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半個人影

第236章 半個人影

我和法顛的對話也便戛然而止。

「魯東兄弟,大師你也在,那太好啦!」郝民圓火急火燎地跑到我倆面前,「兄弟是不是已經掌握了疑犯的一些線索?」

我看了一眼法顛,微微點了點頭,不過也沒敢把話說死:

「還記得昨天大戶村的案子?」

郝民圓皺了皺眉頭,一聲苦笑:「我們就是為這案子來了,還能忘啦?」

「你們不覺得這兩件案子極為相似嗎?」我繼續問。

「我們幾個剛才已經討論過,不過還沒有最終確定是不是把兩件案子合併調查。」郝民圓點頭回道。

劉希立插話說:「我仔細檢查過兩具屍體的剝皮方法,雖不敢說出自同一人之手,但至少有八九分相似,這種熟練程度,我想沒有個幾十年的屠夫經歷,是不可能的!」

郝民圓接著又說:「不過有一點似乎解釋不通,兩個村子相距幾十華里,此前我們已經查過了,東戶村的那老頭,這兩天並沒有離開過村子,有不少村民可以證明。」

我回憶了一下,之前張雨婷的描述,他給老乞丐開門時,是下午,如果從東戶村趕到楊廟村,來回怎麼也得兩個小時,而且兩村之間必須經過大壩,這算是這一帶的要道,這一來回的話,一定會有人看到過。

更解釋不通的是,張雨婷被害的下午,老頭就在村外的壩坡上放羊,直到暮色時分會趕著羊回村子。

可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幾個人頓時陷入了沉思。

在院子里聊了會兒,氣氛有些壓抑,我把幾個人叫到村支部辦公室,他們來的四個人——包括一名司機——各自喝了兩大杯子水。

郝民圓擦了擦嘴,把兩起命案的線索全都羅列到了一張紙上。

我瞟了幾眼,忽然發現一個問題。

「原來是楊廟村的張雨婷先被害的啊!」

劉希立點了點頭:「對!張雨婷被害時間應該比王懷文早六到十個小時,可能是張雨婷的屍體被河水泡過的原因,她真實的死亡時間要比我第一次屍檢時推測的死亡時間早十二個小時左右。」

我點了點頭:「看來人都會犯先入為主的錯誤,覺得先發現了王懷文的屍體,所以王懷文死亡時間要早於張雨婷,可實際上,我們發現張雨婷屍體時,她已經在河水裡泡了超過二十四小時,影響了屍檢判斷,她很可能是從上游衝到這一帶的。」

郝民圓朝我豎起了大拇哥:「兄弟很厲害嘛!這次回去后,無論如何我都會向劉所申請,把兄弟調到我們隊!」

劉希立也投來了讚許的目光:「分析的有道理,繼續!」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樣的話,或許有一種可能!王懷文和王懷軍是雙胞胎,倆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不仔細看根本辨認不出來,或許村民們看到的,在村外大壩坡上放羊的人是王懷文。」

倆人互望了一眼后,幾乎同時點了點頭。

「這樣倒是能解釋過去,不過想證明當天下午出現在楊廟村的是王懷文,還得有證人才行!」劉希立說。

就在這時候,郝民圓的手機響了,他趕緊接起來:「喂!哪位?」

後來聊天時,他曾說過,作為一名老刑警,無論是視覺、嗅覺,還是感覺,都已經靈到了用常理無法解釋的程度,例如這次,他只聽到手機鈴聲,就預感到這個電話十分重要。

「是郝隊長嘛!我是董集派出所的小孫,有件事需要向你彙報一下……」

郝民圓直接摁開了免提。

「有啥事,說吧!」

「郝隊長,是這麼樣的,剛才我們接到報警電話,是大戶村姓王的村民打來了,說他們家的之前的那具屍體不見了……」

聽到這裡,我頭皮就是一麻。

是王懷文的屍體不見了?這怎麼可能吶!難道王懷軍這麼膽大,還敢殺回來偷屍體?

話又說回來,畢竟是親兄弟嘛!又沒啥深仇大恨,難道就為了練某種邪門歪道,為所謂的延年益壽,就狠心害死自己親哥哥,還親手剝下他的皮?

人性吶!我覺得有時候用「惡」形容,真不夠分量,這簡直是狠辣,是歹毒!

掛掉電話后,郝民圓雙手一攤,苦笑道:「咱就是勞累奔波的命,走吧!」說完,揮了揮手,雙手揣進口袋裡,朝外走去。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衝動,忙喊道:「我跟你們去吧!」

讓我沒想到的是,法顛也嘿嘿一笑:「我也去!」

很快到了大戶村,王懷文家院子外已經扯起了警戒線,派出所的胖子他們圍在一起正在小聲商量著什麼,看到我們車開過來,趕緊笑著迎了過來。

「到底什麼情況?」郝民圓下車后,直接問胖子。

胖子搖了搖頭:「這樣的案子,俺們這幫人也沒遇到過啊!偷錢,偷物,甚至偷人的案子,俺都接手過,這……這偷屍體,簡直聞所未聞——又不是古屍,也不值錢吶!」

郝民圓白了他一眼,撩起警戒線走了進去。

「死者家屬呢?有沒有了解家屬的基本情況?」

身後的胖子趕緊點頭如搗蒜:「這個了解過,幾個家屬代表就在隔壁院子里,由咱們的人看管著吶!」

「胡鬧!又不是犯人,連嫌疑犯都不是,你們憑什麼這樣對待人家?」

胖子本想邀功,沒想到反被訓斥了一頓,灰頭灰臉地躲到了一邊。

我跟著郝民圓再次進到王懷文的院子里,院里的靈棚已經撤掉,黑棺材似乎還在原來的地方,棺材蓋橫在一側,棺內空空如也。

「劉科,再取此證吧!」

劉希立點了點頭,帶上白手套,開始工作。

郝民圓圍著棺材轉了一圈,似乎並沒什麼發現,又轉身走到大門口:「死者家屬呢!」

很快兩個當地民警帶著幾個村民走了過來,其中有兩個,我看著眼熟,應該就是那晚守靈隊伍里的某個孝子。

郝民圓掃視了一圈:「誰第一個發現屍體不見的?」

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舉了舉手:「是……是我先發現的,本來想來大叔家拿點東西,可……可還沒等進屋,就看到棺材蓋橫到了一側。隨後……隨後才發現棺材里什麼都沒有了。」

「時間呢?」

「大概九點半左右吧!記得出門時,我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還不到九點半。」

「這麼晚,你來拿什麼東西?何況這裡還是停放屍體的空宅!」郝民圓緊逼地問道。

漢子支支吾吾地沒說出個所以然,而且臉漲紅了。

「我……我也沒……沒拿什麼……」

郝民圓眼一瞪:「不會是想來偷點東西吧?」

漢子臉更紅了:「都是一家人,也就想先拿來用用,咋會是偷呢!」

人群里頓時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郝民圓擺了擺手:「你們自己家的事,自己處理吧!你發現棺材里的屍體不見了后,又是怎麼做的?」

那漢子趕緊回道:「我立刻跑著通知了兄弟們啊!再後來就撥打了110……」

這時候劉希立走了出來,郝民圓忙問:「怎麼樣?有什麼線索?」

劉希立搖了搖頭:「現場已經被破壞,暫時沒發現有用的信息。」

「法顛呢?」

靜下來,我才注意到法顛一直沒有跟著我們進院子。

幾個人朝著汽車方向走去,看到法顛正蹲在地上,玩弄一條小黑狗。

這是條土狗,沒有成年人膝蓋高,渾身的毛髒兮兮的,正在朝著法顛搖尾巴!這一下子,我腦中的緊張感頓時煙消雲散了。

還別說,法顛的人緣不怎麼樣,但「狗緣」「驢緣」還都不錯,之前和村口那頭黑驢子交流的一幕頓時浮現出我腦海。

「大師,還得請你幫幫忙啊!」

郝民圓笑著湊了過去。

法顛轉身瞟了他一眼,嘿嘿笑了笑:「先別吵!沒看到我正在審案嘛!」

「啊!大師你……」

法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繼續低下頭和小黑狗「交流」。

劉希立也圍了過來,似乎覺得眼前的一幕十分稀奇。

法顛朝著小黑狗發出些奇怪的聲音,小黑狗又是搖尾巴,又是吐舌頭,還真的好像能聽懂法顛的話。

三四分鐘后,法顛站了起來:「我問得差不多啦!」

郝民圓和劉希立互望了一眼,郝民圓忙問:「大師,你……你問到了什麼?」

法顛還沒開口,小黑狗已經朝著衚衕口跑去,跑了十幾米后,還扭頭看了我們一眼。

法顛指了指,嘴一咧:「跟著它,相信小黑會給你們個大大的驚喜!」

法顛在前,我們幾個緊隨其後,七八個人跟著小黑狗一口氣跑到了村外大壩上。別看這條黑狗其貌不揚,還真有靈性,它在前面跑著,沒隔幾分鐘就轉身看看我們,拉著距離遠了,還知道等一等。

很快小黑狗跑到了黃河邊上,朝著水裡狂吠不止。

眾人也圍了上來,幾把手電筒同時照向河面上。

「那是什麼?」只看了一眼,我頭皮頓時一麻。

這些人里,當然以我的視力最好,還沒等他們手電筒照去,我先看到水裡飄著一具屍體,更駭人的是屍體旁邊,半個人身子探出水面,等光照去后,這身子又迅速的縮回到了水裡,前後時間不超兩秒鐘。

「是屍體!」

郝民圓大吼道。

其實剛才我指得並非這具屍體,而是那半個人身子,心裡一陣顫抖。

那是個人?看著像是,還是個長頭髮的人,我回憶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它的整個腦袋都被黑髮包了起來,可如果是人,看到岸上有人拿著手電筒照來,應該大喊救命才對,而不應該沉到水裡,再說一般人在水裡憋氣的時間不超一分鐘,就算是受過專門訓練的人,也極少能超過十分鐘的。

可這人已經在水裡憋了有二分鐘……

如果不是人,又會是什麼呢?

這麼一琢磨,我頭皮再次一麻,腦中湧出一種怪怪的感覺。

「你們看,這人沒有皮,難道是王懷文?」

「可是……可是把屍體從棺材里弄出來,又扔到河裡,這又是為啥?」

這時候法顛開口了:「這是祭河的最後一步,之前他只是勉強剝完皮,並沒有真正完成祭河……這傢伙膽子也真夠大,沒想到第二晚殺了個回馬槍。」

「大師,你的意思是說,這人確定是王懷文?」

法顛嘿嘿一笑:「絕對錯不了!」

郝民圓吩咐身後的胖子讓手下送來繩索、鉤子和長竹竿,沒幾下便把屍體打撈了上來,看到屍體的樣子,不用等劉希立做屍檢,就知道正是王懷文。

被剝了皮的屍體,又被河水一泡,簡直「白裡透紅與眾不同」,看上去無比瘮人。

「別動!」

屍體剛被放到地上,劉希立頓時就是一聲呵斥,嚇得胖子兩個民警手下渾身一哆嗦。

「咋了?」

劉希立指著屍體的肩膀:「你們看,這是什麼!」

尋著他手指望去,我看到死屍肩膀上赫然顯現出兩個手印,身後的胖子也看到了,顫抖喊道:「手印!怎麼會有人的手印!」

這不是人的手印!」劉希利斬釘截鐵地說。

「不是人的?那是什麼手印!」身後的胖子嘟囔道。

「對啊!希立,根據之前的口供,此時距離屍體被偷,也不過兩三個小時……關鍵是,這如果不是人的手印,還能是……」

劉希利搖了搖頭:「你們看這幾個手印,手指明顯細長,從這一點判斷,倒像是某種靈長動物的,不過……不過看環節,又比所有的靈長類動物手掌多兩個環節。我也猜不出,這究竟是什麼東西留下的。」

「挺清晰的!能判斷出留下手印的大體時間?」郝民圓問。

劉希利又用手電筒照著瞅了幾眼:「看痕迹……再加上沒有皮膚……又是在水裡……」

劉希利慢慢張開了嘴巴,臉上頓顯驚訝的表情。

「真的可能吶!不可思議,簡直不可思議!」

「有什麼發現嘛?希立!」

「你們……你們難道就沒有注意到,這手印印記和剛才有什麼不同嘛!」

話音剛落,身後的胖子忙喊道:「咦?這倆手印好像沒有剛才清晰了!」

我仔細瞅了瞅,好像還真是這樣,剛才在光照下,看著很清楚,這會兒已經幾乎看不出來。

「會不會是離開水的緣故?」郝民圓問。

劉希利點了點頭:「有這方面原因,不過主要原因你們怕是沒想到,也恐怕不敢想!」

「嗯?有話快說啊!」我催促道。

「手印應該是幾分鐘前剛留下的……照時間推算,應該是在我們來到河邊前兩三分鐘……我知道這話讓人很難接受,可是我更相信自己的專業能力。」

郝民圓點了點頭:「我也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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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河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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