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無奈選擇
紫荊隨張嬤嬤離開后，柳瀲紫便轉身進房，被挑中的兩個丫鬟，相互望了望，跟著走了進去。
對於她們的新主子，兩人心中皆打鼓。雖說她們能被留下，可她們誰也不曾看清新主子的意思。
臨行前，大夫人曾單獨見過她們每個人，多多少少都叮囑過一些話，自然明白大夫人為何將她們送到柳瀲紫的身邊。
柳瀲紫行至屋內，於首位坐下，命一旁的小丫鬟遞上一杯茶，淺酌一口，清香入鼻，唇齒留香。
須臾，方才抬眼，望向站在大殿之內的兩人。原本這兩人就是她隨意指出來的，方才並未細看，現在看來，方才發現此二人似乎是那幾人中最為出挑的。
一人鵝蛋臉，眉眼盈盈，含波帶水，讓人心生憐愛，倒是一個讓人心疼之人，可此人骨子裡卻帶著一股傲氣！
一人濃眉大眼，神采奕奕，唇紅齒白，透著一股靈氣，看上去是一個容易招人喜歡的丫頭！
柳瀲紫冷哼，心想，這大夫人還真是會挑人，即便是這兩人，若是放在外面，不知要將多少人比下去。雖說兩人出生貧賤，身份卑微，可這容貌絲毫不比一些大家小姐差。
「你們先說說自己的身份吧！」柳瀲紫淡淡的說道，語氣平靜，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兩人對視一眼，柳瀲紫之間先前那個有靈氣的丫鬟，上前一步，說道：「奴婢名芙蓉，善於製作各種糕點。」
另一人上前說道：「奴婢綠荷，擅長女紅、刺繡。」
柳瀲紫挑眉，這大夫人還真是用心。
柳瀲紫點點頭，表示知道：「來了我這裡，便是我的丫鬟，我不問你們之前是哪房的丫鬟，在我這裡都要明白規矩。竹苑的一切事情，除了我，皆聽從紫荊的安排。你們自是也不例外。」
柳瀲紫起身，在屋內踱步，清風陣陣，掀起衣衫，裙裾擺動，仿若羽化登仙，迎風飛舞。
「你們自是要遵守竹苑的規矩，這些之後紫荊會吩咐你們。我只叮囑你們一點，平時我自不會理會你們的行動，可你們也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才是，做事切莫逾越了身份。如若他日，我發現你們做了什麼不和規矩的事，那麼——」
柳瀲紫不再說話，只是無聲的笑笑，那樣的笑容，溫和無害，可卻讓綠荷與芙蓉悲傷升起了寒意！
綠荷和芙蓉聽了柳瀲紫的話，慌張跪伏在地上，起身說道：「奴婢明白，奴婢一定謹記三小姐教誨，不會做出不合理之事！」
此刻，兩個丫鬟心中都在想著大夫人叮囑自己的事情。相較於芙蓉的膽戰心驚，綠荷只是一時被怔嚇住了而已……
紫荊歸來，看到的就是規規矩矩立於一邊的綠荷和芙蓉，心中有些疑惑，方想問起，便聽柳瀲紫說道：「你們都下去吧，紫荊在這即可！」
綠荷抿抿唇，想要上前，被芙蓉伸手拉了出去。
待得其餘人走後，紫荊這才問道：「小姐，奴婢不明白，您明明知道大夫人的意思，為何還要留下她們？這不是給自己以後的日子添堵嗎？」
柳瀲紫望了望一臉憤憤不平的紫荊，莞爾一笑，「不是我想留下她們，而是非留不可。即便是剛才我一個人也不曾留下，用一些理由打發了她們，大夫人還是會找些理由將人送來，那時，我留下的可就不止她們兩個這麼簡單了！」
柳瀲紫看了一眼紫荊，行至窗前，將目光投向窗外，翠綠的竹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縷縷光線，透過參差不齊的葉子照射下來，在地上留下斑駁的葉影。
柳瀲紫幽幽嘆息一聲，緩緩道來：「紫荊你還小，有些事情你不曾經歷，並不曾知道。這個世上有許多無奈之處，即便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也會有自己想做卻做不成的事！」
「小姐，您莫和奴婢開玩笑了。皇上是天下最尊貴之人，怎會有自己做不到的事？在奴婢看來，皇上想要什麼便能得到什麼？」
聽了紫荊的話，柳瀲紫只笑她天真，果然還是一個不曾長大的孩子，她幹什麼要和她說這些呢？如果能像她一樣單純點，定能快樂許多！
只是，這世上有多少人能夠永遠保持著這樣單純的快樂？
會有這樣的人嗎？
紫荊望著柳瀲紫的側臉，只覺得當小姐安靜下來的時候，她的身上會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種凄傷，那樣的凄傷，讓周圍的人，都覺得悲涼。
紫荊想，如果自己是一個男子，一個有地位、有身份的男子，她定然要給小姐幸福，要抹去小姐身上的那種憂傷，讓小姐快樂。
小姐那樣漂亮的人，在她看來，就是要開心的笑才對，只是她不知究竟什麼，使得小姐身上總是縈繞著淡淡的憂傷？
「紫荊~」似嘆息似低吟，聲音悠長細膩。
「小姐，您想說什麼？」
柳瀲紫看了看紫荊，許久，所有的話，只化為心中悠長的嘆息。
那些話，終究不適合告訴她。快樂一時是一時，可是，世上有許多人，奢求不來這樣的快樂。
而她，也是其中之一。
手不自覺的撫向小腹，目光低垂，眼角濕潤。
紫荊順著柳瀲紫的目光，望向她的小腹，那裡什麼都不曾有。可她卻望見小姐曾許多次做出這樣的動作，尤其是在小姐初醒的那一個月里。
只不知，當小姐做出這樣的動作之時，究竟想到了什麼？為何會露出那樣悲傷的表情？
老天，如若你愛惜美人，那麼就讓未來的姑爺對小姐好點，小姐這樣好的人，該獲得幸福！
此刻，紫荊還天真的替柳瀲紫祈福，可卻不知，在不久后的將來，她再也不信天，再也不信命！
……
「芙蓉，你為何要將我拉出來？憑什麼那個紫荊可以和三小姐這般親密，我們就不能？難道你忘了大夫人的囑託了？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了？」
「綠荷，三小姐剛才才叮囑過我們，依我看，三小姐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的無害，你我也不是在相府里呆了一天了，還不明白這裡面的明爭暗鬥嗎？」
綠荷嗤笑：「說了這些，原不過就是你害怕了。三小姐怎麼了？三小姐就不是女人了？是女人還是要靠男人活著！我們現在順著她，讓她記著我們的好，將來等她嫁入了將軍府，只要將軍收了我們，那麼——」
綠荷的臉上滑過一抹嬌媚的笑，此刻的她，哪裡還有半分柔弱？
「綠荷！」芙蓉頗為無奈的喚了一聲，可綠荷卻仿若未聞。原道，綠荷與芙蓉本是表姐妹，原本兩人也是富商之女，只因父親外出經商，買賣不成，以致家道中落，為了維持家中生計，才不得不到大戶人家去做丫鬟。
芙蓉知道綠荷一向心高膽大，只是這有些事，並非看起來那般容易，她心中漸起隱憂。
「綠荷，你為何非要攀上高枝？在我看來，這樣簡單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
綠荷冷笑：「好？有什麼好的。難道這樣的苦日子，你還不曾過夠？難道那些被別人頤指氣使的日子，你還沒有厭倦？難道你希望自己的子孫一輩子和你過一樣的生活嗎？芙蓉，不爭不搶，太傻了！這人活著，就要往高處爬！」
芙蓉笑笑，只覺得眼前的人，自己都快不認識了。
眼前的人，早已經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綠荷。以前的那個綠荷，雖說有些傲氣，但卻不曾像現在一樣，那般的貪圖富貴！
芙蓉實在不敢想象，假以時日，眼前之人將會變成什麼樣？那時的她們，還會像現在這般嗎？
無邊的恐懼，漸漸隴上芙蓉的心，她看著眼前一臉得意的綠荷，心在顫抖。
「綠荷，你怎麼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芙蓉搖晃著綠荷的身體，想要將綠荷搖醒。
眼前的綠荷一定被魔鬼俯身了，她一定不是綠荷，一定不是！
綠荷伸手將芙蓉撥開，臉色暗沉，不悅的說道：「我不過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而已！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芙蓉，你怎麼了才對！像你這麼傻的人，永遠只能做丫鬟。不過，你放心，我不是一個無情之人，如若有天，我飛黃騰達了，我一定會照料你的！」
嫵媚一笑，三分得意，六分炫耀，還有一分不易察覺的無奈！
芙蓉對不起，如若可以，我也不想，只是走到今天，我已然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如若可以，我也希望，你我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姐，兩小無猜，交心而卧，無憂無慮。只是，我們都回不去了，從許久之前，我們兩個就回不去了……
綠荷得意的笑著，從芙蓉的面前走過，刻意忽視掉芙蓉面上的凄傷，轉身之後，眼淚不可控制的落了下來！
綠荷偷偷抹掉臉上的淚水，露出堅定的目光，推開房門，毅然決然地走了進去。
芙蓉轉身，望見的不過是綠荷決絕的背影。
那一刻，心中突然一陣慌亂，有什麼正悄悄從自己的心底里流失，她想要抓住，卻什麼也不曾留住。
世上多無奈，人們在世界上倔強的活著，卑微的活著，堅強的活著。為了活著，他們亦或她們，捨棄了許多珍貴的東西，最後方才發現，得到的卻不是自己想要的。
當滄桑閱盡，唯余我們蒼白而無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