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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說話,伊莫頓已經微笑著開口:「也好啊,我也有好久沒坐過船了。」
小曼看他一眼,立刻抓住了我的手:「姐姐,我們坐一艘。」
這孩子的性格怎麼形容呢……真是的,活象一隻死命護著骨頭的小狗。
不過伊莫頓看起來也並不在乎這孩子挑釁的架式。也是,他是個大人了,小曼還是個半大孩子,不在一條水平線上,沒可比性的。
結果沒拗過他,我和他上了一條船,伊莫頓和安蘇娜上了另一條。
看看人家,伊莫頓白衫飄飄,迎風而立,飄然閑逸的風度,傲岸清貴的姿勢,彷彿一個君臨天下的王者。再看我這邊,小曼瞪眼鼓腮,活象一隻小青蛙,還是氣飽了肚子的那種——
真是煞風景,沒情調。
情調其實也不是沒有,只是不在我身邊。
紙草小船在水面上輕輕的飄開,清風,水波,令人沉醉的沙漠情調以及……一隻正在瞪我的青蛙狀小曼王子。
唉,雖然你很帥,很……有前途,很……討人喜歡,但是小曼啊,首先,你是個小孩,比我還小,小得太多。再者,最重要的是你是我弟,親弟弟,我可不想當一個和親弟弟結婚的變態呀。
讓我怎麼和他說呢?
讓我和他解釋……倫理道德?還是遺傳學?
說起來也並不能怪他,這孩子生長的環境,這個姐弟結婚的觀念在他來看十分正常且天經地義,不過歷史上好多法老都弱智,先天缺陷,短命,沒有生育能力……大概就是這個造成的缺陷。真奇怪這樣的事實也不能讓他吸引教訓——也許他們並沒有把近親結婚和這個問題聯繫到一起。
唉,好好的下午約會就這麼泡了湯。
伊莫頓他那艘小船飄進了蘆葦叢里,我既想張望,又怕被小曼再抓著機會發脾氣,實在是有些為難。
藍天,白雲,碧水,青葦……一葉紙船順水飄蕩。這麼有情調的時候,我卻得和小曼這傢伙呆在一起。
我抓抓頭髮,在這小孩兒的瞪視中,坐下來。
釣魚。
曼菲士扯著我的披紗,他嫌氣悶,不肯戴那頂做好的紗帽。我可不想讓自己被太陽烤成焦炭。一邊靠著小船不遠的地方,曼菲士那些高大的侍衛們就站在齊腰深的水裡,一雙眼警惕的望著我們,看樣子是恐怕我們兩個重要人物會掉進水裡去。法老一共就一個兒子一個女兒,我和小曼倆人,要是這小船翻了,兩個繼承人一起變成小水鬼,那可有得樂子了。法老會是什麼心情我不知道,這些侍衛就可以找個地方挖個坑把自己埋掉了。
「釣魚好悶,」曼菲士果然沒過一會兒就沒了耐心,叉著腰站起來:「哪有打野鴨好玩。」
打野鴨我也只聽說過,自己可沒試過。
小曼吆喝那些侍衛:「喂,去拿梭鏢來!」
我抿下嘴,也不想勸他了。
這孩子明擺就是要和我作對的,我越勸他越不會聽。
有他這麼折騰不休,我能釣上魚才奇怪呢。抬起竿來看看,餌也不見了,不知道是滑鉤了,還是被什麼機靈傢伙給吃掉了。我嘆了口氣,也不再拴餌,就這麼把鉤又垂進水裡。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八十的老頭兒還能釣著周文王呢,我且來看看我能釣著什麼東西吧。
那些侍衛果然不一會兒就取了木杆的梭鏢來,而且服務是成套的,還順便從蘆葦深處把野鴨子趕了出來,小曼個頭雖然不大,力氣卻很不小,而且擲鏢的準頭也很可觀,十下裡面,總有六下是可以擊中的,不過野鴨子生命力也十分旺盛,雖然被旋擊了脖子,還有餘力掙扎撲騰,不肯乖乖就範。
我轉頭看看,伊莫頓的船不知道已經飄到哪裡去了。剛才還能看到一點船影,現在我們也接近了蘆葦叢中,回望只是一片接天的碧色,不見那艘船的蹤跡了。
也許是他想要享受垂釣的樂趣,不想讓小曼打擾吧?
我隨手擷了一片身邊的蘆葦葉子,慢慢的卷了起來,小曼打了幾隻,停下手來問我:「姐姐,你怎麼不玩?」
我朝他笑笑,把蘆哨湊到嘴邊,試了試音。
蘆哨的聲音比較尖細,比較輕薄,有種要振翅而去的翠鳥的亮麗。
小曼手中的梭鏢垂了下來,安安靜靜的坐在我旁邊聽我吹著哨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吹的是什麼曲子,總之,那旋律就這麼心中響了起來,然後變成了盤旋在水面上,在翠色的蘆葦叢里回蕩的蘆哨聲。
伊莫頓在什麼地方?他能聽得到嗎?
我想,應該會。
那麼,他在做什麼呢?他在想些什麼?
安蘇娜應該和他在一條船上,他們又會說些什麼?
我放下手,小曼盯著我的蘆哨:「姐姐,你什麼時候會這個?我為什麼不知道?」
「嗯?這有什麼稀奇,你要想學,我教你啊。」
他興緻勃勃的說:「好!」
我教他捏住哨子,深吸口氣,用力吹響。
他憋了一大口氣,使勁的吹。
沒聲音。
「為什麼不響?」
「你沒有掌握訣竅呀。」我鼓勵他:「再試一次。」
他再試,還是沒有聲音。結果這壞脾氣的小孩惱羞成怒,一氣之下把哨子扔到了河裡。
「哎!你真是的。」我說他一句,往河面上看去。
捲起的葦葉慢慢的散開來,一半浮在水面上,一半浸在了水中,摺痕慢慢的變平。
小曼悻悻的說:「走,回去!」
那些侍衛八不得他說了這麼一句,用繩拴著船,緩緩的拖向岸邊。
尼羅河水卷著波紋,溫柔而平靜的流向大海。
伊莫頓他,還在河上的某處地方吧?
我心裡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點惆悵,招呼過幾名侍衛,讓他們去尋找伊莫頓,一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