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波瀾再起多事時 孤劍北來勸君還
辛不悔已經醉了,眼神也已有些迷離不清了。但他神智仍是清醒的。在如此寂靜的夜裡他忽然聽到了一絲聲音,那聲音很異常微弱,慢慢地從後院行來,他走的很慢,似怕被什麼人現似的。
辛不悔的眼睛在這一刻睜了開來,手中那柄似乎永遠也離不開的長劍此時已不知不覺的握在了手裡。
那聲音越來越近了,細微的幾乎聽不到,但辛不悔卻可以清晰的聽到行來那人粗重的呼吸之聲。辛不悔緊張的神經在此時卻鬆弛了下來,因為他聽出那人是蒼闊海。
如此深的夜了,況且他已大醉,此時出來他要去哪裡?辛不悔心中的疑惑不禁大了起來。
片刻,蒼闊海已到了大廳,他看著佯醉的辛不悔臉上露出一絲歉意,喃喃道:「老弟,我此去恐怕凶多吉少,你救了我一命,我不能害你再跟我去冒風險了。」他說著,腳下卻慢慢地向門外行去。
辛不悔聽著他喃喃自語心中一陣難過,本想起身將他叫住,問他到底要去哪裡,去做什麼,但轉念想來卻又忍住了。待蒼闊海離開參幫大院的時候辛不悔迅速的尾隨而去。
蒼闊海出了大院身形大動,腳下加緊,行雲流水般向東南方向疾奔,辛不悔見他如此忙一路緊隨。大約行了五里多路蒼闊海忽地轉而向西,大約又行了七八里路他停身在一處古剎跟前,望望四下無人飄身進了眼前的廟宇。
辛不悔遠遠跟來,見蒼闊海所進的廟宇竟是靈岩寺(註:今祖越寺,該寺廟應在千朵蓮花山中,但為故事需要將地點稍做改動,請去過的朋友莫怪。),此寺是這千朵蓮花山中最大的寺廟,始建於唐朝,規模宏大之極,自唐以來便香火鼎盛,自宋代伊始這裡便更為佛家聖地,此處從不寄居任何江湖人士,寺中僧侶更不涉足任何世間雜事,蒼闊海怎會來此間,這不得不讓人心中有些疑惑,辛不悔心中猜疑但腳下卻是不停,緊行幾步也飄身躍進了寺去。
寺中一團漆黑,不見有任何動靜,辛不悔在大殿院內轉了一周,不見蒼闊海的蹤影。心中奇怪下四處找尋,當來到東側偏殿時突地聽到廂房中有人竊竊私語,辛不悔心中一驚,這聲音好熟,不正是那葉長生嘛。
辛不悔心中思緒剛剛轉動,忽地一聲怒喝響自屋上:「兀那老怪物,你們躲到這裡便以為爺爺找不到了嗎?」話落人也落,只見一人已自西廂房屋頂猛地跳落了下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辛不悔暗中跟隨而來的蒼闊海。
蒼闊海的到來不但令辛不悔吃了一驚,更讓屋中的人吃驚非小。然而屋中之人雖然驚異,但卻並未慌亂,「撲」地一聲吹滅了屋中的燈燭,一陣「窸窸窣窣」地聲響后便沒了任何聲音。
蒼闊海已氣貫頂梁,怒氣勃中不理是否屋中有人暗算便一頭沖了進去。
屋中空空如也,似乎從來便不曾有人在這裡呆過一般。
暗中的辛不悔看在眼裡心中也是奇怪,這靈岩寺中僧侶怎會留江湖人物,更奇怪的是這靈岩寺中從沒聽說會有什麼暗道機關的。這屋中分明有三人之多,為何轉瞬間便走了個乾淨。他想著,看著,但他沒有急於與蒼闊海會合。
此時的蒼闊海似已成瘋魔,見屋中無人怒氣更盛。出得屋來站在偏院長嘯道:「祖越寺里的禿驢們,有帶著活氣兒的都給我出來,不然爺爺一怒之間燒了你這鬼廟。」
這一聲長嘯他是以內力送出,可以說聲震八方,整座靈岩寺似乎都被他震得晃了晃。
靈岩寺規模宏大,此處僅為前殿東院偏殿,此一聲長嘯過後竟另全寺上下立即熱鬧了起來,可見蒼闊海怒火之熾,內力之深。此時人聲鼎沸中大小僧侶紛紛向這裡積聚,不下三四百號人已將偏院的門早堵了個水泄不通。
忽地一聲佛號響在耳際,這聲音低沉而粗獷,沉悶中帶著剛毅。這一聲佛號后熱鬧非凡的聲音一下竟奇迹般的沒了,換來的是那人人垂而立,人分左右讓出了一條道路。
進來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紅面銀須的老僧,此人不怒而自威,讓人一見便有敬畏之感。
此時院中已掌起燈火,辛不悔躲在暗處也看的分明,這僧人定是身懷絕藝,看他氣度舉止倒也不像是歹人,他想著,眼光卻落向了孤身一人的蒼闊海。
蒼闊海此時怒氣仍是未消,雙手叉腰,本是扣著的紐襻此時也已解開,身上肌肉不知是因過於激動還是因怒氣勃所致熱的渾身栗抖。他看老和尚忽地怒道:「賊禿,你們做下的好事。快將我幫中兄弟及我家眷還了給我。不然我燒了你的賊廟。」
老僧人看著蒼闊海微微一笑道:「佛說,心靜自然涼。有什麼話施主請慢慢說,何必氣沖斗牛,如此對施主身體也是無益。老衲聞苦是敝人寺方丈,施主有事不妨跟老衲詳談,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蒼闊海鼻中一「哼」怒道:「賊禿,你少來裝相,爺爺不吃你這套,你竟然勾結元韃子害自家人,我不燒了你這賊廟我誓不為人。」說著他當真想轉身去搶小沙彌手中的火把。
然而,他快有人比他還快。那人正是此寺中的方丈聞苦大師。只見他大袖揮舞下竟將蒼闊海凌厲非常抓向火把的一招輕描淡寫的化解了開去。
聞苦一出手暗中的辛不悔心中便是一動,這老僧好深厚的內力,舉手投足間竟能將蒼闊海如此凌厲的一抓給擋了回來,自問自己是絕沒有這份功力的。想著,他眼神卻一措不措的盯著蒼闊海不放,生怕他會出什麼意外,倘真要是蒼闊海不敵他也只有拼上一拼了。
蒼闊海此時漲紅了臉,瞪著聞苦怒道:「賊禿,功夫果然了得,不過可惜,竟當了元韃子的走狗,呸!爺爺就不相信鬥不過你,來來來!你我大戰三百回合。」說著他已大步上前準備伸手。
聞苦似也知道此中定然有什麼事情沒弄清楚,故此不願跟蒼闊海無謂動手。他退了一步,雙手合什道:「施主息怒,此乃佛家聖地不可妄動武力,若施主有何事情盡可對老僧而言,老僧定當竭盡所能為施主解決。」
蒼闊海此時已是聽不得人言,自觀音峰出事到此時他心中一直有一股火氣未消,見聞苦一再不肯動手心中怒氣更灼,怒吼一聲:「老和尚,廢話少說,打過之後若我輸了給你隨你處置。」話到掌風亦緊隨而到。
蒼闊海此一翻動手當真是石破天驚,每一掌都隱帶風雷之聲。身形四處遊動,但見滿院皆是他的身影,舉手投足間已分不清他哪一招是實是虛。辛不悔在一旁觀看不由也是讚歎,蒼闊海這一路「龍形遊蹤掌」附帶著參幫特有的「參仙步」當真武林一絕,掌影漫天中蒼闊海的身軀當真如蛟龍般雄健矯嬈,大有騰雲之勢。
但再看聞苦時辛不悔心中更是驚佩不已,這聞苦抱守中宮,穩紮穩打,見招拆招,內力運轉下護體勁力已隱有勃之勢。辛不悔明白,這老和尚含而不一直忍讓,若他當真動攻勢,蒼闊海恐怕難以找去便宜,況且這老和尚時到此時仍未真正出得一招半式的真實功夫,根本難以揣度他到底有多少斤兩。
場中的蒼闊海此時已覺出自己的攻勢對於對方來說如同兒戲,自己根本攻不進去對方一丈以內,對方的護體內勁大有蓄勢待之勢。心中明白,但手腳卻並不停滯,越狂攻猛進。又鬥了三十餘招蒼闊海頭上已隱現汗珠,心中仍是怒氣難平。眼見對面老僧泰然自若更是有氣。猛地他向後一撤身,招數突變,招式大開大闔,內力洶湧而出。暗中辛不悔看得清楚,此時蒼闊海面紅耳赤,太陽穴猛地鼓了起來,雙目赤紅。再見他所用招式幾不可辨,出招運勢竟如瘋虎般。
辛不悔越看越是心驚,他雖不知道蒼闊海所用招數是何路數,但他多少能看出他所用的這路功夫是極其耗損真氣與體力的。
此時蒼闊海已衝到聞苦跟前,招數展開,每一招出似都有與對方同歸於盡的感覺。如此相搏只有在生死繫於一線才能用上的功夫,此時蒼闊海用出也大出聞苦所料。
但這聞苦畢竟並非易與之輩,他既身為這靈岩寺主持方丈自然盡得此地武學精髓。靈岩寺雖非少林、五台等名滿天下的武學聖地,但其僧人也深曉武功,自唐代建寺之後寺內僧人習武亦成功課一項。故此這聞苦不但內力深厚,武學修為也是不凡。他陡見蒼闊海突用奇招也先是一驚,待得稍一轉念已然瞭然,只見他身軀忽地打動,雙掌忽地四下遊走不定,足下踏「蓮花聖步」,掌勢飄忽而動,一招「仙子散蓮」輕柔而舒緩的施展開來。這一招本是取此「千朵蓮花山」傳說中「積翠仙子」散開千朵蓮花之意而來的。
此招曼妙之極,如此一個身材魁梧且年老的和尚用來大有不協調質感,但此招姿態過於優美,變化無常雖在聞苦用來此時倒不覺得如何彆扭了。
辛不悔在一旁看得分明,此招一出他心中已知道蒼闊海馬上要敗。果不出他所料,只見聞苦招數開闔之間吞吐一周已將蒼闊海凌厲殺招全部卸了開去。內力再一吞吐已將他整個包裹在內力圈當中,稍一停頓,內力微吐已將蒼闊海推出三丈有餘。未等蒼闊海站穩身形他雙手合什向蒼闊海拱了一拱。蒼闊海便覺得一股軟而帶鋼的內勁透體而來。胸口猛地一沉,一屁股坐倒在地。嘴角已有少許血絲滲出。
聞苦見他如此不禁雙手合什打一問訊道:「罪過,罪過,老衲無意傷施主,還請施主見諒。」頓了下看了看蒼闊海的臉色他又道:「不知施主身體覺得如何,是否有礙?」
蒼闊海此時已緩上氣來,擦了下嘴角的血絲冷笑著站起道:「老賊禿,果然武功了得,在下甘拜下風,但你我並非比武較技,而是關乎我幫中兄弟與家人安危,今日若你不能給我個說法,免不得我還要得罪。」
蒼闊海此時雖受了不輕的內傷,但火氣似乎比適才小了不少,說話已有了些條理。
聞苦看向他微微一笑道:「既然施主是有事而來何不把事情和盤托出,也好讓老衲知道到底施主此來到底是何原因.若當真與敝寺有關,老衲絕不推脫,何況剛才見施主身手定是參幫幫主蒼闊海了,既然你我同在此地安居也算鄰里,能幫的老衲定不會坐視不理。」
蒼闊海哼了一聲道:「你少在這裡假惺惺,老子我不吃這個。既然你裝糊塗我就明說了,我與長興幫的老怪物葉長生在」觀音峰「斗寶,不想他寶貝失落,他又假意受傷,我好心護送他回我幫中調治,不想他半路不知如何殺傷了我帶去的百多名弟兄,途中我又遇到伏擊,險險喪命,多虧一位朋友仗義援手,后回到幫中,幫中三百多弟兄也憑空失去蹤影,就連家人也是不見。」他眼光看向聞苦,惱怒之氣猛地又勃了起來,恨恨道:「我在檢查幫中大廳與家人起居之所時都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們靈岩寺特有的香料味道。」他眼神不措的盯著聞苦又道:「這種香料在此處各大寺院只有你們這裡才會有,那留在大廳與房中的味道如此濃重又瞞得了誰,況且我不只一次陪我母親來此,你說說看,我怎會記措。」他說完,似心中怒火又平息了些許,只是站在那裡等著聞苦的解答。
一旁的辛不悔聽他所言不禁回想剛才兩人檢查參幫時,果然是有一股很特別的味道,但當時自己並未留意,只當是參幫中原有的味道,倒未想到這蒼闊海如此粗魯之人竟會在如此小的細節上留了心意。他想著卻看向聞苦,想看看他如何解釋。
聞苦聽完蒼闊海的話眉頭緊鎖,沉吟半晌,喃喃道:「這話聽來倒也有些道理,但施主你是否能當真確定就是本寺中特有香料的味道?」
蒼闊海哼了一聲道:「確定,敢用我人頭保證。何況若你此時前去查看,那味道仍應是在那裡。」
聞苦眉頭皺的更深,他如炬的目光盯看著蒼闊海深深問道:「既然如此施主你來此定是現了什麼了?」
蒼闊海冷笑道:「當然,你這廂房中剛剛就藏著葉長生等三人。」說著他指向身後的廂房。
聞苦臉色微變道:「既是如此,那請問他們人在何處?」
蒼闊海一愣,不禁怒道:「好賊禿,若當真我知道他如何逃走,現在在何處我定然追去討個公道。但我剛剛一到他們便在此房中不知如何便沒了蹤影。」
聞苦臉色一沉道:「施主此言差矣,本寺中本就不藏任何江湖中人,何況更無任何暗道所在,你此時說我寺中藏有江湖人物也倒罷了,如今又說他們在此房中無故失蹤,這不是說我寺中有密道,且窩藏賊人?」
蒼闊海仰天一陣狂笑道:「老賊禿,你不用在這裡假惺惺,爺爺來到這裡時已看得,聽得分明,那葉長生就在你這偏房之中,如今人已沒了蹤影你說什麼都可以了。不過爺爺可不是好相與的,你若交不出人來,爺爺定是不走了的。」
聞苦打一問訊道:「施主如今是針對本寺而非針對葉長生了?」
蒼闊海雙目一瞪怒道:「誰願意針對你這賊寺,只要你交出我要的人來,老子轉身便走。」
聞苦正要答話,他身後忽地轉出一瘦小僧,雙手合什,朗聲道:「支持師兄,此人無理取鬧,我們便讓他搜上一搜又如何,倘若我們這裡當真有江湖人物,或是他想要找之人我便無話可說,但若是他搜不到……。」他眼睛輕掃蒼闊海慢慢道:「那這位施主就定當應給我們一個公道了。」
聞苦聽他一席話微微點頭道:「我們佛家之地本就是與人方便,既然如此就聽師弟的,就由這位施主一查就是。」
那瘦小僧人微笑向蒼闊海道:「施主,那你救請便吧。」
蒼闊海一直在看著他二人對話,此時見那瘦小僧人讓自己對靈岩寺進行搜查不禁也是猶豫,因他早想到,葉長生既然被他驚動,此時定然躲藏起來,怎會輕易讓他找到。猶豫間那瘦小僧人又在催促:「施主請。」
蒼闊海虎目一瞪,不禁怒道:「你是何人,敢在這裡號施令,爺爺我願意如何變如何。」他轉頭向方丈聞苦道:「老賊禿,如今事已如此,你該給我個交代,人現在我是驚走了,現在應該還在你寺中,你不給我交待我今日是不走了的。至於你們說讓我搜寺,我是不搜的了,你偌大寺廟我一人如何搜得了。」說著他看向這宏偉的廟宇。
聞苦聽他如此說不禁也是為難,半晌道:「既是如此老衲也別無他法,施主你不如痛痛快快的畫出道來,看我等是否能依照而行。」
聞苦的話也倒難住了蒼闊海,因他雖明知事有蹊蹺,但關鍵所在到底在哪他當真一點頭緒也摸不出來。他沉吟半晌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妨便從你這廂房中開始看看好了。」這一句話說完不禁讓暗中的辛不悔大鬆了一口氣,因為這關鍵所在其實便在這廂房之中。按照道理來說,既不是妖魔,亦不是鬼怪,何來憑空失蹤之說,那定然是此廂房中有所古怪。在這廂房中開始查找應是最明智之舉了。
聞苦聽蒼闊海所言確有道理,當下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進去一查。」回頭又對那瘦小僧人道:「師弟,外面之事就有勞你了,你將寺內各大門戶看好,讓其他無事弟子都回去安歇了吧。」
瘦小僧人躬身應道:「尊師兄法旨。」回頭對眾僧人道:「沒事的都回去安歇了吧,看守門戶的都給我精神著點兒,別放走了賊人。」說著他回頭看向蒼闊海一笑道:「施主這你可放心了。」他不待蒼闊海回答已回身去了。
蒼闊海看看聞苦道:「既是如此我們進去吧。」
聞苦合什道:「施主請。」
兩人說完已走向廂房方向。
辛不悔在暗中看到此時心中方有些放下,但就在此時一個小沙彌忽然氣喘噓噓的奔了進來,來不及見禮已結結巴巴道:「稟、稟告方、方丈門外有大批的喇嘛在、在門外吵嚷,說什麼我們寺里有他們要找的人。」
他話音尚未落地那瘦小僧人也一頭沖了進來,只見他臉色青,嘴角已帶血絲,他一見聞苦便急道:「師兄,不好了,那香岩寺的喇嘛帶著其他寺廟的喇嘛堵在寺外,說是他們有個仇人在我們寺內,他們定要把他捉拿回去。」
聞苦聽兩人來報心中大奇,不禁道:「你們可問過他們要找何人?」
瘦小僧人搖頭道:「師兄,你還不知道嗎?那些喇嘛平日里便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哪容許我們盤問,我剛問了他們兩句就與他們動了手,可惜我又不是他們對手,就這麼被打了回來。」
聞苦臉色一沉道:「既是如此我倒看看這些師兄們有什麼話說。」說著他已向寺外行去。剛走一步不由回頭看向蒼闊海道:「施主稍等,待老衲前去將此事了結了,我們回來繼續查看。」
蒼闊海此時一臉鄙夷之色道:「賊禿,你別在這裡裝神弄鬼,爺爺可沒時間跟你蘑菇,你寺里出了什麼事跟我可沒什麼關係,你還是先給我個交代的好。」
聞苦聽他所言不禁臉色變了一變道:「施主放心,我將此事了結之後定會陪同施主一同查看,定能給施主一個交代。」
蒼闊海一聽大怒道:「賊禿,你不是想借著這因由躲了吧。」
聞苦聽蒼闊海這麼一說不禁臉上肌肉大動,半晌道:「既是如此施主不妨與我一同出去看個分明,若當真老衲將事情辦妥必然與施主一同回來查看,你看如此可好?"
蒼闊海沉吟了一下道:「跟你去便跟你去,看你耍什麼花招。」說著他當真跟著聞苦三人一同走向了靈岩寺的山門。
辛不悔暗中看著這一幕心中暗暗蹊蹺,這千朵蓮花山中雖然喇嘛眾多但平日里很少與禪宗有糾葛,如今深夜前來定然事出有因。心中想著腳下已跟著眾人來到山門前暗處隱住身形仔細觀看。
此時寺外當真已站滿了大大小小的喇嘛,當先的一個大喇嘛滿臉怒色,嘴角耷拉著,雙手抱在懷中,一臉的不忿神色。他正是這千朵蓮花山中香岩寺中大喇嘛佛貢布。
此時聞苦等一行人已來到寺外,聞苦眼見面前陣仗不禁也是一愣,面前大小喇嘛不下五百餘人,真不知道他們因何會如此興師動眾。
想歸想,聞苦仍是陪著笑臉雙手合什打一問訊道:「阿彌陀佛,不知貢布等師兄師弟深夜到訪有何貴幹?」
貢布看看面前的聞苦將頭一昂,冷冷道:「聞苦,本僧來此沒有別的,只是向你要一個人,你給了我們轉身便走,若是不給,我們惱一惱沖了進去你可知道後果。」
聞苦臉上神色不動笑道:「師兄言重了,那要看你們要的是誰了?」
貢布臉現得意之色道:「那人是我寺中一名雜役,偷了我寺中佛家重要典籍,還傷了我寺中數名弟子。今日我必將此人捉到,奪回寶典,給眾人出氣。」
聞苦聽他說完一笑道:「師兄要是如此說當真應該,不過老衲還是有些不大明白,師兄你們追趕仇人何以到了敝寺?」
貢布冷冷一笑道:「聞苦,你少裝蒜,那人一出我香岩寺就直接奔了你這靈岩寺,我們一路追蹤而來,有人親眼見他進到寺內的。」
聞苦聽他說完也是一愣,剛剛寺內一陣的混亂,此時混進個把人倒是備不住,但既然心中有所顧慮便也不能輕易認下。想著他道:「師兄此言差矣,小僧這廟中戒備雖不如貴寺森嚴,但是否有人出入還是瞞不過小僧的。」
貢布見聞苦言下之意是不交人了,心中火起,冷笑道:「聞苦,你膽子不小哇!敢與佛爺我作對,既然你執意不肯交出人來,那我們只好進去搜上一搜了。」
說著他當真將手一揮命令手下眾喇嘛硬闖靈岩寺。
眾喇嘛剛剛向前沖了幾步,一人忽地躍到雙方中間將手一張大喝道:「慢著,看你們哪個敢再上前。」
此人這一聲大喝聲震八方,這幾百名喇嘛當真被他這一聲大喝給喝止了。
貢布臉色一變剛要作,身邊已轉出一名高大的喇嘛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後退了開去。貢布看著面前之人嘿嘿一陣冷笑道:「我尋你不到,拿你不著,你自己既然送上門來,那就隨我們回去了吧。」說著他一揮手命兩名小喇嘛上前來拿人。
那大喝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蒼闊海,他見眼前喇嘛盛氣凌人,來勢洶洶,不禁激起一股激憤打抱不平之心,又見大批喇嘛要衝進寺去搜查,若是他們進去必定傷及無辜,故此他跳出來大聲喝止。但不想這大喇嘛貢布竟然指認自己便是他們逃走的叛徒,不禁大有措手不及之感。
辛不悔在暗中此時心念電轉似已有些明白,這些喇嘛此來並非當真找什麼叛徒,而是沖著蒼闊海而來。但他們為何會如此心中此時卻不大明白。
此時已有兩名小喇嘛來拉蒼闊海,而蒼闊海豈會讓他們所擒,雙手一分間已將兩個剛剛伸手來拉他的小喇嘛甩出了三丈有餘。他對著貢布冷冷道:「大喇嘛,你我素不相識,你怎回如此捏造事實,我蒼闊海幾時去到你廟中當過雜役,又幾時偷過你什麼?更別說打傷你什麼人了。如今你定要給我個交代。」
貢布嘿嘿一陣冷笑道:「怎麼?你還不認,難道你依仗著聞苦那禿驢給你撐腰?」
蒼闊海聞言不禁仰天一陣狂笑道:「他,他給我撐腰?哼!老子出生以來還不曾要誰給我撐過腰。」
貢布看了看聞苦一笑道:「那好!既然你不用任何人撐腰那就我們自己解決更好了。」
蒼闊海眼睛一瞪怒道:「老子跟你解決什麼?老子不認識你這山貓野獸。你給老子滾的越遠越好,不然惹火了爺爺少不得要你橫著回去。」
貢布聽蒼闊海如此一說不禁也是大怒,冷聲道:「小輩,這是你自己找死。」回頭對身邊眾喇嘛道:「你們哪個去斗他,將他拿下。」他話音未落一個年紀頗小的喇嘛躬身道:「師傅,弟子願往。」貢布看了看他滿意的點點頭道:「巴森,你是我弟子中我最得意的一個,你可要小心應付了。」
巴森傲慢的飄了蒼闊海一眼笑道:「師傅放心,諒這廝在我手下也走不過十招去。」
他此語一出雙方眾人都是一愣,就連貢布都是一皺眉低低聲音道:「你可不要輕敵了,這廝並不好相與。」
巴森看看蒼闊海冷笑道:「師傅不必擔心,看此人神浮氣躁,大有強弩之末之態,估計絕接不下我十招的。」
貢布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
巴森點頭身形一動便到了蒼闊海身前,上下看了看他笑道:「你還用我費事動手嗎?看你腳下浮浮,氣浮而躁,要我說就別讓本佛爺費事,你乖乖跟了我們回去。」
蒼闊海哼了一聲道:「小喇嘛你還不配跟爺爺動手,去把那大喇嘛叫了過來,爺爺斗的是他。」
巴森嘿嘿一陣冷笑道:「看你說的,我來都來了,難道你讓我一招沒過就回去嗎?這樣好了,你我就走上十個回合,若我當真不能贏了你,我轉身回去讓我師傅上來,你看怎麼樣?」
蒼闊海見他如此也不願與他多費唇舌,心中暗道:「打了他就算了。」想到此處點頭道:「那你就動手吧。」
巴森嘿嘿一笑道:「那你可小心了。」他話到掌便到,這一掌看來輕描淡寫,但在明眼人眼中確當真非同小可,辛不悔在暗中不禁大吃一驚,心中一緊,暗道:「這小喇嘛內家功力好深厚,此掌力道不比蒼闊海適才後來所用掌法力道遜色多少,若是一個迎接不當還真危險。」
辛不悔心中在想,蒼闊海此時身形卻已在動了,他也已看出這一掌力有千鈞,自己在剛剛受了內傷的情況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去硬接這凌厲的一掌。故此他身形忽地措了開去。探掌翻腕,右掌五指一張直扣對方脈門,對方巴森似沒有防備般被抓了正著,蒼闊海心中一喜,手指用力扣處想將巴森一隻手腕扭斷,不想這一用力忽覺劇痛,手指不知被何物狠狠的刺了一下,吃痛下他猛地收手撤後,低頭看時手掌上已滿是鮮血。蒼闊海退的快,巴森進的更快,如影隨形般進身又是一掌。這一掌來的好快,快的難以分辨,猶如暴雨驟襲,快逾閃電,眨眼間漫天都是他的掌影。
辛不悔在暗中一見此情景不由更是吃驚,這巴森功夫當真了得,就算蒼闊海不曾受傷,恐怕要贏巴森仍要下很大的功夫。但此時蒼闊海已受傷不輕,眼見他節節後退,巴森攻勢圈子越縮越小,堪堪五招過後蒼闊海已無半分還手之力。
就在辛不悔心中焦急想要跳出去換下蒼闊海的時候,場中已生了變化,巴森見已是六招不曾取勝不禁惱羞成怒,暗暗咬牙下陡然一聲怪嘯,身子前傾,略向左側,右掌前伸,左掌抱耳,一招密宗「密乘大戒掌」中第三大絕招「金剛慢印」直擊蒼闊海。
說是「慢印」,但巴森出招既快且狠,此招本是「理趣釋金剛薩埵初集會品曰」中「戴五佛寶冠,熙怡微笑。左手作金剛慢印,右手抽擲本初大金剛,作勇進勢。」中一段的引申,旨意在勸戒世人應皈依佛道。故此此招出招力度頗大,速度驚人,在巴森全力出擊下令蒼闊海避無可避,只剩硬拼一途。
眼見這一招蒼闊海若是硬拼上去定會再次受傷吐血,辛不悔此時想跳出去幫蒼闊海脫險已是為時已晚。辛不悔站在那裡也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蒼闊海被傷。
「啪」地一響,一條虎鞭脆響一聲后不知從何處如神龍般卷在了巴森的手腕上,運鞭之人手腕用力,內力運處已將巴森拋上了天空。
這下大大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貢布見徒弟在空中翻滾著,但卻並落下來,只在空中翻滾,一圈一圈的在轉著更是奇怪。
眾人大奇之下,都順著鞭梢看去,只見一個青色衣裙的半大女孩子,俏生生的站在離眾人五丈左右的地方,手中虎鞭在空中盤旋,而她卻猶如無物。
仔細看她時,見她面容姣好,臉蛋上一對酒窩尤為引人注目,看上去她永遠都是在笑,而為她手中的虎鞭與她相映便讓人覺得有大不相稱之感。
貢布見此情景不由暗暗吃驚,心中暗道:「這女孩子無論腕力還是內力都竟然如此強,若是被她如此這般掄下去巴森性命定然堪憂。」想到這裡他的人已起到了半空當中,一個翻騰已伸手去抓鞭梢上的巴森。
那青衣少女似早有所覺,手中虎鞭曼妙無比的在空中一個盤旋,忽地折而向自己方向捲去。貢布在空中這一抓抓了個空。但他早已知道不會輕易得手,身子在空中也是一個轉折騰挪仍撲向空中的巴森。
眾人此時所以的目光都被空中的兩人與鞭子所吸引住了,似乎那用鞭之人反而不是那麼重要了。但暗中的辛不悔卻暗暗為那少女捏了一把汗。因為他早看出,這貢布並非等閑可比,看他身形步伐,應是內家功夫與輕功都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看他撲擊攻勢不應只是救巴森這麼簡單。
辛不悔想著,貢布的人此時已到了那青衣少女上方。他凌空一抓仍是抓向巴森。青衣少女手腕連措,虎鞭忽地向後猛甩而出,看情形她是打算將巴森摔到地上。若當真摔了下去,那巴森必死無疑。
貢布人在空中無處借力,眼見這一抓再次落空,弟子性命危矣心中惱怒,再不顧弟子安危,忽地身子向下一沉,一招「密乘大戒掌」中「佛降凡塵」壓頂而下直擊青衣少女頭頂。這招來的好快,快得連讓人眨眼的功夫都沒有。
那青衣少女似並未料到貢布會不顧弟子安慰而直接撲擊自己而來。眼見貢布如神兵天降般壓頂而來,大有手忙腳亂之感。但她終究受過高人點撥,自身功夫頗為出眾,眼見對方居高臨下佔盡優勢,急切間手腕再抖,虎鞭忽地從中間一段猛地兜轉了回來。這虎鞭長有兩丈有餘,本是將巴森栓住了手腕,此時猛的將中間一截兜轉回來,巴森自然而然的也被帶了回來,他落地的勢子便也減緩許多。
虎鞭中間部分兜轉回來直卷貢布頭顱,其力道雖沒有正常力那麼勁,但在青衣少女內力催動下仍是勁風呼嘯。貢布知道不能與那虎鞭糾纏,況且自己身在空中,無處借力,故此更不能以硬碰硬。想及此他忙在空中一換氣,身形在空中再次折轉,身體已然翻轉過來,不再頭下足上,雙手探處已抓住了虎鞭中間部分,內力運處打算將虎鞭掐斷。
但他連運數次力道都以失敗告終,心中急切間那少女卻已動了攻勢。只見她手中虎鞭猛地一抖,這一抖將虎鞭抖了個筆直。僅剩栓有巴森的鞭梢處稍有捲曲。虎鞭在她內力催動下忽地由直又重回柔韌,但見青衣少女姿態曼妙,手中虎鞭捲起層層波浪,圈圈相套,直奔貢布而去。
貢布久在遼東一帶,怎見過如此的招數,不覺眼花繚亂,但他終究是一代高手,眼見青衣少女雖是鞭法出眾,這環環相扣的鞭法自己雖然不是很懂,但青衣少女終究是年輕氣盛,她一直不肯放開巴森,以至長鞭威力大打折扣。此道理既已明白,他便有了治敵之方。貢布等到長鞭將要套在身上的一瞬,忽地身形一矮,就地一滾,一掌擊向青衣少女小腹,青衣少女一驚,身形瞬間退後一丈左右,她這一退也帶著巴森退後了一丈左右。貢布要的也就是這一瞬之機,他見青衣少女退後,巴森的身軀也相繼跟隨著退後,忙不迭的上前伸手抓向栓有巴森的鞭梢。那青衣少女一時不查,長鞭雖然舞動如飛,但終究上面栓了個人不甚靈活,待見貢布再次攻向鞭梢,自己長鞭已全力卷出下,再無餘力回卷,而阻止貢布救人,正所謂鞭長莫及了,她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貢布伸手以極快的手法解開鞭梢帶著巴森退了開去。
青衣少女眼見巴森被貢布救走,心中不忿,鼓起腮幫瞪眼道:「喂,大喇嘛你倒是好身手嘛!來,你我再來比試一下!剛才本姑娘沒留神讓你得了便宜,你過來。」說著她點手喚貢布。
貢布看著青衣少女微微冷笑道:「小女孩你別在這裡撒野,本佛爺沒工夫和你糾纏。若是你不服氣就把你家大人找來和本佛爺較量較量,你還不配讓本佛爺跟你真打實斗。」
青衣少女聽貢布如此看她不起不由怒道:「大喇嘛,我家大人才沒工夫和你玩呢!你看,若你能贏得了我手中的鞭子我轉身就走,不再糾纏你,你看如何?」
貢布哼了一聲,轉過頭不去理她,低頭看向仍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巴森,只見巴森面色如常,只是一動不動,顯見是被那青衣少女點了穴道。貢布心中暗暗驚奇,憑自己的功夫怎會解不開巴森的穴道,照剛才自己救巴森回來時已暗中為他推拿了穴道,但似乎並不見什麼效果。
青衣少女見貢布不去理她而是看著巴森呆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大喇嘛,怎麼解不開穴道了?看來功夫沒學到家吧?」
貢布臉上一紅怒道:「小丫頭你用的什麼功夫,竟將我徒弟弄成這樣。還不趕緊解開他的穴道。」
青衣少女呵呵一笑道:「可以啊!不過你要答應陪姑娘我玩上一會兒,看看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貢布臉色一變待要作,但他轉念一想不禁微笑道:「這個倒是簡單,姑娘若要想讓我陪著玩上幾招倒也不難,不過眼前我還有事未了,你看這對面這些人,若你能儘快幫我解決了這件事情,那我也可以儘快陪你玩上幾招。」
青衣少女回頭看向聞苦、蒼闊海等人不禁眉頭一皺喃喃道:「對了!我來了不是為了玩的。」她自言自語過後忽地不理貢布說的什麼,面對靈岩寺的方向喊道:「喂!姓辛的,你還不出來嗎?你要當縮頭烏龜到什麼時候?你朋友剛才都要沒命了你還躲在那裡當門柱子嗎?」
她這話一出暗處的辛不悔當真再也呆不下去了,心中雖然奇怪這少女為什麼會知道自己在這裡,更奇怪她到底是誰?心中奇怪卻也不得不走了出來。先向聞苦一合什,再來到蒼闊海身邊笑道:「大哥不要怪小弟暗中跟來,只是實在怕你出了什麼意外,兩個人多個照應。」
蒼闊海點頭道:「你老弟為我好,我還能怪你嗎?」
青衣少女此時已來到辛不悔跟前,上下的打量著他,半晌道:「不怎麼樣嘛!普通人一個,為什麼姑姑非要見你呢?」
辛不悔被她弄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禁問道:「你說什麼?」
青衣少女微笑道:「我姑姑來了,她說要見你,嗯,要你跟她一起回中原呢。」
辛不悔眉頭微皺道:「你姑姑到底是誰,為何要讓我和他回中原?」
青衣少女眨眨眼睛笑道;「別裝了,除我古姑姑誰能有那麼大的能耐請得動你呢?」
辛不悔一聞古姑姑這一稱呼不禁臉上變色,喃喃道:「她、她真的來了,要讓我同她一起回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