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拿人手短

經由皇後娘娘的推廣，原本最不起眼的紅螯蝦立即成了走俏的美食，各宮的娘娘吃過後都讚不絕口，就連太后都說好吃。不過，唯有萬貴妃因為不常食辣，貪吃了幾隻，肚子不舒服，一病不起了。

顧姝滿懷愧疚，打發胭脂往斕樺宮探望，回來后說：「萬貴妃她根本沒病，是裝給皇上看的，逼皇上還娘娘六宮大權呢。」

「她還真是……」顧姝躺在鳳榻上，捏著戲本子，嘴角抽搐著，「皇上怎麼說？」

「奴婢回來時，正碰上洪公公帶著莫大人到斕樺宮，說是皇上讓來的。」胭脂回：「皇上這會子在正在會見朝臣，一得空便會去斕樺宮探看。」

「由著她折騰去吧。」顧姝仍舊翻看著戲本子，「話說，梨園已經好久沒出新戲了吧。」

胭脂一旁笑道：「這不是有皇後娘娘珠玉在前，梨園的師傅哪敢造次？」

顧姝頗有些不好意思，「那些戲文並非出自我手，我也只是偶然在一些古書上見過，不忍蒙塵罷了。」

正說著話，芸兒進來說：「娘娘，皇上來了。」

因今兒萬微瀾病了，顧姝也就順勢免了后妃們的請安，一早起來懶懶散散，只系了件咖啡色的外袍，連髮髻都沒有挽。聞言也不著急，只慢條斯理地將戲文本子擱下，拿起一旁的拐杖，緩緩迎到門口。

墨子良還穿著明黃團龍朝服，戴著冕冠，顯然是才散朝還沒換的。他身後卻還有兩人，一個形容消瘦，膚色黝黑，分明是個女嬌娥，卻穿一身白衣束著白玉冠，正是葉家大小姐葉壯壯。而她手上牽著的，則是一身絳紫綉綠竹葉、眼睛上蒙著一條紗布的葉家葉家五公子葉伍梅，或者，稱其為顧歡更為妥帖。

看到皇后的裝扮，嘉囿皇帝眉峰一斂，眸中便點染出了些責問：怎麼這個樣子？

顧姝低眉順眼地屈膝在一旁，心裡也是直冒汗：有外人來也不提前通報一聲。

葉家大小姐畢竟是見多識廣的，看到皇后這般不修邊幅的尊榮，面上也是微微含笑，波瀾不驚的樣子。而顧歡雖然瞧見了，但他此刻正扮演瞎子，面上也是一副假裝沒看到的樣子，十分平穩。

幾人入了正廳，各自見了禮入座，上了茶吃了一回，顧姝才問：「皇上有什麼吩咐嗎？」

墨子良道：「皇後為五公子看診，大小姐說要當面謝你。」

顧姝看向葉壯壯。

葉壯壯立即起身，彎腰抱拳揖禮，頗具俠義風範地道：「娘娘治好了舍弟的眼睛，於葉家上下都是大恩，不親自致謝，在下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不過舉手之勞，葉家為曇國鞠躬盡瘁，七公子更是遠赴烏拉國，與你們葉家的功勞相比，本宮為五公子看診又算得了什麼呢？」顧姝不失禮貌地微笑。

「說起七弟，前些日子他從烏拉國捎回了些特產，旁的倒也沒什麼稀奇的，只其中有一支珊瑚樹長得極好，竟有人高。這樣奇物，唯有皇後娘娘國色天姿才能堪配。」葉壯壯說話間，便有兩個小太監將紅布蓋著的東西抬了進來。

葉壯壯上前揭開了紅布，確實是一樹長勢極好的紅珊瑚，每一椏都鮮艷欲滴，彷彿鮮活的一般，只末端有一小節白色的。下頭是一個檀木製成的三角墩子，沒有任何紋樣，就像是默默襯托紅花的綠葉一般。

顧姝對這些玉石不來電，但看到這株珊瑚，也忍不住讚歎一句：「真壯觀，要形成這麼大的珊瑚樹，得多少個日日夜夜的積累呀。」

便是見多了奇珍異寶的墨子良也是眼前一亮。

葉壯壯道：「娘娘喜歡就好。」

「本宮很是喜歡。」顧姝當即道：「胭脂，快將這株珊瑚抬到合川殿去。」

胭脂立即令兩個小丫頭來，將珊瑚樹抬了下去。

顧姝又示意葉壯壯坐，「大小姐如此厚禮，本宮實在受之有愧了。」

葉壯壯道：「便是金山銀山，也不及舍弟重見光明重要。」

顧姝掃了顧歡一眼，笑道：「大小姐如此說，本宮就先為五公子檢查檢查眼睛。」說著話，又看向墨子良，詢問他的意見，「皇上以為呢？」

「皇后自便。」墨子良自飲著茶。

顧姝便起身辭了，帶著顧歡一瘸一拐地往合川殿去，入殿後照例以隱私為由，將眾人都打發下去了。她卻不管顧歡，先去看那株放在床前的珊瑚樹，繞著轉了兩圈，嘖嘖道：「歡兒啊，你說葉壯壯送這株珊瑚樹，幾個意思？」

「示好唄。」顧歡坐在桌旁拆解眼上的紗布，「顧姝的死因出來了，一切都是意外，與你沒什麼關係。葉家之前一直冤枉了你，所以特意送了這株珊瑚樹來。畢竟你的殺人嫌疑洗清了，葉家和你剩下的就只有合作，沒有仇怨了。」

「嘖嘖，這變臉速度堪比翻書啊。」化解了葉家的仇怨，這是一件好事。顧姝坐到顧歡對面，盯著他那張臉細看。

不得不說，顧歡這幅皮囊葉伍梅，還真是個俊俏的公子哥。細長淡雅的眉下是一雙氤氳著溫柔的眼，雙唇厚薄適中，嘴角有上揚的弧，一眼望去，如沐春風。

「你放心，你除了皇后的身份有點價值外，其他一無是處，葉家看不上的。」可當他一張嘴，溫和的語調中彷彿藏了毒針暗箭，能殺人於無形，「除了表達之前冤枉了你的歉意，還有你醫治我眼睛的功勞。」

「好吧。」時間寶貴，顧姝放棄與他口水戰的想法，「這麼說來，葉家是完全對我放下戒心，要引我為援了？」

「只是不再敵視，他們還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與你合作。」顧歡仍舊是淡淡的語氣，眸中是無所謂的神情，「畢竟，若你這個皇后只是空有個名號，對葉家也無甚助益。畢竟，嘉囿皇帝也才消除了對你的懷疑，現在的你連六宮大權都沒有掌，能幫上葉家什麼呢？」

顧姝再次被他的話扎心了，「我這不是在努力嗎？」看來，當務之急，還是要儘快拿回六宮大權，將墨子良的好感度刷上去，然後葉家的好感度自然而然地就上升了。

顧歡聳了聳肩，反正這些事有葉壯壯去關心，他目前關心的，只有一件事：「你打算何時治好我的眼疾？」

「原本打算就在這幾日的，可結果你大姐送來那麼大一株珊瑚樹來，她前腳送我後腳就給你治好了，這不是顯得我那等見財眼開之輩嗎？」顧姝頗為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你不是嗎？」顧歡挑眉。

「我是。」顧姝嘿嘿笑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來個雙喜臨門也不錯。」

顧歡點頭表示贊同，隨後從袖中拿出一個牛皮袋子，「上次答應給你做的飛刀。」

顧姝拆開袋子一看，裡頭是一個袖箭囊，上面繞了一圈的小飛刀。每一把飛刀形狀都不相同，或刻有暗紋，或帶有彎鉤，或是細長的柳葉，或是萬萬的弦月……但每一把刀的末端都留了小孔，系了透明的魚線。

「不同的場景可以用不同的飛刀，刀上的魚線可以將飛刀回收重複使用，控制的機括在玩掌心，你需要多加練習。」顧歡解釋道。

顧姝當即綁在手腕上試了試，十分歡喜，「歡兒，還是你對我最好，不像蛋三兒那混蛋，把我扔在這裡就不管了。」

顧歡臉色僵了一下，動了動唇，最終還是放棄了讓這個女人該稱呼的念頭，「白家三小姐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顧姝將袖箭囊取下，仔細地裝入牛皮袋收好，聞言反問道：「你這麼一說，莫非是知道其中內情？」

「據說是被闖入的賊人嚇到的，據我所知，近來白城發生了不少盜竊案，失竊的都是像白家這樣的生意人家，且他們被盜走的東西，都很奇怪。」說到這裡，顧歡卻閉了口。

顧姝好奇問：「是什麼？」

「商會的印章。」顧歡主動解釋道：「各家商行收貨發貨都有自己的印章為證，就像皇帝的玉璽一樣重要，一旦丟失，將會給商會帶來難以估量的損失。據葉家的統計，這一個月來，已經有七個商行印章丟失。」

「就算印章丟了，也能立即地調換補發，」顧姝疑惑：「對商行雖有損失，但畢竟不會傷到根本，究竟什麼人這麼無聊？」

「城防兵馬司的總兵萬翔如今遠在烏拉國還未歸來，幾個副將不成氣候，抓了一個月也沒有找到賊。」顧歡說到這裡，勾起唇角柔柔一笑，「京兆府也是一群草包，七樁案子，一點蛛絲馬跡都還沒有找到，他們掌握的線索還沒葉家多。」

顧姝皺眉：「所以，你把這件事告訴我，是希望我做什麼？」

顧歡給了她一個你真聰明的微笑，「葉家旗下的冶鐵商行印章也丟了，這件事可大可小，知道的人不能太多，但總要有個得力的人去查。」

「所以，那株珊瑚不僅是表達歉意，還是賄賂了？」顧姝感覺自己上了賊船，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們覺得，何人來查合適呢？」

「溫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