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困獸
韋太後腿一軟，癱坐在地。兩名宮女忙過來攙扶，只是一時難以起來。大殿之外，金戈之聲若有似無，並沒有衝殺進大殿的跡象。殿中很安靜，眾臣先前還爭執，此時面對未知的相王軍隊，默契的站在了一起。他們是讀書人，是官，而外面的那些人是兵，是匪。
寂靜過後，幾個腳步聲漸漸清晰。十分明確的沖著大殿走來。
眾臣聽著，分析這這樣的腳步聲是幾個人發出的，是什麼樣的人發出的，人不多是可以肯定的，眾人心裡稍稍鬆了一點。
很快，頂著無數道憎惡畏懼的目光，黃柯和鑒戒走進眾人視線，走進大殿。
「阿彌陀佛。」鑒戒低頭，算是見禮了吧。
黃柯掃視一圈，看到唐宜還被人轄制著，臉一沉走過去，那兩名金甲侍衛不由自主的放開了手。黃柯拿掉堵在唐宜嘴裡的布條，躬身道：「唐相受累了！」
唐宜喘幾口氣，顧不上別的：「相王呢？」
黃柯再次掃視一圈，對上那些神色各異的官員，神情中透露出一種得意與傲慢。他朝前走出幾步，走到更顯眼的地方，從懷中掏出一塊明黃的錦緞，高舉起來道：「這詔書是今早送到我們大營的！但是，我們王爺，昨晚便拔營北上，去清除踏上大梁國土的北歷騎兵了！」
「啊？」
「什麼？」
「相王他……」
「果然啊！」
「不負先帝！」
……
「你胡說！」耳邊聽到朝臣們態度逆轉，韋稹大怒，「假仁假義！明明是看到了皇上的詔書才匆忙離開的，要博個名聲罷了！」
黃柯冷笑：「這位大人，看來您早知這詔書的內容了？」
北境。
小海等人不會殺敵，也不能把李媛一人留在這裡，便暫時安置在火頭軍中幫忙，每個人也都得了一身軍服，若忽略了腰間的大圍裙，看上去也有幾分威武。此時將士們都忙碌著，火頭軍眾人也沒閑著，進進出出挑水，洗米做飯。紅纓拉著小綠來幫忙，看到小海便道：「給她點事情做，我們這裡沒有閑人，都要幫忙！」
小綠本就不想做粗活，不過礙於紅纓威嚇才過來，看到小海，如遇到救星一般衝過去，頓時淚水滾滾落下道「你沒事吧，太好了，當時看到你們被官兵押走，我和小姐都嚇壞了！我們千里迢迢跑來北地就是想找你家小姐去救你們！太好了，你們都沒事……」
小海一臉茫然，紅纓撇嘴：「等著你們救，怕是墳頭上的蒿草都兩尺高了！」
小綠哭的更大聲：「為了你們，我和小姐差點被壞人給賣了，你不能不管我們啊！」
「啊？」小海一頭霧水，什麼情況？
紅纓一把揪住小綠後面衣領，厲聲道：「怎麼，你還想賴上小海嗎！」
小綠一把鼻涕一把淚：「你們小姐說的讓你安置我們，如今我們落得如此境地，你不負責誰負責？嗚嗚……」
紅纓氣結，小海尷尬，小綠暗暗得意。
小姐終生有靠，她還能差到哪裡？這小掌柜雖說沒什麼家底，但有心眼啊，又跟著個厲害的主子，將來鐵定差不了。一定要抱住……
城外，北厲人又發起新一輪衝鋒。城頭上羽箭輪番射出，將領們已經一次次重申，盡量瞄準要害，避免浪費箭矢。因為不知道追擊北厲騎兵的兄弟們何時能夠回來幫忙。北厲人見北地軍士閉門不出，直接在箭矢上點火射城門，箭矢上綁著浸了油的布團，眼看大火燃起，蕭穆只能開城應敵，同時抓緊時間命民夫們滅火，同時在城門上潑水防止敵軍故伎重演。一次衝殺，又損失數百將士。
眼看著將士們回來了近萬，為振奮士氣，蕭穆下令由蕭淮領兵出城迎戰，一場廝殺從日出到日落，雙方都沒討到便宜，鳴金收兵。蕭淮受了點輕傷，很是氣悶。敵人打到門口都不能酣暢淋漓的教訓一番，實在不爽！只恨那不多的一些北歷騎兵，牽制了他們近半人馬，可恨！
城外，吉若聽完手下彙報，也有些不悅，各部確實留下一半人馬給他調遣，但他們搶到的東西他也得不到。通過交戰，各部看到了他的實力，確實足以讓他們敬畏，但得不到實質的好處，似乎也不怎麼划算。尤其遠在草原腹地的阿諾汗王派來了特使，對他的勇猛嘉獎了一番之後，便開始大倒苦水，指責各部不把汗王放在眼裡，供奉少的難以維持生計等等……
潛在的意思就是，你動用了草原的全部力量南侵，得到的好處不可獨吞！
吉若幾乎吐血。他想打下涼城威風凜凜的南下，可恨那些已經過去的部落，不說裡應外合幫忙包圍涼城，全都只顧著搶掠梁人財務，土匪一般，不成氣候！
他不知道蕭穆派出大批人手去追擊，追的他們根本無暇聯絡無暇反攻，只當他們見財起意，忘了初衷。這種怨恨在聚齊起來議事的時候表現了出來，另在場的其他部落首領十分不滿，原本就不牢固的結盟，更加劇了矛盾。出兵迎戰之時，開始出現了不服從調令各自為戰的情況。
李媛不知道外面戰場上的情況，只看到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傷亡將士們被抬回來，她無能為力，那一種深深的絕望無時無刻不籠罩著她，讓她整個人都有些死氣沉沉，連佛經都不誦讀了。紅纓不知如何開解，一張臉糾結的苦瓜一般。
紅袖也挽起袖子一起照顧傷病，夜間休息見李媛神色萎靡，走過去道：「我所見過的江寧郡主，從來如春日般和煦燦爛，讓人如沐春風，做過的事情，可以讓世上很多男子汗顏，再大的困難，都不在話下。你現在這個樣子，可是讓我有些失望了。」
李媛苦笑：「我突然覺的，有點累。事情並不是總會按照預期發展，我還是不行。」
紅袖：「你很厲害，但你不是神。不要太苛責了。你不行，我們還有這麼多人。許多人一起想辦法，總會有解決之道！」
李媛：「我……」
紅袖：「你要相信我們的將士們，他們一定可以的！」
李媛看著紅袖的眼睛，她的眼神，似曾相識，那是一種堅定的信念。「你為什麼可以這麼肯定，畢竟，北歷人已經打進來了？」
「因為，像你一樣的人，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