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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莫頓的那條小船從蘆葦盪中緩緩的劃出來,他盤膝坐在船頭,衣角垂下船邊,浸在了水中,柔緩清澈碧波里,那一角白衣象是天空中一片隨風而動的雲彩那麼悠然寫意。我朝他微微一笑,他還以一笑,朝我晃了晃魚簍,問我:「公主有什麼收穫?」

我苦笑:「空手而回了。」

安蘇娜安靜的划著船,微微垂著頭一語不發。

陪人釣魚可能很無聊,但是我卻在想,假如剛才是我和伊莫頓上了同一條船,他釣魚,我吹笛,那是什麼樣的意境和心情啊。

可惜,我身邊陪著的,是這個不解風情的壞脾氣小弟。

「不要緊,這些魚可以都送給公主,」他說:「我們是不吃魚的。」

哦對,僧侶神官們是不能吃魚的。

小曼瞪他一眼:「不必了!我們的晚餐也有著落。」一邊指一指那些侍衛們手中提的鴨子。

伊莫頓微微頷首,拿起魚簍輕輕翻過,幾條鮮活的魚兒從簍中掉出來,又落回了河中,一擺尾,攪起一圈圈水紋,便遊走了。

「幹嘛又放了?」小曼不解。

我微笑,伊莫頓也是微微一笑。

釣魚許多時候並不是為了成果,而只是為了享受這個過程。雖然我和伊莫頓只是說過,然後這恐怕也只是他第一次出來釣魚,但是很顯然,他卻體會到了個中三味。

他含笑答應,又問:「剛才那曲子,是公主吹奏的么?」

我說是,他問:「是什麼樂器?」

我看看水面上,那片蘆葦葉子已經不知道漂到哪裡去了,無奈的攤開手:「不見了。」

小曼哼了一聲。

「下次再一起來釣魚吧。」我說。

小曼攥著我的手又緊了一下,嘴巴又嘟了起來:「我也要一起!」

這孩子。

晚餐燒的野鴨子肉,味道還挺香的。我和小曼一起吃的晚飯,鴨子一上,侍從過來嘗過了菜,他嫌勺子用起來不趁手,把勺子一放,伸直胳膊就要下手抓。

「喂,很燙的。」

吃麵餅什麼的我覺得用手抓還可以理解,但是吃這種帶湯的菜,還用手抓實在讓人受不了。小曼的習慣真是要不得。

我讓亞莉把訂做的東西拿上來。

小曼盯著兩根等長的細木棍十分疑惑:「姐姐,這是什麼?」

「筷子,」看他不能理解,改說:「餐具,夾東西吃,省得沾在手上湯水。比勺子好用」

我用筷子夾起一塊鴨肉,吹吹涼,遞到嘴邊咬了一口。

不錯,鴨子燒的滾燙濃香,和以前吃過的家養鴨子到底不是一個味兒的。

用兩根木棍夾東西吃,對小曼來說實在太新鮮了,馬上招呼亞莉一聲:「給我也拿這個……什麼子?」

「筷子。」

「對,筷子,拿兩個來。」

亞莉抿嘴一笑,又讓人拿了一副筷子上來。

小曼拿著兩根筷子,那姿勢好比握劍……

我不笑,不能笑,這孩子很容易惱羞成怒的,下午那個蘆哨就是好證明。我要是一笑,保不齊他一急了,再扔筷子。這可是吃飯的傢伙,輕易扔不得。

「這個東西,不練習幾天是用不好的。」給他示範一下如何拿筷子,如何夾取食物。然後再把勺子遞給他:「乖,慢慢吃別性急。」

他眼一翻,肉嘟嘟氣乎乎的樣子分外可愛。

要不是因為他是個漂亮寶貝,我才不會一再容忍他無理取鬧呢。

「姐姐,我要你喂我!」

真是的,看他那副倔強樣子,大有我不喂他就不吃的架式。

我夾了一塊鴨肉,輕輕吹了兩口氣,估計不會燙到了,移近他嘴邊:「吃吧。」

「啊嗚——」

這孩子的狠勁讓人覺得他象是餓了好幾天幾夜似的,居然發出類似老虎餓嚎的聲音,實在讓我哭笑不得。

「還要。」他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的說。

「好好,再來。」怕了你了,小少爺。

這些事情我都可以將就他,順著他。但是關鍵性問題……比如那個結婚不結婚的選擇,我可是決不會改變主意的。

他不懂事,難道我也跟著不懂事嗎?這個是原則性問題,絕不可以犯錯的。

我想嫁的人可不是小曼王子呀。

我有些恍惚,我想嫁的……

應該,應該類似於伊莫頓那樣子,有學識,有風度,有的話不用說,一個眼神對方就能夠體會。

可是,這件事也是不大可能的,因為,他是個祭司。

而且我也不知道他的心中,我是處於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他也許根本對我沒有任何感情,只是因為我是公主才和我相處,教導我東西,和我一起談話聊天。而且現在的我,外表不過剛剛有少女的形影,又怎麼能讓他喜歡得上?

切,想那些做什麼,現在我的當務之急可不是莫名其妙的對著一個人發痴發情。

我是誰,我頂要緊的是得先把這件事情搞清楚。

把小曼餵飽,我就鴨湯吃了些東西。並不覺得太餓,可能是下午在河上吹了風的緣故。

小曼倒是心滿意足了,吃的眉開眼笑的。

晚飯撤下去,水果什麼的端上來。我坐在靠水的露台上,手裡捧著一支碩大的蓮花,這種公主生涯自然是快樂的,但是,每件事情都有正負兩面,這富麗繁華之下,不可以忽視的現實依然存在。

比如小曼,現在是快樂無憂的小王子,可將來就是法老王,那肯定是辛勞多而輕鬆少。我呢?我將來的道路會是什麼樣的?

我想的很入神,直到小曼拍我,我才回過頭來看他。

「姐姐,我將來會做法老的。」

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我有點啼笑皆非,摸了一下他的臉:「是啊,這是一定的。」只要你不少年早夭,那位子肯定會是你的。

「我會對姐姐很好的,所以,姐姐也會對我很好的,對不對?」他一副不安的,要求保證的樣子。

我點了下頭:「對。」

忽略他話里的意思,我們是親姐弟,我又不想和他爭權奪位,當然我們會很好,也會待對方很好。

他從後面抱著我的腰,小曼看著臉圓手軟,但是個子卻不算矮,只大概比我低個小半頭。看他的身材骨架,可以預見將來會長的很高。

「我是王子,將來的王,我會好好的,好好的學著如何去做一個法老。」他低聲說。他的胸口貼著我的背,我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臟,在那還年少的胸腔中撲通撲通的跳躍鼓動。

是的,他是王子,我是公主。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的來歷,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公主可以做多久。

但是,做人不認真是不行的。

常言說的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這話固然是很消極,但是也很負責任。做和尚的職責可不就是撞鐘么?既然做了和尚,那鍾是一定要撞的。

我既然做了這個公主,那麼為現在,為將來,認認真真的過日子學東西也是一定的,必須的。至於我是誰,來自何處,那些被蒙住的不復記憶的事情,可以慢慢的一點點去回憶,而不用把全副心神都放在這事上面

想通了這件事,我覺得自己輕鬆了好些,拍拍小曼抱在我腰間的手臂:「好啦,別孩子氣,將來的王怎麼可以這麼撒嬌呢!」

「那是將來嘛!」他可愛而蠻橫的不肯鬆手:「現在我還是王子呢,任性一下沒關係。」

我笑笑,風從池塘上吹過,輕輕拂在臉上。

似有人有風中細語,花香在暗中氤氳浮動。

我想起一句唐詩,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小曼聽到我在自言自語,問了一句:「什麼?」

我說:「沒什麼。」

即使講給他聽,他也不能體會。

但是另一個人,是一定會明白這詩句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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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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