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可怕的猜想

帳篷內，蒼須繼續侃侃而談。

「我為沙塔家族服務，在沙漠綠洲中生活了幾十年。沙漠缺水，一年當中，有特別乾旱的季節。大部分的綠洲，都會幹涸，甚至消失。」

「而在我們那裡，有一種紅蛙。它會將自己深埋在地下，儘可能地喝水，身軀變得龐大數倍，儘可能地儲藏水分。」

「隨後，在乾旱來臨的時候，它們一動不動，彷彿熊冬眠一般。」

「這個時候的它們，異常脆弱。根本沒有行動能力，同時它們的身軀因為儲藏了太多的水，導致皮膚膨脹，變得異常脆弱細薄。」

「然而，正是因為這樣的變化，讓這種水袋紅蛙能夠熬過旱季。而比它們強悍得多的猛獸，卻葬身沙海之中。」

「這就是自然的韻味，水袋紅蛙在自然界中尋找到了適合它的位置。它有強大的生存本領，但它同時又很脆弱。」

「能夠在自然中活下去，它已經竭盡全力了。它沒有辦法生長出爪牙、羽翼等等。越是強大的器官，就需要更多的營養來成長。越是精密的組織，就越需要漫長的時間來演化。」

「自然中的競爭非常殘酷，壓力巨大，不會演化出猴尾棕熊、白骨羽鹿這樣的物種。」

「如果環境非常寬鬆，生存毫無壓力，生物會懶惰、肥胖、悠閑，也不會有猴尾棕熊、白骨羽鹿這樣強大的生命形態。」

「這樣的物種只能是人造的。」

紫蒂長嘆一聲：「受教了，蒼須先生你的學識令我由衷敬佩。」

針金點頭，也表示贊同。

藍藻早就聽過蒼須的這段分析，此刻附和道：「如果沒有蒼須先生，我們恐怕早就死在那片沙漠中了。」

蒼須繼續道：「當然，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我還沒有證據來證實。但我幾乎可以肯定，這些怪異的魔獸一定不是自然造物。除了人造的可能最大之外，也或許是因為某種礦物、法術餘波造成的物種突變。」

藍藻忍不住問：「那麼誰能創造出這麼多的魔獸呢？是帝國中哪一位大人物？難道是神明嗎？只有神明才有造物的偉力吧？」

紫蒂微微搖頭：「法師也有可能。據我所知，傳奇級的法師就能改造和經營半位面，這不就是模仿神明的創世嗎？」

蒼須苦嘆一聲：「或許是一位傳奇大法師，或許是帝國高層中的某個神明，在這裡開設了祂的造物實驗場。這座海島面積並不小，但一直都沒有被發現。它的位置其實很貼近豬吻號的航線。我們能夠登上這座島，是因為海難發生，完全是意外。」

藍藻臉色不禁蒼白了幾分：「這座海島也太可怕了。能夠隱藏這座海島，並且打造出這麼多怪獸的存在，又該多麼強大！？祂要殺死我們，比碾死螞蟻還要容易。奇怪，祂為什麼不直接消滅我們呢？我們可是發現了祂的秘密啊！」

蒼須低聲道：「或許祂暫時並不在這座海島上，祂外出了？或許祂根本就不在乎，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祂的監控下。祂看著我們在這裡掙扎，當成了一種樂趣。當我們快要成功逃離這座海島，才會引起祂出手吧。」

藍藻不禁失態：「那我們豈不是死定了？！」

一時間，帳篷中的氛圍相當沉重。

面對這種偉大的存在，任何的逃生計劃，乃至少年騎士的雄圖偉略都是笑話。

良久，針金吐出一口濁氣：「蒼須先生的猜想，讓人驚心動魄。但不得不說，這合乎情理。按照這個猜想，我們不妨繼續推測下去，這裡地貌的異變也應當是人為的了。那麼蒼須老先生你認為，這是挪移陸地的神術，還是傳送性質的魔法陣？」

蒼須：「首先，我個人覺得：地貌異變並不是針對我們的。要針對我們，消滅我們，對於偉大存在而言，太容易了，根本不必如此大動干戈。」

「其次，比起神術，我更傾向於魔法陣的傳送。」

「我們親身經歷過地貌異變。整個過程十分迅速，恍惚之間，我們就從沙漠置身在了森林裡。這非常符合書籍中對於魔法傳送的描述。」

「我認為這裡的地貌異變，只是因為我們被傳送，地形本身並沒有發生轉移。否則每隔一段時間，就挪移一大塊陸地，這樣的消耗未免太大了。」

「當然，這一切都還是我的揣測，就像螻蟻猜測雲端的風景，可笑並且不自量力。」

「最後，我認為：看似地貌異變的傳送機制，很可能是這座海島主人維護島上生態的措施之一。」

紫蒂眨眼：「請問這一點，先生又是如何判斷的？」

蒼須應答：「我已經發現，不只是我們被傳送，許多的野獸凶獸，也會隨著傳送來到新的地方。」

一道閃電在針金的腦海中劃過，少年想到了那群鱗角黑豹。

鱗角豹群應該原本是生活在叢林當中，結果和少年少女一起來到了山林中。

在這裡它們需要開拓新的領地，所以先和猴尾棕熊較量，隨後又在刀鋒蜘蛛群中折損。

紫蒂看著蒼須：「如果這些猛獸也被傳送，那麼或許這座海島的主人，是為了讓它們進行廝殺，挑選出最強的怪獸。就像是煉金公會舉辦的煉金傀儡大賽，是想要栽培出最強的生命兵器呢？」

蒼須微笑：「紫蒂大人分析的很有道理，的確也有這種可能性。但我還是堅持認為，維持生態的可能更大一些。」

「你們不覺得，這座海島的自然平衡其實岌岌可危嗎？」

「別看自然廣袤無窮，事實上，它有著脆弱的一面。」

「沙塔家族每年都會聘請生命聖殿中的主教出手，幫助他們增長農作物的產量。我曾經與他們交流，也有幸和流浪的德魯伊討教。」

「自然中存在著種種生命的循環。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植物從土壤中生長出來，被食草動物啃噬。食草動物的血肉，則成為那些食肉動物的食物。而這些動物的糞便，成為植物生長的養料。它們死亡后的屍骨，在土壤當中消解，轉為土壤中的肥力。」

「自然中充滿了這種生命的循環。即便是最強大的獵食者，也會在相互廝殺間折損，受到壽命的約束，以及環境的惡劣變化的挑戰。」

「沙塔家族曾經有過好幾年連續的蝗災。在一位德魯伊大師的幫助下，才找到了根源。原來蝗蟲之所以規模壯大，難以遏制，是因為吃它們卵蟲的麵包蠍變少了。」

「為什麼麵包蠍變少了呢？是因為在那些年裡，沙塔家族開始組建家族的騎兵。他們大量採購了陸行鳥，而這種陸行鳥放養的時候，最喜歡啄食沙碩下的麵包蠍。」

「生命的循環，好像是鎖鏈，一環扣著一環。它們相互影響，一旦有一環出現問題，很可能讓問題放大，變成災難性的結果。」

蒼須說到這裡，話題一收：「這座海島上的怪獸太多了，它們不是自然形成的，對於這座海島的生態而言，要承載如此多的怪物擔負極大。稍不留意，生命的循環就會被打破，從而造成難以挽回的災難。」

「言之有理。」針金點頭。

他想到猴尾棕熊。

這頭白銀凶獸以礦石為食物，目前來看，顯然是沒有天敵的。

若是任憑它生存下去，早晚會將所有的礦石吃光。散發熱量的礦脈，對於那片地域而言，一直起著主要的影響。一旦被吃光，會造成其他很多方面的劇烈影響，比如氣溫暴降。

但最終，因為傳送機制，猴尾棕熊和鱗角豹群廝殺，最終死在針金手中。

海島上未來的自然危機，就這樣提前解除了。

紫蒂思維擴散：「這麼說來，這座海島的主人之所以故意營造出叢林、山林、沙漠、雪峰等等地貌，也是為了約束這些製造出來的凶獸，穩定海島的生態，保持自然的平衡了？但我怎麼總覺得：祂是想要篩選出一種能夠適應所有環境，實力最強的怪獸！」

少女並未放棄有關生物兵器的猜想。

蒼須則補充道：「我認為，傳送只是海島之主穩定生態的舉措之一。祂為此做出的努力，還有其他。」

「比如火毒蜂。」

「你們不覺得這種蜂群，是祂特意製造出來，專門為了防止叢林、森林出現潑天大火的么？」

「還有禁魔的環境。這裡的環境，嚴禁低階的魔法和鬥氣，比天空城的禁魔環還要嚴苛一些。這不像是防禦機制，因為防禦低階的敵人，毫無必要，反而如同鐐銬，讓那些魔獸無法發揮出自身的實力。」

「所以，我才推測這種禁魔環境，其實是用來保護這些魔獸的措施。」

「還請先生指教。」紫蒂主動請教。

蒼須便道：「海島上的魔獸並不自然衍生出來的，它們雖然身體結構很穩定，但和自然環境並不協調，同時它們體內的魔力相互衝突，不能順利地吸收元素，形成魔晶。」

「這或許就是海島之主想要改進的方面。祂做到了血肉上的穩定，這是驚人至極的成就。但東拼西湊的身體，帶來元素吸收上的難題。祂暫時並不能完美解決。」

「混亂的魔力是極不穩定的，有時候會形成爆炸，即便強行壓抑，也會對載體造成魔力侵蝕。任由混亂魔力造成危害，魔獸很難活過一周。」

「所以，祂營造出了特殊環境，在這個環境中，禁止了低階的魔法和鬥氣，也就保護了這些魔獸，維持它們的穩定，讓它們長存於世。」

「有關魔力的事情，針金大人、紫蒂大人，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吧。」

紫蒂微微點頭，陷入沉思當中。

針金則神色凝重。

他小聲分析著眼下的情景：「在這座海島上，我們發現了青銅級、黑鐵級、白銀級，甚至是黃金級的魔獸。」

「按照現在的分析，黃金級的混亂魔力也會被這裡的環境成功抑制。」

「如此一來，至少是聖域級才能在這裡自由地使用鬥氣了？」

針金再如何天才，他這樣的年齡，絕不可能達到聖域級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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