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世子的身體可有好轉czUd()
聽莊子期這麼說,顧九一時也猶豫起來。
她上次找錯了騙子,差點害了顧念藍,這次雖然覺得莊子期是神醫無誤,可一次放一個月,還是有些擔心的。
只是不想,顧念藍卻先開了口:「小姑姑,藍兒想好起來。」
她想做一個正常的孩子,可以春天看花,冬天賞雪,而不必只在府上,哪裡都去不得。
聽得顧念藍這話,顧九鼻子一酸,繼而深吸一口氣,堅定了神色,道:「先生只管醫治藍兒便是,一切我都自己擔著。」
這也許,是顧念藍唯一的機會了。
前世她嫁人之後五年,顧家從未間斷過顧念藍的葯,可小丫頭還是在她死之後也撒手不再。
今生,她希望顧念藍可以好好兒活著。
莊子期聽得她這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一會兒才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道:「好丫頭,是個有膽氣的。」
……
下人們辦事很快,不過半個多時辰的功夫,梅園一應所需都已經置辦齊全,眼見得白芍過來回話,顧九詢問過莊子期之後,一行人便動身去了梅園。
莊子期先前便寫了藥單,且是分成了四五份,挨個去不同的藥鋪採買回來的。
顧九心知大夫們都有不傳之秘,便也並未多問。
只是不想,在藥材到了之後,莊子期卻遞了一個搗葯杵給了顧九,道:「你將這一味葯搗碎。」
聞言,顧九微微一愣,倒是沒多言,在詢問了莊子期該如何做之後,便乖乖的坐下來搗葯。
待得葯搗好,莊子期又告知了她應當如何配置藥方,顧九一一照做了,按著他的囑咐,將幾味葯拿紗布包在一起,系成了一個小藥包。
「先生,現在做什麼?」
莊子期檢查了她做的,十分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末了又道:「去,扔到那口鍋里去,看著時辰,待其上凝出一層之後,將水端給我。」
廚房裡有一口鍋,內中正煮著水。
因著先前莊子期說了不準帶僕從,所以此時只有顧九的貼身丫鬟白芍正在廚房幫忙。
此時見她進來,白芍忙的起身道:「小姐,這裡面煙熏火燎的,您快出去吧,奴婢來就行。」
顧九聞言一笑,擺手道:「沒事,你去外面照看藍兒他們吧,這裡交給我便是。」
白芍還待說什麼,可見顧九這模樣,到底是點頭應了:「是,奴婢這就去。」
按著莊子期的吩咐,顧九將水煮好,又細心的將葯汁盛出,待得忙完這一切,才將小半盆的藥水端了出去。
「先生,您看這樣可還行?」
莊子期看了一眼,微微有些詫異,因問道:「你之前做過這些?」
聞言,顧九搖頭,遲疑問道:「這是頭一次煎藥,可是哪裡做的不對?」
她自知這是顧念藍要用的,所以格外小心,難不成還是出了什麼問題?
不想,下一刻,便見莊子期滿意一笑,道:「不,你做的很好。」
他說到這兒,又擺手道:「行了,暫且不用你了。」
這小丫頭不驕不躁,還沒什麼脾氣。
更難得的是,她居然還真的有些天分,生平頭一次做這些,居然能做的完全符合自己的標準。
顧九聞言,頓時大喜,笑著道了謝,卻並未走開,只是在旁邊看著他忙碌。
見她在一旁站著,目不轉睛的看自己在炮製藥丸,莊子期卻是驀然起了一個想法:「丫頭,我教你背點東西如何?」
聽得他這話,顧九微微一愣,下意識問道:「先生要教我背什麼?」
莊子期手上動作一頓,神情里竟帶著幾分悠遠:「十八反。」
十八反十九畏,醫者入門之學。
哪怕顧九起先不知這是什麼,可在背了一會兒之後,卻是明了對方的意思。
她想要問些說什麼,可在看到莊子期專註的模樣,卻又盡數的咽了回去。
她不傻,莊子期這是在教她醫術呢。
只是心裡卻沒來由的想起當日莊子期那話:「誰會那等骯髒玩意兒,你罵誰呢?」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能讓莊子期將醫術視為洪水猛獸?
可若是真的將之當成洪水猛獸,他又怎麼會用這樣滿帶懷念的模樣,來試圖教會自己呢。
……
這廂的二人在忙碌,而房中的幾個小孩子卻是玩的開心。
顧念藍起初是想粘著小姑姑的,可待得看到她忙碌的模樣,便乖覺的走到了一旁。
這院子里的人,奶嬤嬤跟白芍在收拾房間,她不好意思過去打擾,便坐在台階上發獃。
卻有一朵突如其來的花住了自己的視線。
那花兒是迎春花,被人拿在手中,從身後舉過來的。
明黃的顏色讓顧念藍眼前一亮,旋即回頭,卻見一個陌生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問道:「你怎麼坐在這裡呀?地上涼,跟我去屋子裡吧。」
那少年比她大不了多少,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臉上的笑容也十分和善。
顧念藍認得他,小姑姑叫他林安,那位很厲害的老爺爺,是他的師父。
「謝謝,我就在這裡吧。」
顧念藍有些害羞,她沒什麼朋友,顧家的孩子都比她小,再者她又是個病秧子,弟弟妹妹們哪怕年紀小也不樂意跟她玩。
而跟她同歲的都是下人生的,自己只要有半分跟他們說話的意思,就會被母親還有嬤嬤們訓斥,說她不懂尊卑,拉低自己的位置。
而那些年長的,要麼是怕她的身份,要麼是拿著架子凶她,久而久之,顧念藍便越發害怕跟人說話了。
此時面對一個陌生少年的善意,顧念藍第一反應便是躲避。
然而她這話說完,卻見林安將那一束迎春花塞到了她手中,邀請似的說道:「我弟弟醒了,想要喝奶,我一個人管不過來,你幫幫我好不好?」
聞言,顧念藍的眼睛頓時有些亮,問道:「那個特別好看的小孩子嗎?」
剛才在馬車上她看到了,那個小娃娃還被抱在懷中睡覺呢,她只看到他的手,又軟又小,特別可愛。
見林安點頭,顧念藍又有些害羞,問道:「我可以嗎?」
「當然。」
得了林安的話,顧念藍頓時起身,有些躍躍欲試的跟他走了進去。
她的手上還拿著那束迎春花,香味兒淺淡,生的也其貌不揚,然而卻昭示著春日的到來。
那束迎春,名為希望。
……
這一上午,顧九便在梅園內幫著莊子期打下手,而他教自己背的東西,她也在格外認真的學著。
每個人心中都有秘密,莊子期的秘密,他不願意說,她便不會去打探,但是他交給自己的東西,卻是千金難買的。
顧九不是不識好歹之人,如今有這個難得的機會,自然願意跟著學。
待得一段背完之後,莊子期終於起身,看了眼顧九還在默念的模樣,想要說什麼,到底沒有說,只是那眼中,卻帶出幾分濕潤來。
他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突如其來的情緒壓下,繼而道:「行了,將那小丫頭帶過來吧。」
顧念藍年紀太小,若沒有這特質的葯浴,後續其他方子都難以發揮最大的作用。
聞言,顧九頓時應了下來,只是不想走進房中之後,卻見三個孩子正圍在一團玩的開心。
明兒已經醒了,林安抱著他,顧念藍則是小心翼翼的喂他吃的。
小娃娃時不時的伸出手來去抓她的頭髮,顧念藍脾氣好,也不躲開,還將自己頭上的髮帶解下來放到他手上讓他玩。
分明自己還是個孩子,偏偏在照顧人上面,她倒是無師自通了。
顧九看的心中一片柔軟,剛想說什麼,就見顧念藍已然回過頭來。
見到是她,顧念藍頓時邀功似的說道:「小姑姑,我給明兒餵了吃的,他可喜歡吃了。」
顧九走過來,蹲下身來抱了抱她,又在她的額頭親了親。
末了,一面拿帕子給她插手,一面誇讚道:「咱們藍兒真棒。」
顧念藍被她這舉動弄的有些害羞,忍著羞怯笑道:「是林安哥哥教我的,他才厲害,明兒被他照顧的真好。」
見她說到自己,林安也有些不大好意思,因站起身來行禮道:「顧姐姐。」
顧九點頭應了,見明兒沖著自己笑,伸出手來摸了摸他,果然見小傢伙去抓自己的袖子了。
她笑眯眯的將明兒抱過來,柔聲道:「你也累了,休息一下,我來照顧他一會兒吧。」
林安拒絕不得,見顧九照顧明兒,自己看了看,見廚房那邊是奶嬤嬤跟丫鬟在忙碌,果斷的去廚房幫忙做中午飯了。
顧九抱著明兒,一面領著顧念藍去偏房。
莊子期已然弄好了葯浴,浴桶的味道著實不大好聞。
顧念藍在聞到這味道之後,頓時便苦著一張臉,問道:「小姑姑,我一定要泡這麼么?」
她好想要拒絕,但是在看到小姑姑搖頭之後,到底是撇著嘴道:「好。」
那水還有些燙,顧念藍下水的時候忍不住皺了皺眉,小心翼翼的在水中站穩。
水霧氤氳中,小姑娘的表情瞧著更加可憐了。
顧九看的有些心疼,倒是莊子期卻伸出手來,安撫的摸了摸顧念藍的小腦袋,道:「乖孩子。」
他的手上帶著清苦的藥味兒,然而顧念藍多年都是聞著這個味道的,非但不覺得難聞,反而被安撫到,表情也漸漸地放鬆了下來。
因著是頭一日泡葯浴,所以顧念藍並沒有泡多久。
待得吃飯之前,她便被抱出了浴桶。
下午吃了飯後,莊子期給她施了針,又看著顧九分葯打下手,預備下了晚間要吃的葯。
等到一切都弄妥當之後,時候已經不早了。
顧九還得去一趟顧府,所以便未曾多待,哄著顧念藍在此,又讓奶嬤嬤好生照顧,自己方才去了家中。
好在劉氏十分通情達理,知道那神醫果真有用之後,便應承了下來,因柔聲道:「你放心,藍兒的事情我還是管的了的,你只管讓她住著。大夫那裡也莫要虧待了,一應吃的用的,有什麼需要只管告訴我們。」
對此,顧九自然是連連答應,一面嘆氣道:「我原以為已然沒希望了,誰知峰迴路轉,但願這次藍兒真的能夠好起來吧。」
她這一片心意,劉氏自然是知道的。
此刻見女兒這模樣,因安撫了她一會兒,末了,又道:「下次你若有什麼事情,只管讓丫鬟們傳話便是了,你才出嫁,鎮日里往娘家跑,高門大戶里規矩又多,挑你毛病可如何是好。」
顧家幾代沒出過官員,唯一能跟官扯得上關係的便是皇商的身份。可那又有什麼用,到底跟官字差的遠呢。
更何況,秦家是百年世家,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何況這還是一個國公府。
顧九嫁過去,顧家便傾盡了百萬豪富,可卻仍舊覺得不能給女兒撐腰。
眼下女兒頻繁回府,劉氏見到女兒自然歡喜,可一想到萬一夫家挑了毛病,又忍不住替女兒擔憂。
聽得母親這話,顧九不由得眼眶一紅,下意識道:「他們挑毛病又如何,左右我不怕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沒過腦子,果然見劉氏沉下了臉嘆氣,道:「你這孩子,都嫁人了,怎麼還不收斂著脾氣?」
顧九心知母親擔心自己,便又笑眯眯的加了一句:「總歸,世子爺疼我便是了,他不挑毛病的。」
這話一出,果然見劉氏又轉憂為喜,先是點了點她的眉心,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嘆了口氣,道:「你呀,夫妻兩個關係好總歸是好的,可你也不可得寸進尺,知道么?」
顧九自然是連連應下。
眼見得天色不早,她才預備起身離開,卻見劉氏揮退了下人,有些含糊不清的問道:「我問你,世子爺可好些了么?」
顧九不知她這話是什麼意思,頓時愣住,問道:「他不是一直好好兒的么……」
只是話沒說完,顧九就突然反應了過來。
她的臉上瞬間如雲霞蒸騰,咳嗽了一聲,含混道:「唔,好一些了……娘親您別擔心,世子爺他年輕……唔,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晚了他又該擔心了。」
到了最後顧九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待得離開了顧府上了馬車,她又忍不住拍了拍發燒的臉,復又捂臉嘆了口氣。
讓她這張嘴欠!
那天怎麼就好死不死的,非得給秦崢栽贓這麼一個名號呢!
她哀嘆了一陣兒,良久才平復了幾分心情,也不管桌案上的茶水是冷的,端起來就喝了一杯。
待得一杯涼水灌下肚,顧九才覺得那些雲霞消散了幾分。
她在心裡唾棄了自己一番,將那幾句話顛來倒去的念了幾遍,就發現國公府已然到了。
眼下已然是薄暮時分,初春時節本來就冷,如今更添了幾分冷意。
然而這樣的天氣里,顧九竟然生了一身薄汗。
待得下馬車之後被風一吹,衣服就黏在了身上,穿著十分不舒服。
顧九心中腹誹她這是現世報,回了歸九院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將身上的衣服換了下來。
誰知才換好了衣服,就見趙嬤嬤走了進來,先是行了一禮,繼而道:「小姐,夫人著人來請,說是讓您過去一趟呢。」
顧九才端了一盞茶準備喝,就聽到趙嬤嬤這話,頓時一愣,問道:「你是說,婆婆讓我過去?」
說起來,她這位婆婆,可以說是世家婆婆的典範了。
非但不找茬,反而處處關心,相對於國公府里其他人,林氏的一顆心可以說十分的善良且寬和了。
雖說,她的關心之外還酷愛傳授給媳婦「忍」字訣,可那顆心卻是好的。
只是前世里,林氏也並不常常跟她見面,一個月里,能見兩三次都已經是次數多的了。且基本都是她過去問安的時候居多,到了最後一個月里,因著自己要去侍疾,去的次數才有多了幾次。
可這會兒,她怎麼會主動的要見自己呢?
見顧九思索,趙嬤嬤將房門合上,走過來輕聲道:「小姐,老奴跟您透個底兒。」
見趙嬤嬤這模樣,顧九點頭道:「您說。」
趙嬤嬤聲音壓得極低,悄悄道:「您白日里不在府上,是以不知道。那會兒老奴聽下人們說,國公爺跟夫人吵了一架。起因是因著方姨娘,說是方姨娘不知跟國公爺念叨了些什麼,她前腳才從書房離開,國公爺後腳就去了夫人房中,吵鬧了一陣,還砸碎了好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