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喜脈
沈柏在瀚京信得過的人就那麼幾個。
太醫一般在瀚京是不會輕易離開的,沈柏不會讓沈儒修去請一個小郎中,綠尖不夠穩妥,最好的人選是呂秀。
周珏盯著沈柏,跟沈柏放火燒了他家後院一樣。
沈柏有顧恆舟罩著並不害怕,徐暖暖在一邊什麼都不知道,一頭霧水惴惴不安,硬著頭皮問:「可是我給大統領和夫人添麻煩了?」
沒人回答,徐暖暖便委屈起來,哽咽著說:「那天我不該突然衝出去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錯,便是腿折了,也是我應得的懲罰,夫人和大統領別再為我操心了,我明日就回家去吧。」
沈柏沒回答周珏的問題,把徐暖暖這句話聽進去,溫聲說:「你如今能自己走動了,回家養著也可以,這裡到底不比家裡自在,大夫到了我會直接讓他去徐家,藥材都會給你用最好的,需要什麼補品也盡可到府上來支錢,一切都不用擔心。」
徐暖暖哭聲一滯,訥訥的看著沈柏,沒想到沈柏會順著她的話說,直接讓她回家。
她要是回了家,哪還有機會見到周大統領?
徐暖暖想反悔,沈柏搶先說:「明日我會讓人用軟轎抬你回去,他們會很小心,不會碰到你的傷口的。」
她在這裡養著,葉妙也要來,到時候兩個人明爭暗奪起來,不知道要出什麼幺蛾子,還是趁早送走為好。
沈柏心裡打著小算盤,徐暖暖半晌才找到借口,柔柔弱弱的說:「家中事務繁忙,爹娘恐怕沒時間照看我……」
「原來是這樣。」沈柏恍悟,徐暖暖以為有戲,眼睛亮起,然後聽見沈柏說:「那我把小八借你用幾天吧,她人機靈,手腳也伶俐,我喜歡的很,等你傷好了,我再讓她回來。」
沈柏又請大夫又送丫鬟,已經算做得仁至義盡了,徐暖暖找不到理由推辭,眼睛一眨,淌著眼淚說:「我知道了,我在府上,還是給夫人和大統領添麻煩了。」
一般人在這種時候,都會說幾句客套話安慰徐暖暖兩句,讓她不要妄自菲薄,沈柏卻不按套路來,點頭說:「的確是有點麻煩。」
徐暖暖噎住,沈柏繼續說:「你回家以後,平日那些朋友都能隨時去探望你,家中父兄也不用一直擔心,我也不用頂著虐待你的罵名,一舉三得,難道不好嗎?」
徐暖暖勉強的扯出一抹笑,點頭說:「夫人考慮得真周到。」
沈柏坦然收下誇獎,美滋滋的吃飯,周珏一想到她寫信回了瀚京,就哪兒哪兒都不得勁兒,吃了兩口就不吃了,徐暖暖更是食難下咽,憂心忡忡的離開。
等她走後,沈柏嘖了一聲,夾菜給顧恆舟,懶洋洋道:「這徐姑娘其實挺聰明也挺有膽識的。」
就是都沒用在正道上。
沈柏覺得有點可惜,顧恆舟看了她一眼,沉聲說:「既然不喜歡她,早點送走就是,何必委屈自己。」
沈柏意味深長的笑起,說:「我也不是要委屈自己,我是想看看好戲。」
周珏現在走進了死胡同,若是沒人在背後推他一把,他這輩子怕是真的要孤獨終老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暖暖就被送回徐家,而且特別高調。
沈柏安排了竹椅,讓人抬著徐暖暖走街串巷,身後綴著個小八,手裡捧著沈柏早就準備好的補品。
徐暖暖這幾日在顧府養得胖了些,氣色也不錯,除了腿上纏著繃帶,一點傷患的影子都看不出。
之前在城裡傳得沸沸揚揚的謠言,一下子止住。
人家顧夫人一點沒包庇周珏,對人好著呢。
大夫是在三日後抵達遠峰郡的,周珏也認識,是京中最大那家醫館專治跌打損傷的孫大夫。
孫大夫才四十齣頭,人還算年輕,為了儘快到這邊,一路騎馬,日夜兼程,風塵僕僕累壞了,不過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兒,就被周珏逮住,冷著臉問是誰請他來的。
孫大夫被周珏的表情嚇得心頭一顫,如實說:「是顧夫人請我來的呀。」
周珏皺眉說:「不是問你這個,在京里是誰請你出診的?」
「是呂小姐。」孫大夫說,周珏不死心,繼續追問:「哪個呂小姐?」
呂家如今在瀚京還是一個禁忌,周珏是趙徹最倚重的人,孫大夫不敢多說,支支吾吾道:「就是那個二十多歲還沒嫁人的呂小姐。」
呂家沒落後,沒人再催著呂秀嫁人,呂秀便也沒考慮這些,倒是有不少人趁機上門提親,想納呂秀做妾。
其實也有真心喜歡呂秀的,但趙徹對呂氏一族的打壓太厲害了,他們怕影響自己的仕途,便是喜歡也不敢娶呂秀做正妻。
呂秀拒絕了幾次提親,後來去提親的就被周珏暗中攔下了。
那些人一個個的看上去就一點都不靠譜,怎麼能讓呂秀嫁給他們?
周珏對孫大夫的回答意見很大,沉聲說:「人家嫁不嫁人關你什麼事,好好做你的大夫。」
孫大夫苦著臉點頭,心道他也不想這麼說話的,是周大統領你非要問的啊。
晚上沈柏給孫大夫接風,讓他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讓人送他去徐家。
徐暖暖的腿雖然還沒好,但麻煩算是送出去了,沈柏得了閑,出門找玄音,眼看著就要入冬了,地不能這麼白白荒著,兩人琢磨著還想挖幾個冰窖,存放些冰塊,明年夏天好用。
要做的事又多又雜。
商量完,兩人又在城裡轉了一圈,沈柏好些日子沒出門,在酒樓叫了幾道好吃的菜換換口味。
然而剛吃了兩口,就有小廝著急忙慌的跑來說出大事了。
沈柏讓那小廝不要著急,細細一問才知道徐暖暖懸樑自盡了,好在孫大夫醫術高明,把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人還在喘氣兒那就不是什麼大事。
沈柏打發小廝回去歇著,繼續慢吞吞的吃東西。
玄音對這件事也有所耳聞,溫聲說:「徐姑娘這件事,恐怕不好處理。」
沈柏嚼著嘴裡的東西,認可的點頭。
這人為了達成目的能豁得出命去,這麼無賴的打法,最是讓人沒辦法了。
玄音說:「這裡的人都是見過戰火經歷過絕望的,就像是一直泡在水裡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一旦看到希望或者救命稻草就會不惜一切代價死死抓住,跟他們,是沒辦法講道德公平的。」
玄音知道那種感覺,那個時候在漠州見到沈柏,他就有過類似的感受。
一看到這個人,他就知道這個人正直善良,還從裡到外散發著溫暖,能把他從那個骯髒的泥淖解救出來。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有人會想放手?
吃完飯,沈柏和玄音分開,去了趟徐家。
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沈柏一進門,就聽到徐家上上下下哭鬧成一團。
下人把她引到徐暖暖的房間,小小的屋子裡,擠著徐家夫婦還有徐運海和小八,孫大夫被擠在最外面,沈柏站在門口都感覺透不過氣來。
她沒打算進去,在門口安靜看著這場鬧劇,孫大夫早就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看到沈柏立刻走出來,嘆著氣說:「人救過來了,沒太大的事,不過腿恢復得很慢,慌亂之間又被碰撞到,對恢復也不好。」
「您辛苦了,不用守在這裡,先回顧府休息吧。」沈柏頷首說,孫大夫如獲大赦,連忙離開。
屋裡的人像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沈柏的存在,止住哭,期盼的看著沈柏。
沈柏背脊挺直,並未看徐暖暖,揚聲喚道:「小八,過來。」
小八紅著眼過來。
她只是個半大孩子,徐暖暖尋死覓活的陣仗這麼大,她有點被嚇到,看徐家人這樣,只怕對她的態度也沒客氣。
等她走到跟前,沈柏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慰,而後看向徐暖暖。
她的目光平靜,卻有種讓人難以直視的銳利,徐暖暖心虛的垂眸避開她的目光。
活了兩世,在生死邊緣徘徊過很多次,沈柏現在非常惜命,她可以理解徐家人想要攀附周珏的心情,但並不贊同他們這種豁出命去的蠢辦法。
她知道在遠峰郡,還有很多人都抱著和他們一樣的想法。
沈柏的目光又掃過徐運海和徐家夫婦,他們比徐暖暖要沉得住氣些,梗著脖子跟沈柏對視,沈柏一字一句的說:「這裡是遠峰郡,與瀚京有千里之遙,周珏和我夫君都是陛下最倚重的武將,就算你們折騰出人命,在遠峰郡鬧得滿城風雨,陛下也不會因為你們對他們有什麼不滿。」
沈柏的語速很慢,聲音拔得很高,她要讓這些人知道,人言的確可畏,但在絕對的權勢面前,他們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人死如燈滅,你們能豁出去的只有自己的命,而要平息這些事,能用的方法有千百種。」沈柏說著眸光變得冷肅,隱隱含了殺氣,「沒有人生來就是富貴命,瀚京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能在那裡活得風光的人,手上都不幹凈,你們若想耍點小聰明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就太蠢了。」
沈柏這話說得直白了些,屋裡的人變了臉色,沈柏繼續說:「鎮國公在遠峰郡戍守數十年,與親人分居千里,如今卸甲歸田,也不能與兒孫同堂享福,周珏的父親周德山曾是鎮國公的親兵,在戰場上丟了條腿才讓周家在瀚京立足,他們靠的,從來都是自己的血汗和膽識智慧。」
屋裡鴉雀無聲,被沈柏識破他們的伎倆,徐家夫婦些羞愧難當,徐運海卻還是有點不服氣,徐暖暖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沈柏深吸一口氣,第一次以顧夫人的身份露出冷銳的鋒芒,警告的說:「以後不要再耍什麼花招,我的耐心有限,也不是什麼心軟之人,你們若是要一再挑戰我的忍耐度,別怪我不給你們留情面!」
言盡於此,沈柏帶著小八回家。
她的臉色並不好看,回去正好撞見周珏優哉游哉的在院子里喝茶,走過去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沒好氣道:「你還有臉在這兒喝茶!」
周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臉莫名,皺眉道:「你幹什麼?在外面受了氣拿我發火?」
沈柏給自己倒了杯茶,喝完才把徐暖暖上吊自盡的事說了一遍。
周珏也明白過來徐家打的什麼主意,冷著臉說:「她自己要尋死那就讓她尋,死了還清凈些,不然他們還真以為能把我拿捏在手裡。」
自姜琴瑟死後,周珏和上一世差不多,身上那股子人情味兒就淡了不少,這會兒放著狠話,渾身上下都不住往外冒著寒氣,若不是沈柏與他相熟,也會覺得有些害怕。
沈柏警告完,徐家安分下來,沒再鬧什麼幺蛾子,徐夫人還專程上門跟沈柏和周珏認了錯,說他們一時糊塗,差點犯下大錯。
已經說開了,沈柏也沒裝,淡淡的敷衍了幾句,送徐夫人離開。
又過了兩日,玄音僱人開始挖井,沈柏跟著監工,這天施工出了點問題,沈柏傍晚才坐馬車回來,快到家的時候,一個黑影突然躥出來,馬受了驚,若不是周鶴幫忙挑的車夫技術高超,馬車都得翻過去。
沈柏因為慣性在馬車壁上撞了一下,她下意識的護住小七,后腰被撞得很痛。
沈柏痛得悶哼一聲,小七嚇得哭出來,連忙問:「夫人怎麼樣?」
「無事。」沈柏咬著牙安撫她,車夫已經罵起來:「什麼人,沒長眼睛啊,你自己不怕死抱石頭跳河去,出來害什麼人!」
外面靜了一瞬,然後沈柏聽見一個沙啞驚惶的聲音:「夫人,救救我,求夫人救命!」
那聲音無助極了,像是被惡魔逮住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
沈柏沒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掀開車簾,意外看見徐暖暖慌亂無助的臉。
也就幾日沒見,她瘦了不少,眼神惶恐不安,看見沈柏如同看見救星,一下子撲到馬車車轅上。
車夫下意識的就要把她踹開,沈柏沉聲說:「帶上她,先回家。」
車夫把徐暖暖拉上車,徐暖暖身上有點臟,不敢進車裡,和車夫一起擠在外面。
到家,沈柏帶著徐暖暖去前廳,又讓人把周珏叫過來。
喝了兩杯熱茶,徐暖暖的情緒平復下來,周珏踏進門的時候,她不像之前那樣張望,反而縮著脖子恨不得把腦袋埋進胸口。
周珏沒想到她會在這裡,眼底閃過厭惡。閱讀書吧
沈柏也喝了口茶,腰上還是痛著不舒服,她綳著臉忍著,對徐暖暖說:「說吧,怎麼會弄成這樣,誰要害你?」
徐暖暖死死的抱著杯子,瞪大眼睛盯著沈柏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是騙子,你們一定要相信我!」
「你什麼都還沒說,要我們相信什麼?」沈柏平靜地問,周珏跟著搭腔,冷聲道:「我警告你,你不要試圖玩什麼花樣,我這裡可沒有不打女人的規矩!」
徐暖暖發起抖來,放下杯子,走到沈柏面前跪下,哭著說:「夫人救救我吧,徐運海這個畜生要強迫我,我不能再回徐家了,求夫人收留我。」
「你們不是兄妹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周珏搶先問,徐暖暖一頭磕在地上,說:「我們不是親兄妹,十年前遠峰郡發生過一次戰事,我的親生父母是徐家的長工,當時為了保護徐運海死在越西人刀下,徐家為了名聲好聽就收養了我。
這些年我慢慢長大,徐運海便開始對我動手動腳,之前我會撞到周大統領馬下也是為了躲他,慌不擇路才導致的。夫人留我在府上養傷,徐家人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便暗中讓我勾引周大統領,我出生低,給周大統領做個妾或者填房都可以,這樣他們便能通過我撈點好處。
這般拙劣的伎倆自然不能逃過夫人的法眼,那日夫人到府上來過之後,徐運海知道指望不上我,便露出本來面目,欺我受了傷行動不便就想強要我的身子。
我拚命掙扎,沒想到府上所有人都視若無睹,任由他如此,我拼盡全力才逃出來,今日若不是碰到夫人,我就一頭撞死在城門口了。」
徐暖暖氣得哆嗦,斷斷續續把前因後果說完,周珏和沈柏都沒有急著開口,光聽徐暖暖的話,她的確可憐,但誰也不能保證這是不是她和徐家的人再次聯手使的伎倆。
徐暖暖也知道自己現在沒什麼可信度,對著沈柏不住磕頭。
她沒留餘地,一下又一下砸得地面哐哐作響,額頭很快破了皮流出血來。
「別磕了。」沈柏看不下去,「我既然把你帶回來了就不會輕易把你放回去,孫大夫還在府上住著,先處理下傷口吧。」
「謝夫人大恩!」
徐暖暖又行了大禮,被小八領著離開。
周珏半信半疑,問沈柏:「你相信她說的話?」
沈柏扶著腰站起來,沒好氣道:「我怎麼知道,你自己惹的事,你自己解決。」
沈柏讓小七扶著回了主屋,沐浴的時候看到后腰青了很大一片,小七自責得直掉眼淚,沈柏安慰了她兩句,讓她找了藥酒來給自己擦上。
藥酒是顧恆舟從營里拿回來的,原本家裡沒準備,沈柏來以後,顧恆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備上了。
藥酒效力不錯,擦在腰后很快變得熱乎乎的,痛意消了些,夜裡睡著卻還是能感受到若有若無的痛。
沈柏沒怎麼睡好,第二天醒來眼底一片烏青,整個人懨懨的。
小七沒見過她這樣,伺候她洗漱完,忙去找了孫大夫來。
沈柏並不在意這點小傷,先問了徐暖暖的情況。
徐暖暖身上有不少被虐待的痕迹,腿又折騰了一遍,多半要落下病根兒。
事已至此,沈柏也沒什麼好說的,派了兩個護院暗中去調查徐家的情況,做完這些,見小七眼巴巴的看著她,沈柏嘆了口氣,讓孫大夫幫自己看傷。
擦了藥酒,這淤青沒怎麼消,反而腫了一大片。
孫大夫試著輕輕摸了下,沈柏疼得叫出聲來。
「撞得有點嚴重,骨頭應該沒斷,夫人這幾日需要要養著,莫要四處走動。」孫大夫說完扭頭要去寫藥方子,小七在旁邊說:「大夫,夫人上個月沒來小日子,你能不能開個方子給她調理下身子?」
小七伺候了沈柏大半年的時間,對沈柏的經期比她自己記得更清楚,孫大夫意外,抓起沈柏的手幫她診脈,沈柏滿不在乎,說:「我的小日子向來是不準的,來了也難受,不來正好。」
「夫人!」
小七拔高聲音,皺眉看著沈柏,想讓沈柏重視自己的身體,沈柏還想為自己辯駁兩句,孫大夫嚴肅的說:「夫人,你和顧大統領已成婚兩年了,確實應該多注意自己的身體。」
沈柏不以為然,小七卻察覺到不對,緊張地問孫大夫:「大夫,怎麼了?可是夫人的身體有什麼地方不對?」
「我吃得多睡得香,能有什麼不對?」沈柏想也沒想直接反駁,下一刻孫大夫丟出一枚驚雷:「我方才看夫人似乎有了喜脈,不過脈象還不太穩定,需再過半月複診看看。」
沈柏和小七同時失聲,訥訥的看著孫大夫。
半晌,還是小七先回過神來,大聲嚷道:「夫人,你懷孕了!咱們府上要添小少爺了!」
是小少爺還是小姐還說不定呢。
沈柏腹誹,小七已按耐不住跑出房間,孫大夫站起來哎哎的叫了兩聲,說:「還要再過半個月才能確定,別嚷嚷得這麼大聲!」
京里的貴人多,便是診出喜脈也要小心些,不能隨便宣揚,以免鬧出笑話。
沈柏這會兒也回過神來,溫和笑道:「由著她去吧,這裡沒有別人,若是誤診,我和大統領再努努力,外面也不會有人發現失誤。」
沈柏相當坦然,孫大夫稍稍放下心來,如實說:「夫人這喜脈脈象其實挺明顯的,應該是八九不離十。」
沈柏點點頭,心裡挺高興的,給孫大夫賞了銀錢。
她懷孕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顧府,不過沈柏下了令,消息一時還沒傳出去。
她的腰還疼著,又懷了孩子,便給玄音去了信,安安心心的躺著開始養胎。
三個廚娘都是有經驗的,午飯立刻做了豐盛的營養餐,說是對孕婦好得不得了,只是口味清淡得很,沈柏吃在嘴裡覺得沒什麼味道,小七勸了許久她才勉強吃了一碗飯。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吃完飯沈柏開始犯困,小七坐在床邊陪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她不知不覺就睡熟了去。
她夢見自己在一個蛇窟邊緣,裡面有一條特別大的黑蛇,黑蛇盤在一起,最中間是一顆很大的蛇蛋,那蛇看著很是嚇人,沈柏想跑,腳卻像是釘在地上根本動不了,她只能站在那裡看那個黑蛇孵蛋。
這個過程相當無聊,後來蛇蛋終於破了,裡面泄出金光,從蛇蛋里鑽出來的不是蛇,而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孩兒。
沈柏沒看清那個小孩兒的臉,感覺腳下突然懸空,一下子驚醒。
她習慣側睡,翻了個身,差點從床上滾下去,所以才驚醒。
身體被一隻強有力的臂膀托住,沈柏還沒完全清醒,感受到后腰的疼痛,下意識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顧恆舟察覺到不對,把她翻回床上,一把掀開她的衣服,看到后腰處那片淤青,頓時殺氣騰騰。
「怎麼弄的?」
顧恆舟問,沈柏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是他回家了,避而不談,歡喜的問:「不是還要兩日才休沐么,怎麼今天就回來了?」
怕她受涼,顧恆舟收回手,用小被子把她肚子蓋上,柔和了神色,沉沉的說:「以後每天都回來陪你。」
她都懷孕了,他自然要陪著她才行。
沈柏見到他很高興,卻拿孫大夫的話說:「還要等半個月才能確定呢。」
「總會是真的。」
顧恆舟說,和沈柏的想法如出一轍。
沈柏勾唇笑起,而後發現顧恆舟已經換了常服,扭頭一看,天已經黑了,驚訝道:「我竟然睡了這麼久?」
「你現在身子重,睡得久一點也很正常。」顧恆舟倒是很快適應了准父親的角色,「餓不餓?想吃什麼?」
沈柏有點餓,想到中午吃的東西,忍不住抱怨:「中午的飯菜好清淡啊,她們都說對身體好,一點味道都沒有,夫君你不會和他們一樣也讓我吃那些東西吧?」
顧恆舟猶豫片刻,果斷說:「我會再請幾個廚子,讓他們盡量做得合你口味些。」
沈柏有點絕望,她要是能晚兩個月再發現懷孕就好了。
她不死心,忍不住問顧恆舟:「之前沒發現懷孕我還是正常吃喝都沒事的,不用這麼緊張吧。」
「嗯,不緊張,心態放鬆就好。」
「……」
顧兄,我是讓你不要這麼緊張。
沈柏沒被允許下床吃晚飯,廚房熬了鴿子湯,顧恆舟不像小七那樣會哄人,沈柏說不想吃了,他就端著碗看著沈柏,直到沈柏鬆口才罷休。
吃完飯,沈柏想出門走走活動一下,纏了顧恆舟許久才被允許。
幾乎睡了一天,下床的時候沈柏感覺自己腳都睡軟了。
顧恆舟鬆鬆攬著她的腰肢,扶著她在主院轉悠消食,更遠一點的地方就不讓沈柏去了。
消完食,顧恆舟親自幫沈柏洗澡,耐心的哄到沈柏睡著,然後才沉著臉出來,直接找到小七問沈柏身上的傷。
知道是徐暖暖害的,顧恆舟壓著脾氣沒去找她,而是去了周珏住的客房,開門見山的說:「那個叫徐暖暖的還有徐家人,你趁早處理乾淨。」
周珏點頭,說:「我知道該怎麼做。」
「她現在懷了身孕,我不能一直陪在她身邊。」顧恆舟繼續說,周珏以為顧恆舟是要請他幫忙照看一下,正要點頭,卻聽見顧恆舟說,「我已經在城中另外幫你看好房子,你帶著徐暖暖出去住。」
周珏傻眼,皺眉問:「你要趕我出去?」
出去就算了,他為什麼還要帶著那個叫徐暖暖的?她是他什麼人?
周珏不服,顧恆舟冷聲說:「她昨天被撞傷了,若不是身體素質比一般人好,這個孩子可能就沒了。」
如果這個孩子沒了,顧恆舟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跟周珏說話。
周珏理虧,也能理解顧恆舟為什麼這麼緊張沈柏,說:「我明天就帶徐暖暖搬出去。」
顧恆舟還是不放心,叮囑道:「以後我每日都會回家,若是有什麼需要,到營里找我或者等我到家再說。」
周珏也算是做過父親的人,姜琴瑟那個時候懷孕他也沒顧恆舟這麼杯弓蛇影,忍不住說:「府上這麼多人看著,她不會有事的,你要不要這麼緊張?」
「你不懂。」
顧恆舟丟下這三個字離開。
上下兩世還有那場靈夢,零零總總算起來,顧恆舟都看著沈柏在自己眼前死掉好幾次了。
而且那場靈夢的最後,沈柏腹中的孩子還沒保住,顧恆舟一直擔心那些事會發生在沈柏身上,亦或者給沈柏造成心理負擔,如今知道沈柏懷孕當然要萬分小心。
第二天一大早,周珏低調的帶著徐暖暖從顧府搬出來,去了玄音現在住的地方。
玄音這裡有現成的人手,加上周珏,看著一個徐暖暖綽綽有餘。
玄音對徐暖暖的事有所耳聞,專門給她安排了一個獨立的廂房住著,徐暖暖現在比之前安分了不少,進門以後,一直安分的垂著腦袋,一點沒敢東張西望,更不敢主動跟周珏說話。
沈柏派去打聽徐家消息的護院也直接回消息給周珏,徐暖暖的確不是徐家親生的,徐家人平日也確實比較勢利眼,至於徐運海平日有沒有對徐暖暖動手動腳這事就不好說了。
徐暖暖兩日沒回家,徐家沒去官府報案也沒來找人,最先來找徐暖暖的是葉妙。
葉妙先去了顧府,不過沒被允許進門,得知徐暖暖和周珏到玄音這兒住了,就尋了來。
她來時正好看見周珏在院子里舞劍,目光不自覺緊緊追隨著他,再看不見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