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以靜制動
「是。」小混混見沒有轉圜餘地,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隨後小心翼翼補充道:「大人……這可是您讓小人說的,萬一……」
「放心,王爺絕不會怪罪你的。」
小混混不認得字,清揚只能將需要轉述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嚴肅道:「好好記清楚,一個字都不許差了。」
「是是是,小人遵命。」小混混忙不迭點頭,隨後在清揚的目送下,忐忑不安地被暗衛提出牢房。
清揚向來思慮周全,這般干係重大之事自不會由小混混一個人去,著意添了兩個暗衛監視,若有什麼不妥,便能第一時間解決禍患。
那小混混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自己已經背叛了陳堂主,若再背叛南宮宸,便是半分活命的機會都沒有了,一離開府衙就即刻出城,按著乘風的指示找陳堂主去了。
南宮宸這邊進展順利,然而蘇長策卻是煩躁不堪,宮禁重地需要有皇帝或皇後傳召才可進入,蘇長策貴為侯府世子也不例外,不過蘇清言得寵,守宮門的侍衛也不敢把這位寵妃的弟弟得罪死了,答應著人去暢揚宮稟報,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
「勞世子久等了。」前去稟報的侍衛匆匆回到宮門口,向早已煩躁不堪的蘇長策拱手道:「昭儀娘娘說今日時辰已晚,不便讓外男進出宮禁,還請世子爺明日一早再來請安。」
為著柳氏的瘋症,蘇長策心急如焚,否則也不會急著來見蘇清言,不成想卻碰了個釘子,心裡更加不快,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悻悻道:「本世子知道了。」
蘇賢病著,蘇老太君又不向著自己,蘇秋漓更是死敵一般的存在,蘇長策只覺得自己雖為定遠侯府世子,卻無半分立錐之地,斟酌片刻,只調轉方向,朝柳承相府去了。
自從南宮麟準備在柳承相府辦壽宴后,府邸上下都在為此事忙碌,柳丞相身體恢復了些,也在丫鬟的陪同下在府邸里走動,看著哪裡有不妥當的,也好加以指點。
承相府雖不如皇宮那般戒備森嚴,但作為不速之客,守門的下人還是循例先入內回稟,「老爺,定遠侯世子在外求見。」
「策兒?」柳丞相有些花白的眉毛輕輕一挑,旋即笑道:「快請世子進來。」
「是。」
小廝退下不久,著一身淡藍色錦袍的蘇長策就出現在柳丞相面前,因著多日不見,蘇長策單膝跪地行了個大禮,拱手道:「策兒給外祖父請安,願外祖父身體康健。」
「快起來。」柳丞相親自扶起蘇長策,仔細打量一番后笑盈盈道:「長高了不少,越發丰神俊朗了,可見軍營是個磨練人的好地方。」
「外祖父說的是。」蘇長策出來的匆忙,這會兒才想起自己兩手空空,實在失禮的很,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聽聞外祖父略感微恙,如今看上去可是大好了。」
「人上了歲數,三災六痛的總是免不了,不必惦記著。」柳丞相何等精明,打眼一看就知道蘇長策有心事,便順勢道:「來,去前廳坐坐,陪外祖父好好說說話。」
「是。」蘇長策親自上前扶著柳丞相,兩人有說有笑朝前廳去了。
到前廳時,早有丫鬟奉了茶水點心來,蘇長策有心事自是什麼都吃不下,只抿了口茶,待柳丞相屏退左右,方才將柳氏得了瘋症之事說出來。
自上次見到蘇秋漓,柳丞相就知道以柳氏的能力必然不是她的對手,只沒想到事情會發生的這樣突然,正自斟酌間,蘇長策已是跪了下來,「外祖父,如今能夠幫母親的人只有您了,您可千萬不能置之不理。」
柳丞相能夠位極人臣,自是一切皆以利益為重,柳氏不過是個庶女,本就沒有得到太多重視,如今這般,更註定了只能是個棄子,對於棄子,還需要理會什麼?
當然,這話無論如何都不能宣之於口,柳丞相沉吟片刻,點頭道:「你放心,外祖父和皇後娘娘定會為你母親討回公道,只是……」他抬眸看向蘇長策,「蘇老太君說的沒錯,在這般毫無憑據的情況下魯莽向蘇秋漓發難,只會把你自己陷入被動境地,所以,一切都要從長計議。」
「策兒明白。」雖然這般答應著,但蘇長策眸中的不甘心卻並未減少,「外祖父,後天就是太子殿下生辰,蘇秋漓也在邀請名單中,若是可以,何不趁機……」
南宮宸不在京城,必然會派暗衛保護蘇秋漓,這一點蘇長策可以猜測到,可他自認為自己的武功並不在暗衛之下,又佔盡了天時地利,若籌謀得當,還是有很大的幾率可以得手。
關於壽辰宴,柳丞相和南宮麟自是早早有了打算的,如何能讓蘇長策來攪局,只淡淡道:「那日人多眼雜,但凡出一點意外,必會引得節外生枝,到時候皇上一旦追查,整個丞相府都脫不了干係,實非上策。」
對於柳丞相的回答,蘇長策自是不滿意,正要再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到底還是咽了下去,恭敬道:「外祖父所言自是有道理的,策兒魯莽了。」
「關心則亂,魯莽也是必然,可凡事總要求個穩妥,這個道理蘇秋漓明白,所以並未大張旗鼓地跟你母親交惡,而是不動聲色間下了毒。」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卻足夠柳丞相對蘇秋漓有個大致了解。
那少女雖然看起來溫婉柔和,但性子卻極其圓滑,跟個泥鰍一樣讓人抓不住任何把柄,正因如此,南宮麟起初提及那個計劃時,他並不贊成,直見對方也是個謹慎小心的,把每個細節都處理的萬無一失,這才答應下來。
「她只要做了,就一定會留下把柄,策兒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會把證據找出來!」想著急進的報仇法子,柳丞相必然不會允准,蘇長策索性把話題拋給柳丞相,謙卑道:「策兒年輕莽撞,還請外祖父多多指點。」
「以靜制動。」柳丞相捋著鬍鬚,不疾不徐地看著蘇長策,「如今明裡暗裡,多少雙眼睛都盯在蘇秋漓身上,很多時候並不需要自己動手,只看誰先沉不住氣。」
待蘇秋漓成了太子妃,自然就是他們手上的棋子,還怕不能報仇?
「策兒明白了,可母親那裡……」
不等蘇長策說完,柳丞相就溫言打斷道:「瘋病雖然難醫,卻也並非無可轉圜,我自會安排丞相府的府醫為你母親好好診治。」
知女莫如父,柳氏向來謹慎,平日里入口的食物藥材,必要經過仔細檢查,他也想知道蘇秋漓是如何下毒得手的。
話已至此,蘇長策也不能再說什麼,只恭順點頭,「多謝外祖父。」
「你難得來一次,也不著急回去,用過晚膳再走。」對於蘇長策,柳丞相併不放心,想著藉機多提點幾句。
「是。」
柳丞相跟蘇長策說話的時候,苦等了三日的南宮宸終於再次收到了蘇秋漓傳來的消息,蘇秋漓做事簡練,三兩句話就把京城的情況說的清楚明白,愣是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整封信看起來不像家書,倒是下屬向上級彙報工作。
看著面前這張薄薄的紙,南宮宸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可有些東西偏偏又不好說出來,只是臉上淡淡的欣喜漸漸由冷漠代替,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變冷了。
「主子,可是京城那邊出了什麼狀況?」乘風偷偷瞅了瞅南宮宸那張黑如鍋底的臉,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怎麼,你很盼著京城大亂?」南宮宸有火沒地發,乘風這般不長眼地湊上來,正好把火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屬下不是……」乘風覺得自己簡直比十個竇娥加到一起還要冤,偏偏還不敢辯駁,只默默低下頭。
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告訴他,主子生氣的時候,必須要儘可能地降低存在感,才能不被波及。
乘風尚且如此,從京城傳信過來的暗衛更是瑟瑟發抖,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要被主子給扔出去。
哎,還以為主子收到王妃娘娘的信會高興地賞賜他點什麼的,誰成想……早知道就不搶這樁差事了。
「不是什麼?」南宮宸冷冷瞥乘風一眼,「本王看你就是太閑了,南宮麟那邊的破事查清楚了么?」
去丞相府辦壽宴?
真該讓他有去無回!
「額?」乘風徹底凌亂了。
主子不是說京中之事不急,先盯緊蘇賢么?
當然,如今顯然不是跟南宮宸講道理的好時機,乘風不由把頭埋的更低,口中道:「主子放心,屬下這就去催!」
說罷,不等南宮宸發話,就一溜煙消失不見了。
古人說什麼來著,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乘風溜之大吉,暫時喘了口氣,與此同時,那小混混也如願再次見到了陳堂主,將乘風交代的話一字不落地轉述出來。
陳堂主有些不敢置信,蹙眉道:「你說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