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牧羊曲

第119章 牧羊曲

「夫人,要買胭脂嗎?」

貨郎看曉媚立在了他的小攤兒前,雖然不大相信這位衣著華麗的夫人會看上自己這些粗略貨,但有錢人的心思誰能猜得透呢?說不定人家一時心血來潮就買了他的東西呢。

思及於此,他熱情的招呼起來:「小人的胭脂都是自家娘子親手做的,您瞧這盒胭脂膏子,多細膩……」

「這個多少錢?」

曉媚打斷了他,隨手拿起一個裝了頭油的瓶子,拔開瓶塞湊近鼻子前聞了聞。

「不貴不貴,二百文!」

貨郎笑眯眯的比出了個剪刀手,在曉媚的面前晃了晃。

二百文都快能買下他的貨擔子了,這小販顯然是想把曉媚當冤大頭,曉媚皺了皺眉頭,正要把頭油送回去時,忽然聽到一陣哭喊聲:「放開我,你們這些天殺的,我是縣主,我要誅你們……」

『九族』兩個字尚未喊出口,聲音就被堵回去了,只剩下一陣含糊不清的『唔唔』聲和粗魯的叱罵聲。

曉媚詫異的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三四個幫閑模樣的漢子,正抓著一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捆綁著,一邊捆綁一邊還教訓些拳腳。

那小姑娘被按倒在地上,赤著腳,披頭散髮的,亂糟糟的頭髮擋住了臉蛋兒,整個人狼狽極了!

「小蹄子,進了藏嬌閣還想跑,美死你了!」

一個漢子罵罵咧咧把那女孩兒捆綁妥當了,拎起來扛在了肩上,大搖大擺的走了。

扛起她的一霎那,女孩兒頭髮一甩,露出了大半張傷痕纍纍的臉蛋兒來,一看到她的臉,曉媚頓時驚愕的瞪圓了眼睛,蘭素也失聲叫起來:「王妃,您快看,那不是……是……」

驀地,她想起不能在街上隨便說,便倏地閉了嘴,將『恪靖』兩個字咽下去了。

「走吧,這不關咱們的事兒!」

曉媚很快恢復了常色,將頭油放了回去,淡聲對尺素和蘭素說。

儘管她痛恨逼良為娼的行徑,也看不慣男人欺負女人,但如果被害人是恪靖的話,此事就另當別論。

恪靖是自作自受,不管怎麼看不慣,也不管恪靖有多可憐,她都不會施以援手的。

所謂天理昭彰,報應不爽,說的就是恪靖這樣的人,想當初,她讓張驢兒綁架自己,還要讓他先把自己玷污了,再賣到妓院去遭人禍害,要是她沒有慕容流尊出手相救,或者她沒有空間神器的話,這會子被捆綁的人就是她了。

所以,對於恪靖的遭遇,她只能在心裡說聲活該!

尺素和蘭素見她沒有理會此事,便也都將這事兒擱到一邊去了,誰也沒再提起。

這會兒已經過了午時,已經過了午飯的時辰了,曉媚帶著尺素和蘭素,進了街上看起來很氣派的一家酒樓,打算吃一頓后再去看望王嬤嬤和蘭兒。

她們找的這家酒樓名叫邀月樓,是青羅國一個曹姓富商開的,在京城十分有名,每到飯口時常常座無虛席,人滿為患的,蓋因現在午時已過,不是飯口,所以曉媚等人進去時,裡面還有空桌子。

「夫人,裡面請!」

小二見曉媚穿戴華麗,立刻殷勤的招呼她,並將她帶到了最裡面的一桌。

這張桌子與外面的大廳隔了一扇花鳥大屏風,將大廳隔開,一分為二,裡面的這張桌子,大概就是給女客準備的,免得女客吃飯時被人給看見了。

「三位用點兒什麼?」

小二獻上菜譜,曉媚接過來看了看,點了一道蒸鱸魚,一道油鹽炒芥蘭,三碗白米飯和三個饅頭,又把菜譜給了尺素和蘭素,讓她們撿愛吃的菜再點幾個。

尺素和蘭素只各自點了一個愛吃的,就把菜譜還給小二了。

她們知道,王妃崇尚節儉,從來不浪費糧食的,她們只有三個人,三碗米飯三個饅頭,外加四道菜,已經足夠了!

等菜的空隙,尺素說:「王妃,一會兒咱們去哪?」

曉媚說:「先去看看王嬤嬤和蘭兒吧,看完她們再去逛街。」

蘭素道:「也好,只是不知王妃想去哪?我和尺素對京城熟著呢,無論是商鋪街市,還是其他的山水景緻,我們都能找到。」

曉媚想了想,說:「去看看京城最具代表性的景緻吧,反正看街的機會多著呢,只不知這京城裡最具代表性有哪些?」

蘭素道:「多的很呢,最具代表性的當然是皇宮了,除了皇宮,還有京郊的望龍台和望龍塔,傳說那塔當初不過是一個和尚募化來的銀子修建的一座破塔,本朝太祖皇帝起事時,曾登臨塔頂,眺望河山,天上忽現祥雲密集,霞光萬丈,其後有青龍盤旋起舞,后御風北去。」

「後來太祖登基,便重修了此處,特意修瞭望塔的檯子,名為望龍台,那塔也重新建了,起名為做望龍塔。」

聽到蘭素的介紹,曉媚多少起了點兒興趣,雖然她也知道這些具有神話色彩的傳言不過是統治者為了讓人信服他們是天命所定的君王,故意編造出來惑亂人心的,但既然是有傳說的景緻,就一定有看頭,好比她前世去過的西湖斷橋,大家明知道白娘子和許仙的故事是杜撰出來的,但到了杭州的一定都會去西湖看一看,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理。

「既然如此,我們也去看看吧?」曉媚說道。

這時,菜上來了,幾盤色香味兒俱全的菜,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一大早起來坐車,足足坐了一上午,又逛了半天,主僕三人早就餓了,這會兒飯菜上來了,她們便都住了口,開始吃喝。

正吃著,屏風外忽然聽到有人神秘兮兮的說:「我聽我二大爺說,有人在武陵山淮陰洞里抓到一條小龍,已經呈獻入京了,是真龍啊,有爪子有尾巴的,就是太小了,只有一指多長,應該還是條幼龍。」

另一個聲音說:「好端端的,怎會真龍現世呢?別不會是上天有什麼預兆吧!」

「誰知道呢,按理說,就算是真龍乍現,也該是現一條大龍啊?為什麼會是個幼崽呢?」

屏風外的一張酒桌上,幾個男人聚在一起,小聲的議論著,屏風裡的曉媚聽得真切,不由得為那個男人擔憂起來。

幼龍乍現,這種鬼話她可不信!

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出來,大抵是有什麼人想立黃口稚子為帝,怕難堵天下悠悠之口,故而弄出幼龍之說來糊弄百姓的吧,就像所謂的望龍台和望龍塔一樣,都是用封建迷信來粉飾自己,已達到自己的目的的!

只是,不知他們所謂的小龍在哪弄到的,既然說是已經呈現入京了,就該有實物讓人信服啊?可他們到哪能弄來真龍呢?

她思索著,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覺間,午飯已經吃完了。

飯後,主僕三個又去了尺素和蘭素的家中,看望蘭兒和王嬤嬤。

尺素的家位於京城偏西的一座貧民區內,矮小破舊的三間土胚屋,黑洞洞的窗子和破敗的院子,看起來恓惶極了。

尺素娘一聽王妃到了,急忙出來要給曉媚磕頭,被曉媚一把拉住了,說:「您事長輩,又替我照顧王嬤嬤和蘭兒,我感激您還來不及呢,又怎好受您的跪拜呢?」

尺素娘岑氏激動的說:「王妃是我們一家子的恩人,別說給您磕頭了,就是給您做牛做馬,都報答不完您對我們的恩情呢!」

曉媚笑道:「尺素和蘭素對我很盡心,您把王嬤嬤也照顧的很好,這就足夠了,所以別再說什麼恩不恩,德不德的了。」

岑氏道:「話雖如此,但若當時沒有王妃拉一把,怕是我們當家的現在已經被下在大牢里了,我們這個家也就完了。」

尺素見母親啰啰嗦嗦的感謝個沒完,拉著岑氏說:「娘,王妃趕時間呢,您還是快點兒帶她去見王嬤嬤吧。」

岑氏聽了,急忙引著曉媚進了屋。

屋裡破破爛爛的,沒什麼擺設,只有一鋪大炕和一張粗劣的桌子,桌子底下是幾把沒有刷漆的條凳,還有一把是斷了腿兒的。桌子上還擺了一個缺口的茶壺,茶壺的周圍放了幾個茶杯,都是粗糙不堪的地攤貨。

炕上,王嬤嬤和蘭兒正蓋著自己的鋪蓋沉沉的睡著,據岑氏說,是她倆午睡還沒醒呢。她本想叫醒王嬤嬤和蘭兒,讓她們跟曉媚說上一會兒話的,但是被曉媚攔住了。

看著她們睡得香甜,她不忍心叫醒她們。

曉媚坐在炕沿兒上,一邊跟岑氏閑話,一邊打量著這間破屋子,心裡感慨極了。

他們家原來是做鏢行的,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算得上是小康之家,至少她現在的幾個僕婦就是她家出去的,可現在卻落魄到住這種地方,真是為難她們了。

又過了一會兒,王嬤嬤和蘭兒終於醒了,母女倆在尺素娘的精心照料下,已經好多了,雖然還不是十分清醒,睡的覺也比別人多,但至少她們已經有了正常的思維,只是說話和反應比別人慢些罷了。

曉媚跟她們說了幾句話,對她們的康復情況很滿意,又見母女倆都被伺候的乾乾淨淨的,可見尺素娘對她們照顧的很盡心,為了表彰她,曉媚拿出三百兩銀子,給了岑氏,說讓她去買一間像樣點兒的院子,把王嬤嬤和蘭兒帶到那裡去養病,這裡的環境太差了,對她們身體的恢復十分不利。

岑氏接了銀子,歡歡喜喜的答應下來了,有了這筆銀子,她就是把家裡原來的房子贖回來都不成問題,楚王妃可真是她們一家子的貴人啊!

離開前,曉媚借口要參觀一下她家的房屋,趁著參觀的機會,把她們家裡的糧食都換成空間的了,連她家裡的缸都被她注入了許多靈溪的水,以便於給王嬤嬤解毒。

看望完王嬤嬤和蘭兒,曉媚才命車夫趕車,拉她們去了京郊的望龍台看看。

馬車走的很快,漸漸離開了城中,車停下來時,曉媚發現,她們已經到了一個小渡口,渡口處有幾個船家招攬生意,曉媚前世時倒是坐過幾回船,但坐的都是豪華游輪,也坐過自家的遊艇,但從未有過泛舟遊河的經歷,因此,看到那些斑駁著可慢歲月痕迹的小木船時,倒生出幾分期待來,毫不猶豫的帶著尺素和蘭素坐到了船上。

小船悠悠,前碧波如鏡,迎面清風徐來,不時吹來岸上木槿的柔瓣,在身畔飛舞,偶爾又落在船舷和衣襟袖口,雖及不上江南煙水名花,但對於看慣了深宅大院的亭台樓榭,假山奇石,在看看這淳樸自然,清新淡然的自然景色是,已是不知不覺的陶醉在了這渾然天成的景緻中。

靠了岸,尺素給了船錢,蘭素扶著曉媚的手下了船,曉媚仰著頭看了看入的寶塔,玩笑說:「咱們也上去看看吧,看看能不能像太祖皇帝似的,看見青龍祥雲啥的。」

蘭素道:「娘娘是女子,就算看到了,也是看到金鳳,斷沒有看到青龍的道理。」

一邊說著,一邊就撩起裙裾,撒開蓮足,跟上了自家的主子。

這望龍塔雖壯觀大氣,階梯卻是又高又陡,且越往上越狹窄,曉媚一口氣爬到第十二層,已是強弩之末,兩腳打顫,膝蓋發軟,眼看就要到塔頂,到底堅持不住,她靠在塔壁上,拿著帕子一邊兒扇著紅撲撲的臉頰,一邊兒笑著喘粗氣,「不行了,我要先歇一歇。」

尺素和蘭素的體力和她相差不多,也都累的腰膝酸軟了。一聽自家的主子肯停下來歇著,兩人巴不得呢,都毫無形象的跌坐在地上,在沒有往昔的高冷之態了。

她們雖然年紀比曉媚大,又是自幼習武,體能自然不差,但曉媚自從有了空間,就每天在裡面耕種,常常忙活到半夜十分,所以體力和體能都獲得了大幅度的提升,已經提升到和終年習武的她們相差不多了!

三人正歇著,忽然頭頂上傳來一縷悠揚的簫聲,曉媚才聽了片刻,便怔怔佇立不動,側著腦袋仰望,神情專註。

「王妃,上頭有人了。」

聽見簫聲,尺素和蘭素大驚,蹭的站起身,分立在曉媚的左右,呈現出保護的姿態。

「別吵!」

曉媚一聲低喝,側著耳朵聽得更認真了。

蕭聲悠揚,輕柔涓細,似香爐中飄出來的裊裊婷婷的青煙,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它們剪斷,剪不斷的是那纏繞的情節,訴不完的衷腸,餘音裊裊,不絕於耳,忽高忽低,迴旋婉轉。

「走,上去看看!」

聽清楚竟是前世熟悉的《牧羊曲》,曉媚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也顧不得塔上的人是男是女,需不需要大防,提步飛快的往台階上去了。

「王妃,慢著些,等等奴婢——」

尺素和蘭素拔開大步,奮力的追了上去,塔頂有人,在沒弄清底細,確認安全無礙之前,她們是絕對不會讓王妃就這樣貿貿然地先衝上去。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響起,塔頂的簫聲戛然而止了,登上二十層石階后,眼前已透出亮光,尺素和蘭素搶到曉媚的前面,站在塔洞口,仔細觀察外邊塔斗的大小,石欄的高度,以及可能有人的話,大致會在哪一個方位,心中都有數后,才深吸一口氣,側身踏了出去。

她們聽風辨位,視線所到之處,果然看見右手處,還不及腰高的石欄上,倚著一男一女。

看到他們的一霎那,主僕三個都驚呆住了!

說起來,曉媚前世今生見過的美男夠多了,電視上,生活里,無論哪型哪款的,都見過不少,但見到這個男人後,她才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饒是她自認為閱人無數,見多識廣,也依舊被他絕美的容顏震驚住了!

他,竟比她見過的所有的男人都要好看,簡直可以稱之為傾國傾城,顛倒眾生!

他有深邃立體、精緻如畫的五官,白皙如玉的肌膚,身姿高大挺拔的,穿著一身名貴的月白色的緯錦長袍,上面用暗金線綉著青竹,頭上束著紫玉冠,兩邊垂下的絲絛上掛著兩顆桂圓大小的圓潤明珠,一身的卓然貴氣,恍若天人!

此時,男人那雙魅惑的眸子正望著遠處,聽到她們上來時,側過頭輕輕的瞥了一眼,只那一眼,便令人心馳神往,心跳加速。

曉媚在心裡暗暗地贊了一句:好一個舉世無雙的美男子!

幸好她前世被男人狠傷過,不然,她肯定要為這個男人動心了!

尺素和蘭素也被這男人妖孽般的美貌震驚住了,兩人怔怔的看著他,面頰緋紅,直到男人身邊兒的女子開了口,兩人才回過神來。

「這位夫人也是來看景的嗎?」

說話的女子大約二十多歲,她拿著一管玉蕭,容顏傾城絕麗,貴氣天成,身上穿著大紅織金纏枝牡丹緞面衣裙,披著紅火狐翻毛邊兒大氅,風吹過,兩人的衣帶糾纏在一起,應和著兩人相依相偎的場景,當真美好的令人窒息!

曉媚略怔了一下,才醒過神兒來,上前一步說:「適才在下面聽到蕭聲悅耳,冒昧上來想向夫人求一下這曲子的曲譜,作為回報,我願為此曲填詞,還望夫人成全。」

女子頷首道:「好說,只是這裡沒有紙筆,不知該怎樣給夫人曲譜呢?」

曉媚道:「」只需夫人在吹奏一便,我便可將這譜子記下來,我也可隨著曲子將詞填好,唱出來給夫人聽。」

那女子爽快的說:「好!」便又將玉蕭放在唇邊,輕輕的吹起來。

簫聲響起,伴著悠揚婉轉的曲調,曉媚輕啟朱唇,唱道:「日出嵩山坳,晨鐘驚飛鳥,林間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野果香,山花俏,狗兒跳羊兒跑……」

一奏一唱,竟配合得天衣無縫,猶如演習過無數次似的。

俊美如妖的男子轉過身,眸光緊緊的盯著曉媚,露出了幾分不可思議來,尺素和蘭素見王妃竟能跟一個陌生人配合得天衣無縫,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一曲畢,曉媚已經激動得眼圈泛紅了,她抿了抿嘴唇,顫聲道:「敢問夫人尊姓芳名,這首曲子是從何處學來的?」

那女子笑道:「本人姓穆,名採薇,這曲子是我家鄉的一首婦孺皆知的名曲,叫做《牧羊曲》。」

「您……就是穆皇后?」

曉媚激動的捂住了嘴巴,剛剛她雖然疑心過,卻不敢確定她就是,如今得到肯定的答案了,她激動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穆採薇嫣然一笑,糾正說:「是太后,逸已經退位了,他是太上皇,我是太后。」

太上皇?太后?

曉媚和尺素蘭素都驚呆了,他們看起來都好年輕,那男人看起來頂多三十歲的樣子,俊逸出塵,光華清湛,女人也就只有二十多歲的模樣,皮膚細膩光滑,唇目水潤清澈,不細看還以為是個小姑娘呢,怎麼可能已經成了太上皇和太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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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之王妃升職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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