徐暖暖在南廂,從這兒穿過去就是。」
周珏抬手指了下裡面。
他今天穿得隨意,衣服是很尋常的灰色長衫,剛舞了劍,他的呼吸有點急,額頭冒出細汗,那股子貴氣被削弱不少,多了雄性的粗獷狂野,兩人的距離不算近,葉妙卻一下子紅了眼,心跳也不可自抑的加快。
她不敢看周珏的眼睛,低頭朝前走去,走了幾步又覺得不甘心,停下來扭頭看著周珏,柔柔的喚了一聲:「周大統領。」
周珏平靜地看著她,等著她後面的話。
葉妙心跳如雷,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喉嚨發緊,用盡所有的勇氣擠出一句:「大統領還記得我嗎?」
葉妙問完,滿眼期盼的看著周珏,周珏覺得莫名其妙,坦然道:「我前些日子才去貴府赴宴,還與令兄切磋了武藝,自然記得。」
這對周珏來說,是很尋常的事,對葉妙來說卻非常重要。
自那日宴后,她已經很久沒見到周珏了,他卻還沒忘記她,這對她來說是一個非常好的訊息。
葉妙抓著絹帕,努力尋找可以跟周珏聊下去的話題,一個小廝卻匆匆跑到周珏面前,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周珏臉色大變,連一句交代都沒有,領著小廝大步離開。
葉妙滿腔的歡喜被澆滅,下意識的追了一步,周珏卻已經帶著人出了府。
追不上了。
葉妙停下,心臟莫名疼了一下。
她其實有很多話題想跟周大統領說的,如果她剛剛沒有猶豫,他們還能多說幾句話的。
不過很快葉妙又歡喜起來,聽說周大統領還要在遠峰郡待好幾個月,沒關係,以後她還有很多機會跟周大統領說話的。
葉妙拎著裙擺去南廂看徐暖暖,這邊周珏從府上衝出來,直接騎馬出城,直奔漠州。
呂秀出事了。
她和綠尖的成衣鋪這兩年生意越做越大,為了保證質量,很多事都要她們自己跑。
呂秀這次來漠州,就是為了進一批新的布料,沒想到被路上的山匪盯上,剛進漠州就被劫了,現在不知所蹤。
消息是綠尖和張駿傳出來的,他們三人一起同行,遇到劫匪,只有兩人逃出來,漠州離遠峰郡很近,兩人立刻到遠峰郡求救,被顧府的下人擋在外面,扭頭才來找周珏。
周珏只聽了個大概,知道呂秀最後是在哪兒失蹤之後,便迫不及待趕去救援。
綠尖和張駿被引進屋裡,玄音接待兩人。
玄音聽沈柏提起過綠尖,知道她是一直跟著沈柏的人,對兩人很和善。
張駿今年十三,這兩年在太學院很不錯,顧廷戈原本想讓他再念兩年進校尉營磨練的,但他執意要求來遠峰郡跟在顧恆舟身邊,顧廷戈拗不過他,只能同意。
綠尖和茶白感情好,自己沒成婚,一直把張駿當成自己兒子看待,張駿小小年紀就要來邊關待著,綠尖不放心,便一起跟來。
換句話說,兩人是來投奔沈柏和顧恆舟的。
張駿是個悶葫蘆,這些話都是綠尖說的,了解了兩人的來意,玄音也把沈柏懷孕的情況說了,所以不讓他們進顧府,並不是針對他們,而是不希望有不好的事讓沈柏擔心沒辦法好好養胎。
聽到沈柏懷孕的消息,綠尖心頭一喜,而後暗罵自己莽撞,要是她就這麼衝到沈柏跟前說呂秀被山匪擄劫了,說不定會讓沈柏著急一下子動了胎氣。
玄音是局外人,比周珏冷靜,把綠尖和張駿安頓下來,詳細了解了經過,發現有些不對勁兒。
呂秀和綠尖都是弱女子,她們不會讓張駿一個半大孩子保護,所以從瀚京出發,國公府是派了人隨行保護的。
山匪來得突然,綠尖和張駿再慌亂之下與呂秀走失,這個時候護衛是跟著呂秀的,山匪要劫人的話,明顯劫綠尖和張駿更方便,怎麼會讓他們跑掉反而去追有護衛保護的呂秀?
這舉動,更像是沖著呂秀去的。
但呂秀一個弱女子,怎麼會在漠州有仇家?
玄音覺得其中有蹊蹺,但他對呂秀和綠尖不熟,想不明白這裡面有什麼貓膩。
傍晚,估摸著顧恆舟回了顧府,玄音帶著綠尖和張駿去了顧府,這次門守沒攔,直接放他們進去。
顧恆舟陪著沈柏在前廳吃飯,沈柏抱怨這些補湯難喝,顧恆舟好脾氣的誘哄著,和平日冷漠的形象相差甚遠。
三人在門外聽了幾句,吃了一嘴狗糧。
進了屋,沈柏看見綠尖和張駿,又意外又驚喜。
綠尖許久沒見她,怕她有大的動作,連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喚了聲小姐,然後便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張駿比之前長高了不少,性子越發冷淡,見了顧恆舟也只是眸光閃動了下,綳著小臉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小七添了三副碗筷,玄音把張駿帶到桌邊讓他挨著顧恆舟坐下,溫笑著說:「你不是想來邊關跟著顧大統領好好磨練自己嗎,怎麼見到顧大統領反而不說話了?」
沈柏正在安撫綠尖,聽到這話詫異的看著張駿,問:「你想進軍營?到入伍年紀了嗎?」
「我明年就到了。」張駿終於開口,聲音有點啞,已經有了少年人獨特的質感,「顧……大哥七歲就進校尉營了,我不算小了。」
第一次當著顧恆舟的面這麼喊,張駿不大習慣,耳朵染上可疑的紅暈。
他都已經到這兒了,說明顧廷戈也支持他的選擇,邊關離京千里,顧恆舟輕易是不會趕他走的,但他還是很緊張,身子緊繃著,半天沒等到顧恆舟的回答又補充說道:「我會努力訓練不拖後腿的。」
顧恆舟給沈柏打了碗湯,沉沉的說:「軍中無小事,不是想進就能進的,這幾個月你可以進去體驗,但我不會給你特殊關照,你要從最低等級的小兵做起,在營里的生活會比你在太學院的時候艱難許多倍。」
這便是同意讓他進營里了。
張駿眼睛發亮,按捺住激動說:「謝謝顧大哥。」
這孩子還真和同齡的小孩兒不一樣,沈柏有一瞬間覺得看到了少年時期的顧恆舟,目光一轉,落在張駿的右手上,問:「手指恢復得怎麼樣?」
張駿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而後綳著臉說:「已經全好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沈柏問出那句話的瞬間,綠尖就緊張地抓住沈柏的手臂。
沈柏知道張駿沒說實話,不過也沒戳穿,吃完飯,小七送玄音離開,顧恆舟帶著張駿去客房,沈柏則趁機拉著綠尖回了主院,低聲問:「他的手指沒好嗎?」
綠尖的眼睛瞬間紅了,說:「手指是接上了,也用了最好的葯,但不能恢復如初,使不上太大的力氣,這孩子要強,我經常看見他一個人練字練劍到深夜,手掌上總是有血泡。」
張駿總是冷著一張臉,平日也不跟什麼人親近,也只有綠尖偶爾才能看到他這麼努力賣命的樣子。
說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沈柏毫不意外張駿會幹出這樣的事,想到這孩子方才的表現,敏銳地問:「這兩年他在瀚京是不是過得不快樂?」
「我也說不好。」綠尖嘆了口氣,「國公大人對他挺好的,平日有時間就會指導他的課業,府上的人也不曾虧待他,但他和誰都不親,這次更是中了邪似的非要來邊關,我也不知道這孩子想要什麼。」
孩子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她看著長大的,這心思著實難以琢磨。
沈柏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別想那麼多,既然來了這裡,不管他揣著什麼心思,顧兄都能給他錘鍊成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在這種事上沈柏對顧恆舟還是很有自信的。
綠尖點點頭,還是控制不住的擔憂,沈柏轉移話題,問:「你們不是應該跟呂秀一起來的嗎,她人呢?」
綠尖不敢跟沈柏說呂秀被擄劫的事,正想找借口搪塞過去,沈柏搶先問:「你們先去見過周珏了吧,他是什麼反應?」
沈柏的表情有些期待,綠尖意識到不對勁,訥訥的問:「小姐你怎麼知道呂小姐和我們同行的?」
她事先可沒寫信到邊關。
沈柏挑眉,說:「我不止知道你們同行,還知道負責護送你們的是顧三顧四。」
沈柏一副料事如神的表情,綠尖不確定的問:「那小姐也知道呂小姐失蹤的事?」
沈柏勾唇,笑得高深莫測,沒在綠尖面前賣關子,俏皮的說:「她不是失蹤了,只是被請到某個地方待幾天而已。」
綠尖瞪大眼睛,捂住嘴巴才沒有驚呼出來。
沈柏拍拍綠尖的肩膀,說:「這事沒幾個人知道,記得幫我保密啊,不然姓周的會氣得揍我的。」
「他敢!」綠尖下意識的說,「小姐現在懷著身孕,他要是敢動小姐一根頭髮絲,顧大統領絕饒不了他!」
有道理。
有孩子做擋箭牌,誰都不敢動她一下。
沈柏放心下來,綠尖慢慢回過神來,不解的問:「小姐,你為什麼要讓人劫走呂小姐啊?」
沈柏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反問綠尖:「你覺得周珏對呂秀怎麼樣?」
綠尖仔細想了想,說:「自從出了姜琴瑟那檔子事後,周大統領對女人就避如蛇蠍,但之前被姜映樓劫持,周大統領救過呂小姐,後來呂小姐暗中幫過周大統領幾次,周大統領雖然對呂小姐不怎麼熱切,但也比對其他人要好一點。」
綠尖說著說著停下,猜到沈柏要做什麼,訥訥的說:「周大統領這脾氣有點古怪,和呂小姐不大適合吧。」
呂秀的性子算不上軟,但比其他女子內斂沉靜,綠尖跟呂秀一起開成衣鋪的年頭也不短了,總覺得呂秀應該和性格溫和點的男子在一起安安穩穩過日子。
沈柏說:「我也沒有要強行讓他們在一起,只是製造個機會,最終要如何,還是看他們自己的選擇。」
呂秀沉穩端莊,有大局意識,也很聰明,若是能嫁給周珏,肯定能幫他處理好府上的所有事宜,而周家只有周德山一個長輩,周德山不會為難呂秀,兩人都是護短的性子,更不會讓呂秀吃虧,呂秀嫁進周家,是再好不過的避風港。
兩人各方面都很合適,又不是完全沒有心思,沈柏推這一步也是經過慎重考慮了的。
綠尖不知道背後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還是本能的相信沈柏,沒有多說什麼。
顧恆舟讓張駿住下后很快回來,綠尖跟他說了兩句話也離開。
「你剛剛沒吃多少,我讓廚房做了點你喜歡吃的甜湯,一會兒再吃點。」顧恆舟溫聲說著走到沈柏面前,伸手攬住她的腰,問,「還疼不疼?」
沈柏搖頭。
自她懷孕后,這男人緊張得不行,不止精心養著她腰上的傷,還把她當成豬一樣投喂,一天讓她吃四五頓才罷休。
顧恆舟不太相信沈柏的話,還是撥開衣服下擺親自查看,淤青基本都消了,沒之前看上去嚇人。
顧恆舟邊查看邊說:「明日我就帶張駿回營里,他要常住營里,休沐的時候再和我一起回來,綠尖跟你時間長,你要把她留在身邊也可以。」
綠尖比小七小八年紀大,懂得也多,有她在沈柏身邊顧恆舟能放心些。
不過沈柏卻搖了搖頭,說:「我早就沒把她當成丫鬟看,府上這麼多人看著,總不會虧了我,我會幫她看看的。」
顧恆舟贊同,說:「她是你的人,你拿主意就好。」
沈柏的肚子還沒顯懷,人倒是養胖了一圈,吃了甜點,顧恆舟幫她按摩泡腳,等她躺在床上又增加了按腰的環節。
第二天顧恆舟果然一大早就把張駿帶營里去了。
綠尖從瀚京來,帶了自己這些年攢的積蓄,不少,有好幾百兩銀子,按照遠峰郡的物價,她和張駿都可以衣食無憂的過完這輩子了。
但這樣過一輩子未免太單調枯燥了,沈柏問了綠尖的意願,她也還是願意再做點生意打發時間的。
顧恆舟不讓沈柏出門,沈柏只好讓她去找玄音。
玄音已經對遠峰郡了如指掌,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幫綠尖置辦宅子和鋪面。樂
五日後的傍晚,一行人踩著最後一點餘暉疾馳入城,為首的那人懷裡擁著一個人,那人被披風裹得嚴嚴實實,看不清容顏,只知道小小一隻縮在那人懷裡,莫名的和諧。
三匹馬在一棟兩進的宅院外停下,門守立刻迎出來,為首的人率先下馬,伸手將馬上的人抱下來,另外兩人在馬背上說:「周大統領,我們就先去找大統領了。」
「好。」
周珏應聲,抱著呂秀往裡走,見顧三顧四離開,呂秀動了下腦袋,撥開披風探頭往外看。
周珏冷聲命令:「別亂動。」
呂秀便乖乖僵住不動了。
下人提著燈籠在前面引路,低聲說:「先生已經用過晚膳了,正在書房與綠尖姑娘議事,小的會告訴先生大統領回來了,大統領還有什麼需要?」
「讓廚房送盆熱水來。」
說著話,周珏把呂秀抱進自己住的房間,把人放到床上,周珏屈膝半蹲在她面前,捉住她的小腿。
呂秀本能的瑟縮,壓著害怕喚道:「周大統領!」
雖然入了秋,她身上穿著的衣裙也不厚,隔著幾層薄紗,周珏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柔軟纖細的小腿正散發出溫暖的體溫。
喉結滾動,周珏沒有抬頭看她,低聲說:「你的腳崴了,要馬上處理,不然以後可能會落下病根。」
「明日再找大夫吧。」呂秀猶豫的說,有些抗拒,周珏掀眸,直直的望進她眼底,問:「怕我對你不軌?」
他的手還抓著她的小腿肚子,兩人現在的姿勢一高一低,莫名像是他主動服軟,在她面前低下了頭。
呂秀越發覺得有些詭異,如實說:「大統領不是不喜歡女人么,我是擔心大統領心裡不舒服。」
「我只是不喜歡那些貼上來的女人。
周珏綳著臉說,垂眸,不容拒絕的退下呂秀的鞋襪。
她生得白,腳也嬌小,腳趾頭白生生的透著漂亮的粉色,惹眼的很,然而這會兒腳踝腫得發亮,光是看著就疼。
都這樣了還想著明天再請大夫,也不怕腳廢了?
而且她還不哭不鬧,呂秀在周珏眼裡柔柔弱弱的形象扭轉了一點。
下人很快送來熱水,周珏先用帕子在她腳踝處熱敷了一會兒,然後才幫她抹藥酒。
帕子在腳踝處一蒸,她的皮膚立刻變得粉紅,呂秀低低的哼了一聲。
周珏一邊幫她抹藥酒一邊琢磨著怎麼安慰,抬頭,不期然看見她用貝齒緊咬著下唇,齒關用力,紅唇被咬得發白,像冰天雪地里一支紅梅壓上了白雪,瞬間勾起人心底的慾念。
偏偏她的眼睛也是紅撲撲霧蒙蒙的,疼得都快哭出來了。
真想看她哭出來呢。
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個念頭。周珏不由得喉嚨發緊,像被燒紅的烙鐵燙了一下,一下子收回手,霍然起身。
呂秀被嚇到,仰頭看著他,緊張的問:「周大統領,怎麼了?」
周珏緊咬著牙關,臉色不大好,深吸了一口氣才說:「葯抹好了,你先休息吧。」說完大步離開。
門還是大大開著,有冷風吹進來,呂秀單腿蹦過去關門,覺得周大統領這脾氣果然是越來越古怪了。
明明自己就不喜歡女人,還非要強迫自己跟女人接觸,接觸完心裡又不舒坦,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么?
周珏一口氣走到後院,覺得心裡憋著一股火無處宣洩,索性打了一桶冷水兜頭澆下。
連潑了三桶,終於冷靜了些,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周大統領,你怎麼了?」
周珏瞬間冷了臉,扭頭眼神銳利的瞪著徐暖暖,徐暖暖被他的眼神嚇到,結結巴巴的解釋:「我……我方才不小心把衣服弄髒了,想過來打點水洗一下,不是故意過來的。」
徐暖暖說完轉身要走,周珏冷聲開口:「你想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
徐暖暖身體一僵,無措的看著周珏,周珏冷漠的說:「我們和你非親非故,總不能一直養著你,徐家的事你想怎麼解決?」
徐暖暖揪緊衣擺,低聲說:「我打不過他們,如果被抓回去,徐運海肯定是不會放過我的,那我寧願一頭撞死。」
「真想死的話死遠點,我不會那麼好心幫你收屍。」這話殘酷到極點,徐暖暖連哭都忘記了,半晌忍不住問:「大統領不能幫幫我嗎?我這輩子一定會當牛做馬報答大統領的。」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周珏立刻問,徐暖暖語塞,沒有想好要怎麼回答。
周珏冷嗤:「你連要如何擺脫困境都沒想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以後不會還要我教你該怎麼報答人吧?」
徐暖暖臉熱,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比那天沈柏到徐家戳穿她想勾搭周珏還要難堪。
指甲嵌進掌心,徐暖暖強撐著說:「我知道了,明天我就會離開這裡。」
徐暖暖轉身要走,周珏又說:「這世上沒有人真的過得無憂無慮,一心只想靠別人的人,永遠都會比別人過得差,你想要更好的生活,就要自己去拼去選擇,也要自己承擔後果。」
這些話徐暖暖現在還不能完全理解,但她隱隱覺得周珏也不像是表面上那麼冷漠,沖著周珏福身行了一禮,說:「謝周大統領今日贈言。」
徐暖暖轉身離開,她腿上的傷還沒好,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和平日一樣柔弱,卻又讓人覺得在她身體里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第二天徐暖暖果然離開,她沒帶什麼東西來,自然也沒帶走什麼。
周珏沒在意她,先帶呂秀去看大夫。
經過一夜,她的腳踝沒那麼腫了,但還要養幾日,周珏一直站在旁邊,幫她看傷的大夫不住冒冷汗,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他暴揍一頓。
葉妙走進醫館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呂秀穿著一身天青色對襟長裙坐在醫館角落,她眉眼明媚,眸子漆黑明亮,端莊大方,卻又透出一股遠離塵囂的從容淡然,像一簇盛放的菊花,而周珏以完全的保護姿態站在她旁邊,像一棵挺拔高大的樹,可以為她遮擋一切風雨。
葉妙感覺自己的胸口很悶,像是壓了一塊巨石,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這個男人明明看上去那麼高冷,怎麼在這個女人面前能變得這麼溫柔呢?
就像顧恆舟,明明看上去不會把任何事情放在眼裡,卻在面對沈柏的時候,關懷備至,細心至極。
葉妙在遠峰郡已經是出身最好的女子了,但在這兩個人面前,她深深地意識到遠峰郡和瀚京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她在遠峰郡門第最高又如何,到了瀚京,也只是個不能入眼的卑賤身份。
這個認知讓葉妙自骨血里都生出憤怒的戰慄來。
憑什麼?
她憑什麼要比別人低一等?如果她一開始就生在瀚京,很早就認識周珏,是不是能比別人多一點機會?
明知道這個假設沒有任何意義,葉妙還是忍不住去想,想得太出神,丫鬟連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聽見,呂秀和周珏被丫鬟的聲音吸引抬頭看過來。
葉妙終於清醒過來,帶著丫鬟走過去,用最得體禮貌的微笑沖周珏頷首行禮,而後好奇的看著呂秀問:「這位姑娘是?」
她和呂秀並不認識,卻直接向呂秀提問。
呂秀意外,周珏溫聲說:「這位是葉郡守的千金。」
呂家破敗,呂秀如今已經是庶民身份,下意識的要站起來,周珏摁住她的肩膀,替她對葉妙說:「她是我和顧夫人的朋友。」
經過徐暖暖的事,周珏對葉妙的態度多了一絲防備,呂秀補充道:「葉小姐好,我叫呂秀。」
「你好。」葉妙頷首,而後看向呂秀的腳,問:「呂姑娘受傷了?」
「不小心崴了一下,沒什麼大礙。」雖然有紗布纏裹,呂秀還是覺得很不自在,邊回答邊用裙擺遮住腳。
在昭陵,女子的腳可不能隨便讓人看見。
葉妙還想再說點什麼,周珏直接把呂秀打橫抱起,呂秀受驚低呼一聲,本能的抱住周珏的脖子,醫館還有不少人看著,呂秀的臉一下子紅了個徹底。
周珏沒看葉妙,只沉聲提醒呂秀:「抱穩了。」說完抱著呂秀大步走出醫館。
葉妙盯著兩人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丫鬟忍不住小聲嘀咕:「青天白日,這麼多人看著,這般摟摟抱抱真是有傷風化。」
有傷風化又如何?
他們又不會一直在遠峰郡待著,而且是做男人的要寵著,這是多少女人羨慕不來的,旁人也只能在背後酸幾句了。
葉妙收回目光,轉身去買葯。
這邊周珏抱著呂秀出來,大街上的人都好奇的看過來,呂秀臉皮薄,低聲說:「周大統領,我可以自己走,你放我下來吧。」
周珏說:「大夫說了,這幾日都不能落地,你想就這麼蹦回去?」
其實我們可以租輛馬車回去。
呂秀腹誹,知道周珏脾氣古怪,一時也不敢提要求,只儘可能把腦袋埋進他胸膛,不讓路過的人看清自己的臉。
周珏沒帶呂秀回玄音住的地方,先帶她去看沈柏。
沈柏剛睡醒起來,聽說兩人到來,立刻來了興緻,不過理智尚存,還記得剋制表情,以免讓周珏看出來。
看見周珏抱著呂秀進前廳,沈柏眉梢悄悄揚了一下,一看就知道兩人有戲。
呂秀的臉已經紅到脖子根了,見到沈柏還是很開心,沈柏搶先問:「聽說你被人擄劫了,沒受傷吧?」
呂秀搖頭,說:「沒有受傷,顧三顧四很快就找到我了,我也買到了布料。」
如果不是周珏突然把她帶到遠峰郡,她現在應該已經啟程回瀚京了。
沈柏可裝作沒聽出話外音,看著呂秀腳上的繃帶問:「沒受傷怎麼腳還纏著繃帶?」
呂秀說:「只是不小心崴了一下。」
「怎麼崴了的?是不是那些劫匪對你動手了?他們哪只手碰的你,應該把他們的手砍掉!」沈柏眉毛倒豎,很是氣憤,好像被劫的人是她。
呂秀赧然,看了眼周珏,不好意思的說:「是我沒想到周大統領會來,還以為又被劫匪盯上,一時慌亂崴了腳。」
喲,原來是被自己人嚇的啊。
沈柏意味深長的掃了周珏兩眼,笑著說:「周大統領這兩年總是冷著臉,的確是越來越嚇人了,你住在那裡應該很不方便,不如過來跟我一起住吧,正好這幾日府上沒人,我一個人也怪無聊的。」
成天跟周珏見面的確有些不方便,呂秀下意識的想答應,周珏冷聲說:「人是我害受傷的,我會解決,你安心養胎就好,顧兄都不讓我住這裡,更不會讓其他人住。」
周珏直接搬出顧恆舟,呂秀腦海里浮現出顧恆舟冷冰冰的臉,莫名覺得周珏還是要稍微有人情味那麼一點,連忙說:「周大統領那裡挺好的,我住那裡也可以。」
說完,呂秀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瞪大眼睛看著沈柏,問:「你懷孕了?」
沈柏點頭,笑盈盈的說:「我和顧兄都成親兩年了,再不懷孕就要犯七出之條了。」
呂秀點點頭,真心為沈柏感到高興,沒想到沈柏話鋒一轉說:「再過幾個月我腹中的孩子就要出世了,你這還沒嫁人,我找誰定娃娃親去?」
呂秀沒想過這個問題,沈柏撫摸著肚子引誘的說:「這孩子一出世肯定很搶手,你不趁早,可就定給別家了哦。」
呂秀臉上剛消下去的紅暈又浮起來,她溫笑著說:「不論是男是女,有顧大統領在,肯定會為他們定一門好親事,一般人高攀不上的。」
沈柏反駁:「你都還沒嫁人,怎麼知道以後的夫家會攀不上,莫不是已經有心儀的人選了?」
這話一出,周珏立刻緊盯著呂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