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年少時的相伴,已是過去
「小舞,你若還在乎姐姐,你就幫姐姐一把!」姜雨鄢突然上前一步,握住姜舞的手,「如今姐姐被關在了這裡,是沒有別的辦法了,但你不一樣。」
姜舞杏眸圓瞪,「雨鄢姐姐,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在外頭,雲容珏也疼你,只要你肯,我們可以裡應外合的。」姜雨鄢說道。
姜舞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一切。
「姐姐,你……糊塗了!」
「姐姐沒糊塗,小舞,姐姐不光是為了自己,為了沛兒,也是為了你,」姜雨鄢平緩著氣息,「沛兒繼位不論怎麼說都是名正言順的,若將來他繼位了,你也是一宮太后,到時候就沒人再能欺負你了。」
「小舞,雲容珏寵你,便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姜雨鄢說道。
姜舞看著姜雨鄢略顯瘋狂的樣子,聽著她的話,整個人都有些懵然。
她不知道為什麼雨鄢姐姐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雨鄢姐姐,我做不到。」她秀眉緊皺,難以消化姜雨鄢所說的這些。
「為什麼小舞?!你是捨不得雲容珏嗎?」
姜舞未語,姜雨鄢沉聲道:「小舞,姐姐知道雲容珏對你好,寵你,你捨不得,但是,他所給你的這些,於你來說只是泡影,那個玉茗便是最好的證明,他心裡始終是裝著其他女子的,而你,只是他高興時願意相對的寵妃,在他心裡未必真的有你的位置。」
玉茗……
「姐姐,你抓疼小舞了。」
姜雨鄢緊抓著她的雙手,令她難受。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門被推開,雲容珏沉鶩著雙眼走進來,看見姜雨鄢緊抓著姜舞的手和姜舞緊蹙起的小臉,他眼中的陰鶩更深更重了。
雲容珏伸手將姜雨鄢撥開,將姜舞護進懷中。
「沒事吧?」雲容珏垂眼緊張望著懷中的小姑娘。
姜舞緩定了定神搖頭,「沒事。」
姜雨鄢被推了個踉蹌,穩住身子后看向出現的雲容珏眼中閃過一抹畏懼。
「她是你妹妹,你卻為了一己私利對她極盡算計,枉費她對你的好。」雲容珏沉冷聲。
姜舞微愣,「算計?什麼……算計?」
姜舞望向姜雨鄢,看見她眼中的慌張與心虛,「姐姐?」
雲容珏落沉著眼眸,緩聲:「姜太妃極好的心思,玉茗一事做的幾乎滴水不漏,幾次三番的挑撥,甚膽大算計到朕頭上。」
姜舞明眸倏然睜大,「玉茗的事,是姐姐?」她詫異,更震驚。
雲容珏轉眼看著面前的小姑娘,聲音柔輕,「若不是她刻意的算計,妹妹以為,那玉茗怎麼就這麼恰好屢次三番出現在咱們面前。」
姜舞雙眼被疑惑不解充斥著,「可……玉茗是小舞那日湊巧遇見看到的,也是小舞將她留在了靈舞殿的呀。」這事雨鄢姐姐也是後來才知曉的啊。
雲容珏無奈輕嘆聲:「妹妹心善,自然想不到別人的算計,」他餘光睨看向姜雨鄢,「妹妹的心善,成了他人最好算計拿捏的軟肋。」
「姜太妃心思深沉,不僅算計了妹妹,就連朕,都被算計著,你次次以看望小舞的名頭時常出入靈舞殿,為了挑撥朕與妹妹的關係,連鋌而走險,給朕下迷、幻心智葯一事且都敢做。」
姜舞杏眸瞪得愈圓,震驚望看著姜雨鄢,「姐姐?」
雲容珏說出的這些她難以置信,她記起,是有一段時間,雲容珏每每在她宮中安寢,總是睡不好,夢魘不斷,而且……幾乎次次夢魘,都是喚出紫嫣的名字。
難道……
姜雨鄢所做的事被雲容珏毫不留情揭破,就如將她面上刻意偽裝的那層麵皮撕開,令她猝不及防,也難以接受。
她下意識抬眼,剎那對上姜舞飽含濃深不解,震驚,傷心的雙眸,她喉間一哽。
「我……小舞……」姜雨鄢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她望著姜舞,情緒複雜。
「姐姐,真的是你做的嗎,你怎麼能……」姜舞難以置信,可事實擺在眼前,她無法自欺欺人。
「小舞,是……是姐姐對不起你,但……但你相信姐姐,姐姐不是有心的,姐姐真的是為你好的。」姜雨鄢否聲道。
姜舞羽睫輕顫,小臉有一絲微白。
雲容珏低眼看見她臉色的差勁變化,眼中情緒頓然變的柔軟,「我們走。」他攬過她微顫的肩頭,輕柔聲。
兩人離開行宮,姜雨鄢急急絕望的聲音隨著他們走遠,越漸變小。
雲容珏看著身邊情緒低落的小姑娘,眉心微顫輕蹙,「這些事朕不願讓你知道便是因為知道你的心性,你難接受。」
姜舞垂著眼,片刻后才緩緩啟聲:「珏哥哥,小舞想知道一切原委。」
她抬眼,清澈但飽含一層霧氣的雙眸灼望著他,眼底是一抹堅定。
她想知道,也必須知道,這一切和她相關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從行宮回宮中,一路,她聽著雲容珏和她說的這些事。
雨鄢姐姐意圖推沛兒登上皇位,玉茗也是她故意安排出現在她和雲容珏面前的,還有給雲容珏點下,迷、幻、心智的葯。
為的是令他們關係惡化,令她對他失望。
姜舞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可卻又不得不接受。
雨鄢姐姐一向是性子溫和柔雅的,如今竟變得如此有野心,更讓她感到寒心的是,她將她算計了進去。
雲容珏轉眼,看著小姑娘低落的小臉,輕嘆聲:「朕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不過,事已至此,妹妹該看清,也該明白,無需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浪費心神。」
姜舞羽睫輕顫,點點頭。
「皇上,所以你是一早便知道雨鄢姐姐做的這些事嗎?玉茗……也是你故意那麼做的嗎?」她問道。
雲容珏伸手握住她的小手,「一開始朕也不知道,只是後來覺著有些不太對勁,起了疑,才暗裡試探調查了一番。」
姜舞緊抿著唇,「所以,皇上讓小舞出宮,為的就是解決這件事對嗎?」
雲容珏輕拍她手背,「妹妹單純善良,又重感情,朕不願這些骯髒之事污了妹妹的耳眼,只是,到底朕沒能好好瞞住。」
他是有自責的。
姜舞望看著眼前人,鼻間一酸,下一瞬忍不住伸手,環抱住他。
「珏哥哥……」
溫軟親昵一聲,令雲容珏一顫,剎那間所有的情緒,柔軟了下來。
「皇上,咱們到了。」
馬車外隨從聲音傳進來,相擁著的兩人著才彼此鬆開。
雲容珏牽著姜舞的小手,一路走進宮裡。
「皇上這是要去哪兒?」姜舞看著,這不是回靈舞殿,也不是回養心殿的宮道。
雲容珏未語。
姜舞跟著,直到到了殿宇門口,她抬頭看著,「皇上,這不是上書房嗎?」
上書房是宮中皇子公主讀書習字的地方。
雲容珏牽著她走進一殿內。
這殿不大,但布置雅緻,踏進門時,是有一股書卷濃墨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是幼時朕習字讀書的地方。」
姜舞微詫,張眼四處環看著。
「父皇是喜好飽腹詩書之人的,從前朕為了令父皇母妃更喜歡朕,在這上書房的時間,是要比在漪瀾軒的時辰還多。」雲容珏緩聲開口說道。
姜舞聽著,眼中劃過一抹心疼。
楚音對他的態度,是令人唏噓感慨的,明明是親生母子,可楚音對他,是比仇人還要仇人,恨不能讓他徹底消失於這世上。
而他,面上看似清冷無情,但心底最期盼渴望的,也不過是這人世間最簡單的親情。
「但無論朕怎麼做,哪怕是將這萬卷書倒背如流,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也未必能換來母妃一點的為之驕傲和喜歡。」
「父皇深愛母妃,對朕雖抱有期許和喜歡,但只要母妃不高興,父皇所看重的,也就只有母妃一人。」
「朕幾乎日日在這上書房與書卷作伴,雖厭倦,但又不得不如此做。」
他若不做,只怕,父皇更是不會多看他一眼了。
姜舞聽著雲容珏所說的,心中一陣泛酸。
「後來,一次偶然,朕和紫嫣相識。」
紫嫣——
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姜舞目光一頓,眼睫輕顫。
雲容珏將她此刻的情緒反應,皆收眼底。
「那時,紫嫣和朕差不多大的年紀,她雖是宮女,但對詩書也敢興趣,那時候,朕在這兒唯一能陪也願意陪朕說話的,便是紫嫣。」
姜舞安靜聽著雲容珏和她說著曾經的事,說著她最在意的他和那個人的事。
紫嫣於雲容珏來說,是一種慰藉。他自小沒感受到像尋常孩童般來自旁人的溫暖,而紫嫣,給了他。
紫嫣陪他習字念書,他教紫嫣習字。兩人差不多的年紀,是朋友,也是知己。
「有紫嫣陪伴的那段日子,朕覺得這宮中的日子都彷彿好過許多,從前朕日日盼望著的便是母妃和父皇的到來,朕要討父皇母妃的歡心,有紫嫣陪伴,朕這樣痴傻等待的情緒淡了許多。」
「朕原以為,日子會一直就這樣過下去,但沒想到……」雲容珏頓聲。
姜舞輕抬眼,望著。
他要說的,她猜測到。
雨鄢姐姐曾和她說過紫嫣後來的情況。
那是凄慘的。
「皇上……」她開口,剛要試圖轉開話。雲容珏卻並沒有刻意逃避開這話。
她聽著雲容珏講述著曾經發生的事。
這事她這旁人聽著尚且覺得窒息難受,他是親眼目睹紫嫣亡死在面前的,如今自己親口說起當時的情況,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珏哥哥,別說了,」她忍不住撲進他懷裡,「也別再去想那些了。」
雲容珏呼吸微重,慢慢抬手輕撫上她的柔軟的青絲。
「這些,是朕心中沉重的事,和紫嫣之間的相處,所發生的事,是朕在意的,但朕更想告訴妹妹的是,這些,終是過去。」
姜舞微怔,慢慢從雲容珏懷中抬起頭,「珏哥哥。」
「玉茗雖有像紫嫣之處,但朕清楚明白,她不是紫嫣,也不可能是紫嫣。」
姜舞緊抿著唇,小臉閃過一抹情緒。
「朕承認,從前紫嫣一直是朕心中的一個心結,」他說道,「不過……」
雲容珏彎了彎唇,輕笑出聲,「姜太妃有心利用紫嫣挑撥妹妹和朕之間的關係,不過如今看來,倒是陰差陽錯,解了朕心中的心結。」
姜舞輕眨眼,看著雲容珏。
「紫嫣已逝,且朕與紫嫣之間的事,是年少時的相伴,已是過去。」他說道。
……
雲容珏和姜舞之間坦誠而道,彼此心結皆被解開,彼此心情都舒暢愉悅許多。
姜雨鄢被囚於行宮,終身不得離開,雲沛無人撫養,雲容珏令人將雲沛送到凌霄宮那邊,由嬤嬤撫育。
「你這丫頭,最近氣色好了許多,可是遇到什麼喜事?」王太妃看著姜舞在院子里倒騰著花草,笑問道。
姜舞只笑而不語。
王太妃看著,她雖不說,她也猜得到。她雖深居卉院,但這外頭的事,她也不是不知道,尤其是前些日子鬧著的那些。
「太妃,這是花房那邊新培育出來的花種,嬪妾得了一些,給太妃種下,這花種好養活,每三日澆灌一次水便可存活,聽說開出的花,可好看的。」姜舞說道。
「你有心了,那哀家就等著,」王太妃邊說,邊朝她招了招手,「你也倒騰半天了,過來喝點茶,吃點點心吧。」
姜舞放下手中東西,笑盈盈走了過去。
兩人吃著茶果點心,聊著天時,宮人走了進來,「太妃,張夫人來了。」
姜舞微楞。張若?
王太妃本平和攢笑的眉眼頓然沉落下來,「這人多,就是煩人,且讓她進來吧。」
人已到門口,也不好推諉掉。
不一會兒,張若挪著蓮步走了進來,一臉笑盈盈,朝王太妃行禮問安。
王太妃臉上溫和的神情斂收回去,「張夫人,夫人怎麼這個時辰來哀家這了,可是有什麼事?」
張若笑盈盈,「嬪妾是特地來看望太妃的,嬪妾給太妃娘娘帶了些上好的東西,還望太妃娘娘喜歡。」她示意一眼,身邊宮人立刻將東西呈上。
吃食用的,一應盡有。王太妃瞥了一眼,也看出張若是花了些心思的。
「夫人有心了,只不過,哀家這倒也什麼都不缺,這些好東西,夫人還是拿回去,自己留用吧。」王太妃說道。
東西是好東西,但她不喜歡。
「這好東西不怕多,這些好東西也是要太妃留用了,才是物盡其用呀。」
王太妃懶得和張若多磨口舌,懶懶一聲,「罷了,那就留下吧。」說完,便讓宮女將東西收起來。
張若笑盈盈,環看四周,開口道:「太妃娘娘,這卉院雖清靜,但您尊貴之身,獨居在這深處,怕多有不妥,不如遷居內宮,嬪妾等也能更好照應您。」
「夫人好意哀家心領了,只是這卉院,哀家且住了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再說了,皇上且都沒說什麼,夫人又何需這麼著急上趕著討好哀家?還是夫人此番前來,是有事相求?」
王太妃直言直語,和張若說話沒有一點彎繞。
張若臉色有幾分難看,但很快又將情緒收起,她瞥眼,看了一眼一旁的姜舞,笑道:「太妃娘娘這是哪裡的話呀,您身份尊貴,嬪妾等是小輩,孝順您是嬪妾等的本分,怎能說是討好呢,姜夫人這不也時常來看望太妃娘娘,是不是呀,姜夫人?」
張若兩三句話將姜舞扯了進去。
姜舞知道張若的性子,也不願和她多計較。
王太妃眼睛在兩人身上流轉,然後啟聲:「這丫頭來看哀家可不是一兩日了,和夫人你可不一樣。」
張若一噎。
「再說了,這丫頭每每過來,給哀家帶的可都是她親手烹調的糕點和茶,夫人可會做這些?」
張若張了張唇。
糕點茶水,那都是宮人內廚做的,她乃堂堂夫人,這些瑣事,何需她親自做?
「夫人不會這些且也罷,畢竟人和人本就有所差異,」王太妃說,「哀家素日里最喜歡的還有就是搗弄些花草果蔬,夫人若能日日過來,替哀家打點灌水,倒也是可以的。」
張若眉頭一蹙。
方才她進院的時候看見了,前院種了不少東西。
這卉院雖不是內宮,可好歹也是宮內,王太妃也是主子,竟將這卉院弄的如農地一般,簡直有損大雅。
「來人,將那澆灌的木桶給張夫人準備上。」沒等張若說什麼,王太妃喚來宮人。
「這前頭的方才這丫頭已經收整了一番,這後頭的,就勞煩夫人了。」王太妃說道。
張若眼睛倏然瞪大,連忙道:「太……太妃,這……這嬪妾做不來,」她急忙解釋,「太妃有所不知,嬪妾膚澤不好,這日頭一大,曬得厲害,便會起疹子,眼下外頭日頭正盛,嬪妾會驚嚇了太妃娘娘的。」
張若是真是假,王太妃豈會不知。
她也沒多為難,淡淡一聲:「既張夫人如此嬌弱,也罷,哀家不勉強了,以後張夫人若沒特別的事,且不用來卉院給哀家請安了,哀家乏了,你退下吧。」
張若生怕王太妃再讓她幹些什麼苦力,不敢再多說什麼,連忙離開了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