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荒井地底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凱倫摸了摸小狗頭人的腦袋，灰乎乎的帶著一撮長毛。
「蒙多。」
「巧克力豆好吃嗎？」
小狗頭人乖巧點了點頭，「好吃，是我吃過最好的東西，這是糖豆嗎？」
「巧克力豆，比糖豆更高級的東西。」凱倫笑了笑，狗頭人雖然骯髒，但和正常的人類小孩沒多少區別，竟不知怎麼的對一個狗頭人多了一絲好感，「蒙多，有理想嗎？」
「嗯，我想在閃金鎮建個牧場，養一些能產奶的布爾（牛）。」
凱倫哈哈大笑起來，一眼望去，黃土連著黃沙，暴虐的太陽光壓榨光了最後一絲水分，除了幾顆荊棘樹堅挺著，荒涼透頂了。
布爾可是要喝水吃草的。
不過他並沒有解釋，「為什麼要養布爾，想喝奶嗎？」
「嗯，我還想吃肉，爸爸說喝了奶吃了肉后，就能進化成強大的狗頭人戰士了，那樣我就可以保護媽媽和族人們了。」
很單純的夢想，又是一個漂亮的謊話，不過蒙多的父親沒說錯，獸族血脈進化的能力，是整個愛琴大陸最恐怖的天賦。
「你沒吃過肉嗎？」
「沒有，閃金鎮的人都沒吃過，爸爸說以後有錢了，我們全家都能吃上肉。」
凱倫笑了笑，有錢，在這個寸草不生的地方什麼時候能有錢。
沒一丁點的希望。
凱倫摸著蒙多的腦袋，卻不知該怎麼跟這個孩子解釋現實的艱難，只能編個謊話，「放心吧，肉會有的，而且還會有麵包。」
「你會給我們吃的嗎？」蒙多突然問了一句。
倉促的疑問讓凱倫愣了愣神，一下子卻不知怎麼回答。
他從不同情弱者，在看到這群狗頭人第一眼便將其定性為淘汰的行列。
一個狗頭人還比不上一個普通骷髏，驅逐是唯一的結果，不過此刻卻不想對一個單純的孩子說出實情，「當然，我可是你們鎮長。」
「你不驅趕我們嗎？」
「什麼？」凱倫被問的有點愕然。
「以前的鎮長總想把甩掉我們，若不是丘吉爾大人周旋，我們狗頭人部落早應該死掉了。」小狗頭人直接給凱倫跪了下來，「鎮長老爺，丘吉爾大人是個好人，沒有他我們閃金鎮上的生靈估計早活不成了，他經常給我們糖丸吃的，媽媽說那東西很貴，比水還貴。」
「小蒙多，這是大人的事。」
「我知道說多了，但丘吉爾大人真的是個好人，我看你把他氣走了，你們不要吵架好不好。」
凱倫有點為難，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利益不是幾句話或者幾分恩情能代替的，正在為難時，邦克的聲音解了圍。
「蒙多，還不快回來，馬上就中午了。」邦克給凱倫行了一禮，「老闆，不好意思，小孩就愛亂說話，你別介意。」
「沒事，蒙多挺可愛的，說不定會成為強大的狗頭人戰士。」凱倫應付了一句，便向井口走去。
這是個豎井，垂直向下的那種。
井沿系了根麻繩，手臂粗細，徑直甩進井口，順著繩索向下看，黑洞洞的，好像伸進地獄一般。
小狗頭人蒙多站到井沿邊，沖著凱倫笑了笑，咻的一聲直接跳了下去。
「小心。」凱倫趕忙湊過去，並不是跳，而是沿著繩子滑了下去。
邦克在旁笑道，「這小犢子就愛嚇人，老闆，井底涼快點，咱們也下去吧，等太陽到了中間，估計我們都得成肉乾了。」
凱倫第一次來荒原，並不清楚中午的恐怖，但現在腳下已經開始發燙，像站在火爐上，而且溫度還在遞增。
「邦克，這繩子真沒問題？」他不會爬繩，而且這麼高。
邦克立時明白怎麼回事，展開手掌露出一層厚厚的老繭，「老闆，你第一次來還不習慣，爬的多了就會了，我背你下去吧。」也沒等凱倫同意，直接拉過放在背上，兩隻手拉著繩索，兩隻手拉著繩子，直接往下滑。
沙！沙沙！
儘管對方很熟練，凱倫依舊能夠清晰聽到狗頭人手掌和繩索的摩擦聲，繩索上偶爾還會因為摩擦爆發出幾點火星，他的體重是邦克的三倍，不吃力才怪，竟對這個素未平生的狗頭人有了一分敢動。
他們是沒多大用，可現在自己不是比狗頭人還不中用，爬繩都不會，想到這些不免苦笑起來，甚至不再排斥邦克身上散出的體臭了。
隨著下降，光線開始變暗，溫度也徐徐降下來，等光線暗到極致的時候，終於見底了，抬頭看去，井口只有雞蛋那麼大，但身邊卻涼絲絲的一片。
他不得不感嘆生靈生存智慧，即便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也能夠憑藉智慧存貨下來。
借著短暫的時間凱倫打量了一下井底空間，比他想象中要大，像個寬敞的大廳，邊沿堆放著石料和衣櫃，還有一些石頭桌子和凳子，桌子還擺了不少手指粗細的杯子，卻不知什麼用途。
婦女們在角落中編織著草環，年輕的男人靠在井壁上休息，或許太累緣故，懶得說話，死氣沉沉的。
凱倫也沒話說，他們不是一個群體，沒一點共同語言。
「她們在處理朗姆嗎？」凱倫完全在沒話找話。
邦克點了點頭，「朗姆是好東西，雖然粗糙了點，但能填飽肚子，她們在處理我們搶到的東西，需要在這裡歸類一下，從那些福布斯手上換一些東西。」
「搶劫？」凱倫低聲問道。
邦克笑了笑，「沒什麼好笑的，想在這裡活下來這是唯一的路。」
凱倫並沒什麼反感，如果有能力搶劫那也只能說明對方的強大，「這裡如此困難為什麼不離開？」
「去哪，人族聯邦，還是獸族，要麼送進斗獸場要麼當炮灰，這裡雖然困難了點，便至少不用為生命擔憂。」邦克笑道，「凱倫，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當然。」
「作為一個過來人，我給你個忠告，盡量不要和福布斯過不去，他們在這裡很有勢力。」
凱倫愣了愣，笑道，「你看到我和丘吉爾吵架了？」
「我只看到丘吉爾走了。」
「福布斯有強盜團？」凱倫問道。
「沒有，咱們這裡也養不起強盜，不過他們是這裡唯一的商人，掌握著我們需要的一切東西，水，布料，糧食，他們靠這些手段牢牢統御著荒原的西南方，你真想成為閃金鎮鎮長的話，得和他們處好關係。」
凱倫終於明白丘吉爾離開的時候發的狠話了，他有資本。
「邦克，能幫我弄一些水嗎？」凱倫說道。
「我給你倒一杯。」邦克走過去，和一個狗頭人婦女商談了好一會兒，才拿過一杯水。
凱倫終於明白手指粗細的杯子幹什麼用的，盛水，一杯只能喝一小口。
可就他接過水杯的那一刻，刷的一聲，一道道目光如同子彈般打在了他的身上，殷切，渴望，甚至帶著一絲搶劫的貪性。
那些靠在邊上的狗頭人都在死死盯著他。
凱倫指了指蒙多，「你喝吧。」
邦克攔在了兩人中間，「老闆，他已經喝過了，水很珍貴，你這樣會慣壞他的，想要在荒原活下來，就必須控制好自己的飲水，要不他下一次就挺不過去了。」
凱倫笑了笑，「只有這一次。」
「不行，一次就足以讓他破壞規矩。」邦克態度異常強硬，「如果想讓他活著，不要可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