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扒皮
「東哥,你……你也上來了?」
「嗯!你們都沒事吧?
「沒事!沒事!」
聽著他四周吵吵嚷嚷的,我隨口問:「你小子在哪呢?」
「嘿嘿!在油田廣場一側的花鳥魚蟲一條街。」頓了一下,他又補充了一句,「就是之前你陪我賣古青銅魚洗的那條街!」
「你去那裡幹啥!」
「這個……這個先保密啊!東哥,吳靜涵呢!也……也出來了嘛?」
「嗯!她沒事了,就在我旁邊!」
「那……那真是太神奇,太好啦!你們在哪?我待會兒去找你們啊!」
「在到派出所的路上,去找偉哥。」
「那行!馬上中午了,我也恰好在區里,完事後,打車去找你們啊!請……請你倆吃大餐!」
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在一起經歷了地下詭旅后,感覺和韓建立的關係更近了,此時也挺想見見他。
很快見到了劉立偉,他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穿著嶄新的警服,辦公室也換了,畢竟此時是名副其實的正所長。
「兄弟,總算見到你啦!這幾天我每天都派人去那一帶搜尋,急得一天好幾個電話打,另外楊組長他們也回了濟南……」說著他附到我身側,壓低聲音說:「出來后,他要求大家不能把地下的事透露半點,洞口我們炸掉了……」
談了一會兒,劉立偉突然臉色一怔:「對了,還有件十分重要的事!」
「奧!啥事?」我本以為是關於地下空間的。
「我記得你父親的名字是劉夢雲?」
我點了點頭:「是啊!」
心想肯定是當時我找他了解黑色「煤球」時,告訴他的。
劉立偉點了點頭:「兄弟,有件事我說了,你一定要鎮定啊!」
看他臉色和神情,我不禁有些納悶。到底啥事?劉立偉可是個硬漢,就算在地下空間遇到那麼多險情,也沒這樣子過。
「咱們下地的這段時間,專案組的兄弟又整理出不少資料,其中有個殺人滅口的案子引起了注意。」
我點了點頭,表示在細心聽著。
「根據那份口供,當時被滅口的一共九個人,都是剛從陝西執行秘密任務回來,被滅口后,屍體埋在了黃河邊上的東戶村西郊。」
這話讓我後背一涼,尤其是聽到「陝西回來」幾個字,隱隱想到了什麼。
劉立偉先是問我父親是不是叫劉夢雲,緊接著臉色驟變,最後又說起殺人滅口的案子,這前前後後肯定有聯繫。
「按照那份口供,咱們的人找到了這個地方,挖出了八具被編織袋包裹著的屍體。」
我忍不住打岔:「怎麼會是八具屍體?不是應該九具嘛?」
劉立偉點了點頭:「你這話算是問到關鍵了!」
「怎麼說?」
「屍體雖然挖出了八具,但卻有九個小坑,在第九個坑裡發現了個錢包,裡面有身份證和實名登記的車票,正是陝西到山東的軟卧,和身份證上的是同一個名字。」
這話讓我頭皮一麻,內心深處有種不祥的預感,深吸了口氣,下意識開口問:「上面是啥名字?」
劉立偉眉頭皺了皺,盯著我看了五秒鐘后,又深吸了口氣:
「劉夢雲!」
這三個無比熟悉的字,這個我再熟悉不過的名字,此時像是一枚炸彈,瞬間在我大腦中炸開。
「偉哥,你……你說是什麼名字?」
這次劉立偉眼神很堅定:「劉夢雲!」
「我爸?這……這怎麼可能吶!」我渾身每個毛孔都炸開了。
劉立偉隨手從桌子上拿起煙,抽出一根遞給我,我木訥地接過後,放到嘴裡,又幫我點上,隨後又給自己點上一根。
他拍了拍我肩膀,低聲道:「兄弟,這是昨天的事,目前案子還在查,不管咋樣,你……你一定得要接受現實。」
我瘋了一般扯開劉立偉的手:「什麼現實?什麼是現實!」
「資料現實,這九個被害的時間是一九九一年春天,難道你還想到不嘛?不要再自欺欺人。」劉立偉聲音一揚,猶如一盆涼水潑到我身上。
我癱坐到一側的椅子上,腦中亂成了一團漿糊。
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彷彿心被抽幹了……
「兄弟,你來的算正是時候,雖然第九個坑裡沒有人,但劉希利他們也採集到的一些毛髮和皮屑,可以做一次DNA堅定,如果……如果你做好了心理準備,我可以立刻通知劉希利。」
我支支吾吾了好幾秒鐘,卻開不了口,便使勁點了點頭。
事已至此,不管怎樣,總算有個結果,只要有結果或許就是最好的結果。
這些年,在我心目中,老爸早就死了,只是這幾個月,因為很多事,我又重燃起尋找他的火苗,這一刻剛剛燃起的火苗被一盆冷水澆滅,我只覺得心裡哇涼哇涼的。
心疼過後,理智逐漸佔據著大腦,我深吸了口氣,心道:順其自然吧,還是!
這時候局長的門被敲響,吳靜涵推開門:「劉所,魯東,韓建立來了,在一樓大廳呢!」
我這才想起韓建立約我吃飯,剛才好像聽到手機振動了好幾次,我都沒意識到是來電。
「奧——那行!」我強行打起精神,轉身問劉立偉,「偉哥,正好!這也到點了,咱們一起吃飯去吧!」
劉立偉掐滅煙頭,點了點頭:「那行!你們先下去,我換身衣服。」
走到樓道,或許吳靜涵看出我神情有異,摟住我胳膊,柔聲問:「沒出啥事吧?」
我幾句話把剛才劉立偉的話說了一遍,她沒說什麼,只是緊緊握住我的手,倆人來到一樓大廳。
韓建立滿臉春風地站在樓梯對面看著我。
我本想把剛才的情緒傳染給他們,便強行打起精神,朝他苦笑一聲:「你小子去那地方幹啥。不會是幹啥壞事吧,小心再把你抓起來啊!」
韓建立笑著擺了擺手:「哪能呢!我……我……」
話沒說完,便被自己的笑聲代替。
「這次你……你們儘管獅子大開口啊!想去哪吃,想吃什麼,隨便開口,千萬別跟我客氣!」
我仔細打量了他一遍,穿著花褂子,提著黑色文件包,關鍵還帶著個茶色眼鏡,整個一小老闆:「發工資啦?四千塊錢的工資就把你美成這樣?」
他笑著擺了擺手:「不是!這可比工資高多啦!」
正說著,劉立偉從樓上走了下來。
「樂啥呢!小心把牙齜到地上。」
四個人來到派出所對面的快餐店,韓建立搶著叮囑服務員,今天他做東,我們仨誰的錢也不能收,說完還財大氣粗地點了幾道硬菜,二斤瀘州特區。
四個人在小包廂吃著喝著,讓我暫且忘記了剛才的煩惱。
「建立,你小子老實交代,到底發了什麼大財?買彩票中獎啦?」
韓建立只顧咧嘴笑,劉立偉也催促他,這小子這才喝了口酒後,瞅了瞅包廂外,又瞟了一眼劉立偉。
劉立偉啥樣的人,立刻回道:「派出所職責外的事,我懶得管!」
有了這句話,韓建立才放下筷子,像是得到了安全保證,開口道:
「其實我只是去那街上買了顆石頭!」
劉立偉忙也放下筷子:「啥石頭?」
「就是……就是咱們在地下裂縫的那棵菩提樹上時,我在樹頂撿的——這……這不算犯法吧!」
劉立偉喝了一口酒,冷哼道:「反正不歸我們管!」
我忙問:「你小子賣了多少錢?」
一聽我提到錢,韓建立精神又是一振:「我怕被騙,只賣了一顆!」
「少廢話,一顆多少錢!」
韓建立咧嘴伸出一根手指頭,眼鏡眨了眨。
「啥,一萬?」
韓建立搖了搖頭。
吳靜涵接著猜:「不會是十萬吧!」
韓建立點了點頭,隨之從挎包里掏出一摞錢,都是嶄新的百元大鈔。
「這麼值錢啊!你小子一共撿了幾顆啊!」
「六顆,其它的我都放在站里了,早知道這麼值錢,當時我說啥也多撿些,最好弄上一大包,那樣我……」
當時是我第一次來到大樹頂端,記得在九口紅色的石棺四周,散著數不清的彩色石塊,當時還記得韓建立在我身後問,這些是不是寶石。
其實我也瞥見過這小子低頭撿拾彩色石頭,但當時精力全被吳靜涵佔據,也沒往心裡去。
正說著,劉立偉的手機響了。
「喂,希立啊!剛才打你們科室電話,沒人接……」
「啊!還有這事?那行,我馬上過去!」
扣掉電話,就看到劉立偉臉色變了。
「怎麼啦,偉哥?」我忙問。
「看來剛你做DNA鑒定的事還得推遲,剛才劉希立打來的電話,他在董集鎮那一帶的黃河上……」說著拿起包,又瞟了我們仨一圈,「要麼你們跟著一塊去吧!」
幾個人上了車,剛駛出大門,我就好奇地問:「到底出啥事,偉哥?」
「連續沉了兩艘船,淹死了好幾個。」
我點了點頭:「這事還需要法醫啊?」
劉立偉擺了擺手,示意我不要打斷他。
「當地派出所本來也是當意外處理的,但在打撈屍體時卻發生了一件怪事——竟然多出一具,還是防水布包裹著,關鍵是這具屍體……」
韓建立一聽,頓時好奇心起,忙湊上來:「屍體怎麼樣啊?」
劉立偉搖了搖頭:「具體我也不清楚,希立說在電話里說不清楚,也就一個小時的路程,到地方就知道了。」
一聽到「屍體」二字,我腦中一下子想到劉立偉之前說的九具屍體的事,內心一下子降到了冰點,也沒心思繼續問。
汽車開了半小時,我才想起來。
「剛才說什麼村附近?」我忙問劉立偉。
「董集鎮東戶村,電話里希立是這麼說的。」
我一拍後腦勺:「我姥姥家就是東戶村啊!」
一旁的韓建立也咧了咧嘴:「這還真是巧他爹遇上巧他娘——巧到家了。」
我懟了他一句:「這又和你有啥關係?」
他嘿嘿一笑:「我就是大戶村的,姥姥家也是東戶村,這還不夠巧嘛?」
很快到了地方,一下車就看到黃河灘上停著十幾輛車,岸邊上圍著不少人,河裡還停著兩輛船。
拉開警戒線,我們直奔劉希利他們幾個走去。
五六個生面孔的「制服男」很恭敬地和劉立偉打招呼,他也懶得搭理。
「希立,到底什麼屍體,電話里說不清楚?」劉立偉開門見山地問。
「不是新屍體……而且……劉所還是自己看吧!」我們仨也想跟著過去,誰知道劉希利卻攔住了吳靜涵。
「屍體的樣子挺嚇人,女生膽小,還是別看了!」
「沒事!我是學考古的,古屍都不怕,還怕現代的屍體?」
劉希利見過吳靜涵幾次,也知道她和我們,尤其是和我的關係,苦笑一聲攔著的胳膊順勢變成「請進」的手勢。
岸邊擺著好幾具屍體,都用白布蒙著,劉希利帶我們走到其中一具屍體前,蹲下身子,又抬頭朝我們深吸了口氣:「屍體的樣子十分詭異,你們一定做好心理準備。」
說完輕輕撩起白布,我只看了一眼,頭皮就是一麻,吳靜涵更是直接捂住眼睛,靠到我身上。
屍體是紅色的,那種讓人看著心裡發毛的紅,而且傷痕纍纍,經歷這些事後,我自認為膽子省了好幾級,但此時心裡卻禁不住咯噔了一下。
怎麼會有這樣的屍體!於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一條人形的臘肉,樣子用語言很難形容。
「希立,怎麼會這樣?」
劉希利輕輕把白布蓋上,緩緩站起來:「你們來之前,我已經做過初步的屍檢,死亡時間至少超過了十年,而且還被扒了皮!」
「趴了皮?」我們幾乎同時驚呼出聲。
「對!全身的皮被扒個精光,另外身上還發現這麼幾件東西。」說著從一側拿出一個黑色塑料袋,打開后,裡面的東西顯露在了我們面前。
打眼望去,就看到一個銹跡斑斑的青銅框的小鏡子,幾個拇指長短的黑色釘子,還有個幾張泛黃的紙條,比手掌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