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說客
隨著日子的臨近，丞相府內越發的忙碌。
這日，一大早，竹苑就喧嘩了起來。紫荊正納罕，便望見一婆子，領著五六個花枝招展的丫鬟進了院子。
紫荊望了望柳瀲紫緊閉的房門，心念一動，上去攔住了來人。
「嬤嬤好，請問你們這是？」
來人打量了幾眼，看得眼前不過是一個小丫頭，心中有些不屑，但想到這院子的主人，將來可是將軍夫人，臉上立刻笑開了去：「哦，我是夫人身邊的趙嬤嬤，夫人想著三小姐將要成親，這身邊沒有幾個貼身丫鬟怎行？這不，在府中挑選了幾個，讓我送了來。」
紫荊看了一眼趙嬤嬤，又望了望她身後的那些丫鬟，一個比一個生的標緻，一個比一個更像狐媚子，心中冷哼。
送丫鬟？我看是給姑爺送通房還差不多！
幾日來，跟在柳瀲紫身邊，她教導了紫荊許多事情，雖說紫荊不曾經歷過，可有些事情還是能理會一二。
況且，眼前這事，再明顯不過！
紫荊想要說些什麼，卻聽身後的房門響了，知是院內的聲響，還是驚擾了柳瀲紫。
「小姐，你起身了？」
「嗯。」柳瀲紫點點頭，掃了一眼院子，轉頭詢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大夫人差人來給小姐送人來了！」
看著紫荊頗為不滿的樣子，再望望院子里的一群人，柳瀲紫瞭然的笑笑。
柳瀲紫伸手撫了撫紫荊，讓她寬心。她上前幾步，走到張嬤嬤前面，說道：「有勞嬤嬤了，不過，我不需要這麼多，只需一兩個即可。」
原本看到柳瀲紫出現，正歡喜，聽得柳瀲紫如此說，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有些為難：「可夫人說了，讓小姐務必收下。三小姐這樣，奴婢怕不好交差。」
柳瀲紫莞爾一笑：「張嬤嬤不必擔心母親責備，你回去只說這是我的意思即可。」
說完，也不理會還在困擾的張嬤嬤，移步走到眾丫鬟面前。
原本標緻的一些人，由於柳瀲紫的出現，相形見絀之下，反而落了下乘。一些自知的丫鬟，已經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
柳瀲紫一眼掃過眾人，隨意指了兩人，留了下來。
事已至此，張嬤嬤想著，總歸是留了，比沒留好。夫人這樣明顯的意思，明眼人都能看出，也只有三小姐這樣裝作不知，換做他人，估計一個也不會留。
這身為女人啊，總是要自己為難自己，就連三小姐這樣美麗的人兒，都不能免俗！
「好了，張嬤嬤可以回去復命了，這兩人我就留下了。」
「是。」話一說出，卻不見離去。柳瀲紫有些疑惑，卻瞥見張嬤嬤一直望著紫荊，料想可能有事找她，便說道：「張嬤嬤有話不妨直說。」
張嬤嬤一怔，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小動作被柳瀲紫瞧了去：「回三小姐，剛才奴婢來時，有人傳話說，紫荊的嫂子找她，知我是來此處，特讓我傳話。」
柳瀲紫望了一眼紫荊，察覺她眼中的欣喜，想來定是許久不曾見過家人，允了紫荊隨張嬤嬤離去……
「嫂子，你怎麼來了？」轉念一想，面色有些擔憂，補充道：「是不是咱娘出了什麼事了？」
紫荊嫂子拉住紫荊的手，心中已然樂開。兩年沒見，她家妹子竟生的這樣標緻，怨不得有人惦記著。
「沒事，咱娘好著呢，你哥和我也都挺好，咱家沒出什麼事，有事的是你！」
「我？」紫荊有些訝異：「我能有什麼事情？」
「來來來，我們坐下好好說，哎，這相府就是不一樣，你瞧瞧這點心多精緻，還有這茶多香，這房子多好！」
紫荊嫂子拉著紫荊坐下，卻不急著說事，只是連番誇讚。
紫荊知是嫂子第一次進到這樣富貴的人家，所以未免有些好奇，想當初，她也是許久才適應了這裡的一切。
只是，她還是蹙了蹙眉。
「嫂子，你先說事。究竟我有什麼事？」
紫荊嫂子伸手，輕輕拍了自己一下，遂說道：「你瞧，我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差點將正事給忘了。」
紫荊笑笑，等著嫂子繼續說。
「前日里，我在家繡花的時候，有個媒婆來到了咱家，說是李家的那個少爺看上了你，來給你說親，聘禮那個豐厚啊，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那些東西。我當時心裡那個喜啊，正準備答應，可咱娘讓我來問問你的意見。」
「李家少爺？哪個李家少爺？」紫荊皺皺眉，她怎麼不知道什麼李家少爺？
若說京城中倒是有一戶大戶人家姓李，只是那樣的人家怎麼可能看上她？況且她一直待在相府，不與外界接觸，怎會有人提親？
「好像是……是……哦，說是相府大夫人身邊李嬤嬤的親侄子！」紫荊嫂子絞盡腦汁，終於想起了那人的身份。
聽得這樣的回答，紫荊聽見自己腦子「轟」的一聲。
那人哪是什麼少爺？分明就是一地痞無賴！幸好嫂子不曾答應這門親事！
「嫂子，這門親事，我不應。你回去跟咱娘，將這門親事拒了！」
紫荊嫂子正想著那些貴重的聘禮，想著如若用那樣華美的布料，做上一件衣裳，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突然聽得紫荊如此說，立刻反問道：「這樣好的親事，你為何不應？」
聲音雖平和，但卻帶有質問的意思。
「嫂子有所不知，那人根本不是什麼好人，吃喝嫖賭，無所不為，整個一個地痞無賴！」
紫荊嫂子皺皺眉，有些懷疑的問道：「真的？」
「嗯，嫂子可能平時不關心這些，所以不了解。嫂子若不信，可差人去打聽打聽。」
「可是，那些聘禮——」
「找人退回去吧！」
「紫荊，要不你再想想？說不定李少爺是想改正了呢？」紫荊嫂子有些不死心。
「嫂子，江上易改本性難移。」
「嗯，那行，那我回去跟咱娘拒了這門婚事。放心吧，你嫂子我就算再見錢眼開，也不會將咱妹子往火坑裡送。」
「謝謝嫂子，哦，這是我這兩個月的月錢，嫂子拿回去吧。」說著紫荊從懷中掏出一個手絹，裡面放了一些碎銀子。
「呵呵，這怎麼行，妹子還是留著點吧。」雖如此說，可卻仍然將所有的銀子，攬到了自己懷裡，口中還說道：「可家中也很不易，上個月娘病了還用了一筆錢。哦，妹子不用擔心，娘已經沒事了。」
紫荊瞭然的笑笑，兩人又說了一會話，紫荊嫂子一連喝了一壺茶水，將桌子上的糕點吃了一半，又帶了一半，這才戀戀不捨的離去。
紫荊嫂子離開后，紫荊看著空蕩蕩的碟子，只是無奈笑笑。
她也過過苦日子，也知那樣日子的悲慘，所以當日，當家人將自己賣進相府之時，她不曾怨過，現在更加不怨，至少她在這裡不愁吃，不愁穿，而嫂子他們卻可能衣不果身，食不果腹！
……
房內香爐裊裊，紫檀香氣彌散，大夫人面對觀音佛像，坐於蒲團之上，手中念珠轉動。
安靜的房內，響起一陣腳步聲。
「夫人！」
聽得聲音，大夫人停下手邊的動作，示意側立一旁的丫鬟，將自己扶起來。
放下手中念珠，行至卧房，讓丫鬟退下，示意來人說話。
「夫人，親事被拒了。」
「嗯，知道了。」大夫人平靜的說道，這事並未出她的意料之外。原先讓人問問，不過就是圖個安心，既然這樣，那也只有那麼辦了！
大夫人擺擺手，「行了，張嬤嬤，你先下去吧，讓劉福過來一趟。」
「是，夫人！」說著張嬤嬤退下。
張嬤嬤退下后，大夫人看了一眼屏風，說道：「出來吧。」
須臾，屏風後走出一人，三十齣頭的模樣，身材豐滿，那人不是李嬤嬤，還是誰？
「夫人，這可怎生是好？我侄兒該怎麼辦？」
大夫人眼皮微動，掃了一眼李嬤嬤，平靜的說道：「我前日里才說了你，這就沉不住氣了？我看你，遲早會被你那個侄子拖累！」
「夫人，眼看著我侄兒親事不成，我這能不急嗎？」
「跟著我這些年了，怎麼就不長進？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你那個侄兒的親事跑不了，回去告訴你侄兒，就等著抱得美人歸吧！過來，我有話叮囑你。」
聽得大夫人的話，李嬤嬤立刻臉上轉喜，既然夫人說不用擔心，那就不用擔心。
「是！」李嬤嬤上前，將耳朵湊到大夫人的嘴邊。
大夫人在李嬤嬤的耳邊說了一會，眼看著李嬤嬤臉上的笑意漸生，愁容褪盡，喜笑顏開。
「謝謝夫人，還是夫人聰明！」
大夫人看看李嬤嬤，不曾說話，只是臉上露出了笑意。
「好了，你先下去吧，好好叮囑你侄兒，讓他小心些，千萬不要讓他惹出事來，否者，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他！如若事情暴露，鬧大了，我第一個就拿你侄兒開刀！」最後一句話，大夫人語氣加重。
李嬤嬤心中一抖，抿抿唇：「是，夫人，我會好生叮囑他。」
說完，李嬤嬤轉身，走了出去。
大夫人看著李嬤嬤的背影，在心中暗暗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