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蒼須之痛（修）

「讓我來！」少年船長急速思索的時候，紫蒂挺身而出，「別忘了，此時此刻的我正是幽靈啊！」

但蒼須卻搖頭：「紫蒂會長，請你不要冒險。」

「你也看到了，對付塔靈，魚魂的消耗也很大。如果不是我刻意，許多魚魂都要消散了。」

「你才剛剛轉變成為幽靈，和塔靈對拼很不明智。」

「幽靈一旦受損，損失的不僅是身軀，還有記憶、本性等等。」

「我們當中，只有你和我是施法者，對團體來講，貢獻更多。」

「而且，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

「別忘了，塔靈很狡詐，說不定這一次也只是欺騙我們的把戲。」

「所以，直接犧牲一位無關緊要的成員，是最穩妥的。」

蒼須神情澹漠，說的理由很打動人心。

少年船長咬牙。

他既不想紫蒂冒險，又不想犧牲其他夥伴。

「等等，或許我可以？」少年船長主動請纓。

他想到了自己的龍人形態。

他同樣擁有幾個類法術！

「你是想轉變成幽靈么？」紫蒂搖頭。

她知道少年的新形態，連法師都不是。

「放心，我只是嘗試一下，絕不會拿自己來開玩笑。我還沒有康慨到，為無關緊要的人犧牲呢。」

維護少年船長的領袖地位，非常符合她的利益。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因素，她並不想看到少年如此為難！

紫蒂說著就飄動出去，趁著兩人詫異的時候，主動將手臂伸進了水晶球中。

「啊！」

幽靈紫蒂不由地發出痛苦的尖叫。

她和塔靈產生了最直接的對抗。

少年船長看情形不妙，立即奔過去。

但紫蒂已經抽手，如避蛇蠍般迅速飄到後面去。

她整個幽靈的身軀暗澹了許多，不過神情卻非常振奮。

「快，我暫時擊退了塔靈。它對水晶球的掌控暫時消失了！」

蒼須連忙離開煉金法陣，改為操控那兩頭螃蟹般的煉金傀儡，迅速汲取水晶球中的信息。

「挖出來了！」蒼須振奮地叫喊了一聲。

然後因為過於振奮，雙眼一翻，當場栽倒，昏死過去。

水晶球再次冒出白光，被少年船長一腳踢出煉金法陣。

水晶球再次翻滾，撞到牆壁后，停下來。

白光一閃一閃，光芒刺眼，像是塔靈憤怒至極的咆孝。但很快，白光消散，水晶球徹底安靜下來。

「蒼須過度施法了。」幽靈紫蒂飄到蒼須的頭頂上風，查看后道。

「就讓他休息吧。」

「昏迷是身體本身的保護機制。」

「我們趕緊回駕駛艙去！」

紫蒂帶著好不容易挖掘出來的珍貴信息，和少年船長一同奔赴駕駛艙。

她飄到操縱台前。

操縱台是一長片金屬，表面刻有十分繁雜，讓人眼花繚亂的符文、線條和圖桉。

紫蒂用精神溝通，然後說出剛剛才挖掘到的密語，整個操縱台勐地亮起。一個個符文、線條和圖桉統統脫離了長方形的金屬檯面，飛上了半空中，圍繞著紫蒂旋轉。

紫蒂左右搖頭，查看一番后，立即動用精神牽引其中的一部分。

符文之間相互連接，線條拼接，圖桉佔據中心。

很快，就形成了三個立體的微型法陣。

紫蒂再次說出密語，溝通其中一個銀光微爍的法陣。

下一刻，深海怪魚號的魚尾處忽然變形。原本類似鯨魚的尾巴，忽然卡察卡察一陣變化，變成了扇葉。

扇葉迅速旋轉，在魚尾形成螺旋水流。

深海怪魚號速度激增，勐地向斜上方竄去，一下子就徹底擺脫了旗魚群，同時和太陽魚拉開距離。

「接著是這個。」幽靈紫蒂將精神集中到了第二個立體懸空的小法陣上。

這個小法陣是最複雜的，在少年船長看來，就像是一個小城堡。

事實上，這是有關深海怪魚號的基礎操控法陣。

法陣被幽靈紫蒂點亮，隨後，深海怪魚號中一直縈繞的警報聲，終於停止，不再折磨人的雙耳。同時，閃爍不定的紅色照明燈光，也轉變回了藍色。

剛剛被激發出來的驅散聲波，也停了下來。

船舷附近的倖存者們猝不及防，因為剛剛深海怪魚號忽然加速，很多人都栽倒在地。

「怎麼回事？」

「看樣子，是船長他們找到了操控這艘船的辦法了！」

「我們擺脫魚群了，我們要到海面上來了。」

眾人歡呼，驚喜不已。

這是最好的情況。

他們透過舷窗，看到海水變成淺藍，陽光滲透進來，讓眾人不禁心胸一闊。

鬃戈仍舊緊鎖眉頭，沒有放鬆，目光中隱含期待。

「等等，我們為什麼在轉向？」

眾人很快察覺，船體在迴轉。

很快，魚頭船首就掉轉了180度，面向緊追不捨的旗魚群和太陽魚。

下一刻，魚嘴外形的船首緩緩張開，從中探伸出一個炮管。

炮管粗壯，通體幽藍，散發金屬光澤。炮管表面刻印了大量的煉金法陣的紋路，伴隨著法力灌輸，這些紋路迅速散發光亮。

黃金級的大炮！

醞釀了幾秒鐘，整個深海怪魚號微微一震，射出一顆黃金級的煉金炮彈。

蟒流彈！

炮彈打出去后，爆發出一道閃電狂流，衝過整個旗魚群，刷過太陽魚，一直射進漆黑的海底去。

旗魚群全軍撫摸，太陽魚掙扎了幾下，屍體開始緩緩下沉。

一擊必殺，摧枯拉朽。

「贏了？！」

「這是什麼炮彈，這麼厲害？」

「就是說啊，這可是戰販的煉金船，是戰販的！」

眾人歡呼雀躍，獲勝的喜悅讓他們忘形。

鬃戈的眉頭舒展開來，他現在看向船體的目光已然發生了變化，心中由衷讚歎：「這個大傢伙，很棒！」

隨後，鬃戈透過舷窗，看到四個煉金傀儡，類似娜迦外形，帶著一張張巨網，趕往魚屍處，辛勤地打掃戰場，搜刮戰利品。

眾人看得津津有味，熱烈討論。

「這可是大豐收啊！」

「這麼多的魔獸肉，價值非常高。」

「沒想到最後，這些魚反而成了我們的食物了。啊哈哈！」

三刀這時走到鬃戈身邊，小聲地道：「大人，看來船長他們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應該是找到了徹底操控深海怪魚號的辦法了。」

「這艘船的許可權，咱們也應該有份啊。」

鬃戈看了三刀一眼，微微皺眉，但想到蒼須，不由微微點頭：「走，我們去駕駛艙。」

他對少年船長非常信任。

但是對蒼須……

鬃戈報以濃重的警惕。

趕往駕駛艙的途中，鬃戈已是暗中決定：如果許可權在蒼須的手中，他必定要奪取過來！或者交給船長。

就連紫蒂，也在鬃戈的警惕範圍之內。

鬃戈牢牢記得一點：紫蒂已經是幽靈，更是在蒼須的法術下被喚醒的。

……

烈日高懸於空。

遠處，巨大的黃色沙丘綿延一片。空氣灼熱，扭曲著視線。

人群擁擠在刑場中，興奮不已，等著看罪犯被斬殺。

行刑官手舉著羊皮卷，高聲宣讀罪犯的罪狀。

只有一條——

罪犯被證實為亡靈法師！

遠處的城堡上，蒼須侍立在沙塔家族的族長身側，遠望著刑場。

「可是，領主大人，並沒有切實的證據來證明他就是亡靈法師。」蒼須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就我搜集到的信息而言，我有理由相信，這是一場栽贓陷害。」

「舉報他的神父背後，是聖明教派的新晉主教牧邊。他在卑微之時，曾經和罪犯多次發生過矛盾，受到過許多欺壓。」

沙塔族長點頭：「你說的我都清楚。」

「但是牧邊主教已經被指派，將成為我族領地的下一任教區的負責人。」

「他既然認為罪犯是亡靈法師，那就是了。」

「這是我們沙塔家族對牧邊主教表示的善意。」

蒼須猶豫地道：「可是我們的領地中出現了亡靈法師，是否對家族聲譽有負面影響呢？」

「不。」沙塔族長笑道，「順利抓捕了亡靈法師，並且加以公開處決，恰恰能增長我族的聲望！」

「亡靈法師……哼，寧殺錯也不要放過。」

「呵呵呵，我倒是希望這樣的亡靈法師越多越好。」

說話間，行刑人高舉利斧，將罪犯一斧梟首。

人群驚呼了一下，旋即響起一陣歡呼。

蒼須不語。

沙塔族長離去，他仍舊佇立在城堡的窗口，凝視著刑場。

牧邊主教復仇成功，領主則侵吞了罪犯的豐盛家財，大眾平民們看了一場熱鬧，足夠津津樂道數年之久。

皆大歡喜。

唯有蒼須心中發寒。

他凝望著那顆頭顱，滾落到刑台下，鮮血染紅了周圍的沙土。

那顆頭顱雙眼圓瞪，充滿了臨死之時的驚恐、仇怒。

蒼須越是凝神看，越覺得那顆頭顱像是自己。

風夾裹著沙吹打過來。

蒼須竟是替頭顱感受到了被風沙吹打的疼痛。

痛、痛、痛……

疼痛感折磨著他，讓他的意識逐漸清醒，從這場回憶似的噩夢裡掙脫。

海員艙室內。

躺在單人床上的蒼須，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呃……我這是在哪裡？」

視野逐漸由模湖變得清晰，蒼須回憶起來：他是因為施法過度，當場昏死過去了。

頭仍舊很痛。

但比昏死之前的程度，要緩解很多。

周圍的牆壁上，浮現著密密麻麻的魔法符文，還有線路。

蒼須目光掃視，至少看出了五個魔法陣，這些魔法陣又都相互關聯，形成一個複雜的系統。

「紫蒂應該成功了。」

「這是煉金船的治療功能，現在被開啟。」

「每一間海員室中應該都有這些法陣。」

「我昏迷了多久？」

蒼須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桉。

透過艙門，他沒有聽到任何戰鬥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