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島上魔獸是人造的
下午的會議，就在帳篷里召開。
參會的共有四人。
針金、紫蒂、蒼須，以及藍藻。
幾張獸皮地圖鋪在地上。
其中一張最大，被擺在中央。
針金手指著這張最大的地圖道：「這是紫蒂結合了我們手頭上的所有地圖，合併成的。」
幾人都將目光投在此圖上。
上北下南，左西右東。
獸皮地圖的東北端，描繪了一個船錨。
針金手指著這個船錨記號：「這裡就是你們探索隊出發的.asxs.，也是豬吻號前段擱淺的沙灘。如果情況不變，這裡還有五六十人，是豬吻號的大副在掌控局面。」
獸皮地圖的東南端，畫了一個叉。
針金手指挪移到叉上：「這裡是我和紫蒂會長一行人登陸的地點。在這片沙灘上，還有三艘登陸小艇。」
從叉和船錨處，分別延伸出了一條彎曲的路線。兩條路線上，每隔一段距離，都標註著文字或者圖畫。
這兩條路線分別代表著紫蒂、蒼須這兩支探索隊伍的路線。
但是這兩條路線，並沒有彙集到一起來，而是分別在中途就戛然而止。這張大地圖的中央，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針金又取出另外兩張小地圖，拍在大地圖的空白處。
一張地圖描繪著沙漠地形，另一張則是山林地貌。
重點在後者上面。
山林地圖的上面，描繪了猴尾棕熊居住的礦洞、蜘蛛森林、山泉等顯著地點。
兩隻探索隊伍代表的兩條路線，在山泉這個點合併到了一處。
針金手指挪到山泉這個標記點上：「我們現在位於這裡，我們的目標是回到這裡。」
他將手指挪到大地圖的東北段，那個船錨的圖畫上。
眾人都沒有異議。
這座海島禁止低階的魔法和鬥氣，又生活著諸多難以想象的兇猛怪獸，必須儘可能團結一切能夠團結的力量合作生存。
外在的援救遙不可及，難以估測，更靠譜的還是重建船隻，重新起航。
一艘海船的搭建和操縱，單憑几個人不可能成功的。
「擺在我們面前的困難顯而易見，有兩個。」針金繼續道，「第一個，是沿途的兇猛魔獸。第二個，則是這裡的地貌異變。你們有什麼想法？」
藍藻沉聲回答道：「主人，如果這裡不禁止低階的魔法和鬥氣，我們的實力會有巨大的提升。但現在要對付這些稀奇古怪的猛獸，我們只能用血肉之軀硬拼。但不管如何，我和黃藻都將是您的刀劍，您的目光所及之處，便有刀劍交擊。」
藍藻表達自己的忠誠，針金頷首，對這種態度很滿意：「那我就期待你的表現了。」
紫蒂聽了這話，似乎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她看向藍藻，神情頗為困惑：「你的這個說法有些奇怪。如果這裡不禁止低階的魔法、鬥氣，那麼那些兇猛的怪獸將會使出各種類法術的能力。我們強大，但它們也將比現在更具威脅。」
「按照我的推測，並不會是這樣的，紫蒂大人。」蒼須開口道，「我認為在這座海島上的魔獸，並不能使用任何的類法術。」
「哦？為什麼有這樣的判斷？」紫蒂接著詢問。
蒼須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針金：「請問大人，在你們剿除的魔獸屍體中，有沒有發現魔晶呢？」
針金搖頭：「至今為止，都沒有發現一顆魔晶。」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蒼須點頭：「我們在這一路上雖然並沒有消滅過白銀級別的凶獸，但青銅、黑鐵層次的魔獸屍體卻也得到不少。」
「但我們也從來沒有看到魔晶的存在。」
「這是為什麼呢？」
「魔晶的形成，是魔獸長期生活在充滿元素的環境中，隨著成長和進食，體內魔力不斷積蓄，最終形成了質變，凝聚出一顆魔晶。魔晶不僅儲藏了魔獸體內絕大多數的魔力，而且還能協助魔獸穩定和調動魔力。」
「通常而言，越是強大的魔獸，體內的魔晶品質就越高。」
蒼須的一番話，針金和紫蒂都沒有任何異議。這本來就是常識。
接著，蒼須說出了他的觀點：「我認為，海島中生存的魔獸，體內的魔力都是混亂的。它們並不能協調魔力，讓自身魔力穩定有序。正因為這樣，魔獸操控不了體內魔力，魔力混亂不堪，也就形成不了魔晶。」
紫蒂微微點頭，又微微搖頭：「魔力混亂，的確是無法形成魔晶。但這只是魔晶無法產生的可能之一。關鍵是蒼須先生，你又如何判斷這些魔獸體內的魔力是混亂不堪的呢？」
這不得不讓紫蒂有所懷疑。
紫蒂本身是黑鐵級的魔法師，但在這裡無法動用魔法，也就無法調查魔獸體內的魔力狀態。
蒼須只是一個普通人，連魔法學徒都不是。他能有什麼測量的辦法呢？
面對紫蒂的懷疑和質詢，蒼須從容淡定：「我是推算出來的。」
然後，這位老學者又拋出了一個新的看法：「首先，我認為海島上的這些魔獸，都不是天然產生的。它們都是人造的。」
「人造魔獸？！」針金和紫蒂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的驚異神色。
至於一旁的藍藻，大概是很早就聽過蒼須的論斷，沒有絲毫的意外之情。
「那麼，你又如何判斷這些魔獸不是自然產生？而是人工製造的呢？」針金詢問。
蒼須緩緩解釋起來：「入島以來，我解剖了很多魔獸，發現它們雖然自身有著穩定的循環，器官組織合作緊密，好像天生如此，但真正深究起來，其實它們都不自然。」
紫蒂眉頭微皺起來，琢磨著蒼須的話：「不自然？」
「是的。」眼前的老學者點頭，目光深邃，「它們都缺少自然的韻味。你不覺得，這些魔獸都像是東拼西湊出來的的嗎？」
紫蒂沉吟道：「我曾經處理過一頭猴尾棕熊的屍體，那是一頭白銀級別的猛獸，死在針金大人的手中。它有猴子的尾巴，熊的軀幹，猩猩的手掌，但是手指前段生長著堅硬細長的鐵爪。」
「乍看起來，這頭猴尾棕熊就像是用猩猩、猴子、棕熊拼湊成的。但實際上，它內部的骨骼結構非常合理。它長有兩個心臟，其餘的內臟也完美地負擔了它的體格。」
「我是一名低階的法師，在求學的時候，在藥劑學上投入了最多的精力。我採集過不少材料，通曉大多數生物的構造。雖然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怪獸，但我認為，它們的體格都非常完美，並不是什麼殘疾、突變或者無用的身體組織。這有什麼不自然的呢？」
針金心頭微微一跳。
紫蒂提到了猴尾棕熊，讓他又想到了自己雙手的異變。
在絕境下，他的雙手陡然突變，成為了猴尾棕熊那樣的利爪，將八腳蜘蛛一擊致命。
事後，他的雙手又恢復了原貌。
出於某種自己也說不清的心理，針金選擇隱瞞了這件事情，並沒有告訴紫蒂。
「紫蒂現在提起這件事情，也是在主動彰顯我的實力吧。」針金旋即想到紫蒂的一層用意。
果然，下一刻他就看到藍藻雙眼瞪大，向自己投來敬佩的目光。
藍藻發自內心地讚歎道：「主人，您的實力真是強大！」
「針金大人，您的天資讓人驚嘆。您的勇武和戰績，也必將會被人廣為傳頌。」蒼須也附和了一句，旋即又目視紫蒂。
「紫蒂大人，你說的一點都沒有錯。我充分相信你的判斷，它們的生命形態的確非常合理，並且穩定。」
「我並沒有法師的資質，也沒有接觸過藥劑學，但是我曾有幸閱讀過不少的書籍。這些書籍當中，有一部分是各個家族的歷史。這些歷史詳細地敘述了某些貴族家族，是如何崛起，如何經營他們的領地。他們早期的開拓史，其實是對環境的對抗，以人力來梳理自然的過程。」
「這些書中記載的內容，有清繳豺狼人盜賊，抵禦獸潮，圍獵村莊附近的狼群，驅逐莊稼地里的野豬等等。為了指導家族的後代，編撰這些史書的先賢，留下了許多精心描繪的插畫，詳細記錄了野獸魔獸的形態、習性，以及如何更有效地抵抗、殺傷它們。」
「正是因為這些內容，讓我受益匪淺，經過我蠢笨頭腦的一些思索，我還得到了許多膚淺但有趣的結論。從而，也讓我感受到島上這些猛獸的不自然。」
「我發現，一般頭上長有角的野獸，通常都是食草動物。它們的角是用來防禦獵食者的主要武具。」
「而那些相對更加兇猛的食肉動物，它們的牙齒更長更尖銳，肌肉更發達，擅長賓士，尤其是短途爆發。有的利爪下方還長有肉墊，更有利於它們悄無聲息地接近獵物。」
說到這裡，蒼須的話鋒微微一轉。
「在不久前，在黃藻還未找到我們的地方，那裡是一處山丘，森林相對稀疏，氣溫較低，偶爾風中還能夾帶點點雪花。那是我們目前探索的盡頭，在那裡我們驚鴻一瞥，看到了一頭黃金級數的魔獸。」
「那是一頭麋鹿，頭上長有巨大的白骨質地的鹿角，彷彿樹枝縱橫錯亂。這頭麋鹿吃肉不吃草，在它的背上還有一對巨大的雪白羽翼。我私底下將其命名為白骨羽鹿。」
「雖然只是匆忙一見，但我覺得它的骨肉結構一定很合理，能穩定完美地支撐它的日常活動。」
「但是它並不自然。你看，它的體型不適合飛行，一對巨大的羽翼，最多是讓它有滑翔的能力。它食肉，在自然中生存，居於高端，捕食其他的動物。但它卻長角。角用來防禦，並不利於進攻，不利於它奔襲捕獵，不利於它潛伏和隱藏。」
「再拿大人斬殺的猴尾棕熊來說吧。當猴子在林間搖蕩的時候，它們的尾巴會為它們保持身體的平衡，在它們跳躍在半空中的時候，穩定它們的方向。但是棕熊需要嗎？它非常沉重，有什麼樹木能承受得住？它經常跳躍嗎？猴子的尾巴長在它的身體上，有沒有讓我們感覺到有些多餘？」
「再說猩猩的手掌，類似人手，和許多猛獸的爪子的最大差別，就是猩猩它有大拇指。這個構造有利於猩猩在樹與樹之間移動時候抓牢樹枝。但是在猴尾棕熊的手中，這樣的手掌偏偏又長出了利爪。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這就是我說的不自然。」
看到眼前的幾人都若有所思，蒼須又繼續侃侃而談。
「生命的第一需求是生存。大自然環境殘酷嚴苛，能成功生存、繁衍下來的野獸，常常有令人驚嘆的生存本領。這些本領，通常是它們身上的器官賦予的。」
「比如鼴鼠。它擁有堅硬的爪牙，它的體態讓它鑽洞十分方便。但是它幾乎是看不見。事實上，它也不需要看見，因為土壤中一片黑暗，並無光彩。取而代之的，是它的鼻子。它有非常敏銳的嗅覺。」
「這就是自然中的生命。它有它的特長，也有它的缺憾。在它的身上，優勢劣勢都統一起來，讓它在和其他生命展開的殘酷的生存競爭中，找到了自己最適合的位置。」
「但是讓我們看看島上的這些怪獸，它們強大的過分了。它們的構造很穩定，但相互之間存在矛盾和衝突。它們在自然中的位置並不明確。」
「就像針金大人擊殺的猴尾棕熊，它需要猴尾，並不需要。」
「又比如那頭白骨羽鹿，它需要寬大的鹿角嗎？同樣也不需要。它頭上沉重的鹿角，反而是它獵食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