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引子
陳氏看楚樂妍哭的可憐,又見那小牧額頭上的血水都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也覺得甚是可怕。便有些為難地對著楚平克說道:「我是老了,斷不清這糊塗官司,眼下他們各執一詞,還是你說怎麼辦吧!」
楚平克畢竟是宰相,見慣了大場面,倒也沒將眼前這點小事放在眼裡,他看了看一旁瑟縮著沒敢吭聲的蘇氏,對著她大聲呵斥道:「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趕快將樂妍扶起來,別讓她在這哭哭啼啼的!」
蘇氏聽了,忙過來將楚樂妍扶到了邊上,楚念禾瞧著她狠狠地在楚樂妍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說話了,暗道這蘇氏眼下倒是多長了幾分心思,不似從前那般冒進了。
小牧還在底下跪著,楚平克看著這亂糟糟的場面,實在覺得頭疼的很,他皺著眉頭看看錶情平靜的楚念禾道:「我曾在府中說過,無事不可去苑和堂攪擾大夫人,你可記得?」
他用了攪擾二字,無端便將楚念禾的罪名減輕了幾分,雖然語氣嚴厲,卻也難免露出些偏愛來,聽得一旁的楚樂妍攥緊了拳頭,恨得牙齒都要咬出血來。
楚念禾低頭說道:「念禾記得。」
楚平克便露出些痛心疾首的表情來,語氣也嚴厲了幾分道:「那你好好的去苑和堂做什麼?你是我宰相府的嫡女,這樣拋頭露面不說,還公然違背我的命令,你可把宰相府的規矩看在了眼裡?!」
陳氏見楚平克動了怒,又瞧著下頭站著的楚念禾可憐兮兮的樣子,便在一旁溫言勸說道:「念禾不是說她沒去探望青羽嗎?你莫要動怒,冤枉了念禾不說,沒的還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楚平克聽罷了陳氏的話,也嘆了口氣,沒再說別的話。他雖然對楚夫人的態度十分不滿,但是也深知楚念禾思母心切,即便真的去見了楚夫人,也算不得什麼大逆不道之事,眼下只是有人借著他的命令想把事情鬧大罷了。且當初楚夫人這樣執意出府去,與他也有脫不了的干係,他也實在不忍太過苛責楚念禾。
只是他明白,現下這個叫做小牧的小廝來首告楚念禾,蘇氏母女和府中一眾丫鬟小廝也在一旁聽著,若是他真的太過偏私,恐怕日後就難在府中立規矩了。
楚平克正頭疼著,門口的小廝突然來報說,方才出去的人已經將苑和堂里守門的小廝周濟帶來了,問楚平克是否現下就要帶上來。
一旁的陳氏還以為楚平克動了大怒,生怕他就此處置了楚念禾,讓她丟了宰相府嫡女的臉面。便先他一步說道:「將他帶上來吧。」
那小廝領了命出去,不多時便將周濟帶了上來。周濟雖也是貧苦人家出來的孩子,眼界卻是比小牧寬了許多,見著這一屋子的貴人,也沒太過緊張,只略略地看了一眼楚念禾,便朝著楚平克和陳氏跪了下去。
楚念禾明白周濟那眼神的意思,他這一路被人帶過來,恐怕早就知道了她並非是什麼沈家小姐,而是楚家的大小姐。只是不知他是否會因為被騙而生氣,眼下只能賭一把了。
陳氏看著周濟五官還算周正,不像是能撒謊的,便朝著周濟說道:「今日帶你過來,便是有事要問你,你若是答得實在還好,若是有不盡不實的地方,小心丟了性命!」
這一番話說的十分威嚴,小牧都在一旁嚇得直哆嗦,周濟卻只叩了個頭,低沉著略顯稚嫩的聲音道:「是,奴才不敢撒謊。」
陳氏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他道:「你抬頭看看你身旁站著的這位,你可認識她?」
周濟聞言,便看了看一旁的楚念禾,又低頭道:「這位楚小姐今日來苑和堂上過香,奴才認得。」
跪在旁邊的小牧卻突然抬起頭,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周濟道:「她今日來苑和堂不是自稱是沈家來的嗎?周濟,你怎的說起渾話來了!」第二中文網www.dearzwxs.com
周濟並未看小牧,仍是低著頭,語氣平常地回答道:「許是你聽錯了,楚家比沈家的地位高出不少,楚小姐又怎會以沈家的名義來苑和堂上香?」
此時的陳氏已經不太相信有些語無倫次的小牧了,她又問周濟道:「楚小姐今日除了上香,可有去過別的地方?」
周濟沒有猶豫,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楚小姐上了香后,說是想在院子里四處走走,便帶著她的貼身侍女出去了。」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嗎?」楚樂妍抓住周濟話中的漏洞,趕緊站起身來問道,一旁的蘇氏反應慢了半拍,沒有抓住楚樂妍,氣的臉都有些白了。
周濟低下了頭,沒有吭聲。
楚樂妍立刻像獻寶一般朝著陳氏說道:「祖母,眼下就連大姐自己找來的證人都沒法證明她沒去過大夫人的住處,若是再不對大姐加以約束,恐怕大姐會壞了府里的規矩,我們這些做弟弟妹妹的,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誰知,還未等陳氏開口,周濟就在一旁有些奇怪地問道:「大夫人?小姐指的是住在苑和堂的楚夫人嗎?」
楚樂妍沒想到周濟竟然會主動同她說話,便皺著眉頭說道:「你是什麼意思?」
周濟便對著陳氏說道:「今日是我輪值看護楚夫人院落的日子,因楚夫人命我去前廳取茶,我這才碰巧同小牧一起迎了楚小姐進到院子里來,之後我便回到了楚夫人的院子後頭修補近日被風吹壞的柵欄,這一天來並未見楚小姐來過啊!倒是……」周濟說到此處,便抬眼看了看坐在陳氏身旁的楚平克,又將話咽了回去。
楚平克意識到,這個周濟怕是瞧見自己去了苑和堂探望楚夫人了。比起楚念禾,他更不想讓人知道自己今日也去了苑和堂。他皺了皺眉,對著陳氏說道:「母親,這周濟是看護青羽院子的奴才,且與念禾也沒什麼交集,應該說的是真的。」
陳氏也點點頭道:「我看周濟這孩子長相算是端正,不像是能撒謊的,想來是這個小牧不知受了何人指使,竟無端指控起念禾來了,真是心都壞透了!」
楚樂妍不知父親今日也去了苑和堂,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厲害。眼下見這周濟竟三言兩語就將楚念禾的嫌疑洗脫了,她不由得惱怒地朝著周濟道:「你的話怎的沒說完就不說了?倒是什麼?你到底瞧見誰了?」
周濟便又瞧了楚平克一眼,咬著嘴唇沒有吭聲。楚樂妍還以為他抱著什麼秘密不肯說,剛要斥責他,卻不想聽見楚平克朝著她大聲吼道:「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鬧夠!」
楚樂妍哪想到楚平克竟然突然對她動了怒,嚇得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張口結舌地不敢吭聲了。
楚念禾當然知道父親在氣惱什麼,他是堂堂的當朝宰相,自己的夫人出府本就算不得什麼體面的事,如今若被人知道了他私下去探望夫人,可真是要成為下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她不動聲色地也跪倒在地上,聲音怯怯地對著楚平克說道:「父親莫要生氣了,都是念禾的不是,若今日不是為了為老夫人祈福,又在園裡採集藥材耽誤了時辰,怎會被小牧抓住把柄來告發我。是念禾考慮不周,讓兩位長輩為我操心了。」
說罷,她的眼圈都紅了,朝著楚平克和陳氏便叩了個頭,真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陳氏聽罷楚念禾的話,心念一動,忙問道:「念禾,你說你今日去苑和堂做什麼了?」
楚念禾這才彷彿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一般地捂住了嘴,又瞧瞧陳氏好奇的眼神,只得滿面為難地說道:「念禾知道祖母常睡不好,精神也常不濟,便想著為祖母去佛堂祈福。只是聽說為他人祈福,若是隨意就告知與人便不靈驗了,念禾這才未將此事說出口,請祖母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