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有所緩和
所有的話都說開了,堂屋裡陷入了安靜。
曉媚垂著頭坐在椅子上,心潮澎湃洶湧,一股說不出的情緒正在心裡劇烈的涌動,不知是心酸還是委屈,是痛苦還是幸福……
原來,他沒有背叛她,沒有背叛他們的愛情,一切都是誤會,都是婆婆和姚子萱一手策劃操控。
她就說么,他們之間有那麼深厚的感情基礎,他又那麼愛她,恨不能時刻把她帶在身邊兒,又怎麼可能會變心?怎麼可能會突然對她那麼絕情?
還好,終於讓她知道真相了,心底的傷痛終於可以慢慢的撫平,慢慢的癒合了。不然,那件事兒會成為扎進她心裡的一根刺,會成為她永遠都難以治癒的痛。
不過,傷口的癒合需要時間,他雖然沒有背叛她,但她被誤會,被凈身出戶,被人殺死的事兒,都跟他有直接關係,如果當初跟婆婆鬧矛盾時,他堅決的站在自己的一面,或者婆婆給他聽那些錄音的時候,他稍微調查一下,她也不會落得橫屍荒野的下場!
想想自己受的那些委屈,一時半會兒的,她還真的沒法接受他!
至於以後會不會重新接受他,誰知道呢,就順其自然吧!
正想著,耳邊忽然傳來慕容流尊語的聲音:「我還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還好上天眷顧,讓我又遇到了你。玫玫,這輩子,我會好好補償你,再也不會讓你失望了……我會給你改個身份,讓你進宮去,封你為皇后,然後遣散後宮,咱們兩個重新在一起,恩恩愛愛的過一輩子……」
他憧憬著,把後半生怎麼過都計劃好了,曉媚打斷了他,眸子裡帶著受傷的神情,說:「古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兒,一時半會兒的,我沒有辦法接受你的感情,你永遠都不會想象得到,我被傷的有多重,心已經碎了,不會再愛了,希望你能給我時間,讓我慢慢的恢復,慢慢想通。」
頓了一下,她又說:「這個過程也許會很長,三年、五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也可能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在接受愛情了,所以,如果你不願意等,大可以不用等我,你的後宮有很多女人,環肥燕瘦,什麼樣的都有,各個都巴望著你去臨幸呢,要是你覺得等的辛苦,就去臨幸你的後宮吧,我絕無異議。」
慕容流尊忙說:「我等,不管多久我都等,玫玫你放心,我的後宮里妃嬪雖然多,但我一個都沒寵幸過,從前不會,往後也不會,等朝中的大局穩定下來,我會遣散她們,專心等你想通!」
曉媚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在我沒走出來之前,希望你不要來打擾我,我想體驗一下不依賴男人,一個人安安靜靜過日子的感受。」
這個要求讓慕容流尊有點兒為難了,他可以等,但前提是能與她隨時相見,隨時能聽到她的聲音,看見她的人才行,要是她三年五載都想不通,他豈不是三年五載都看不到她了?
那可不行!
見他面有難色,還不吱聲,曉媚語氣一冷,說:「我只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要是你不答應,或者下次你繼續擅闖我的卧房,我定會離開京城,去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
看曉媚變了臉,慕容流尊趕緊應承下來,不然惹她發火了,對他是沒什麼好處的。
「好,就依你,在你想好之前,我不來打擾你就是了。」
他答應了,曉媚的臉色才緩和些,又問了他幾個問題。
「我死後,你母親是不是很高興?」
「沒有,因為你死後,我把你按照我妻子的身份給你開了追悼會,還把你安葬在了古家的祖墳中,她不同意,跟我鬧的不可開交。後來,我又查出了你的死跟姚子萱有關,就派人把她跟那個殺手抓住,當著她的面把那兩個人渣壓成了肉餅,她被嚇壞了,還一度需要看心理醫生……」
「那她現在怎麼樣了?還有你妹妹,她們都討厭我,恨不得我死了呢!」
「母親現在住在郊外一座六十多平的居民區里,我把古家所有的財產都捐出去了,她受不了這個打擊,中風了,不過,她自己手上還有些珠寶首飾和股份店鋪什麼的,要是不揮霍的話,足夠她花銷一生!古美就不用再提了,她不拿你當嫂子,我也不拿她當妹妹……」
聽到這些,曉媚的心裡又是一陣動容,古家世代打拚下來的江山,一直是他最在意的東西,沒成想最後竟被他輕易的拱手捐獻了,可見,當初他有多絕望,才能做出那麼決絕的事情!
還有他母親和妹妹,記得他從前一直很孝順的,她跟婆婆鬧矛盾的時候幾次想分家令過,他都不允許,還說他母親年輕守寡,好容易把他和古美拉扯大,不容易,他不忍心把她一個人丟在冷冷清清的大別墅中;對於古美,他也疼愛有加,古美在國外留學時,一應的吃穿用度,足可以跟歐洲皇室的公主一較高下了,大把的歐元也隨便她花,極盡寵愛之能。
沒成想,為了她,他竟和她們成了勢不兩立的冤家了!
正心神不寧的想著,兩道高瘦的黑影從屋裡飄出來,跪在了男人的面前。
「主上,床鋪修好了,屋裡也收拾好了!」
慕容流尊「嗯」了一聲,站了起來,戀戀不捨的說:「玫玫,我得走了,明兒一早還得早朝呢,你好好休息吧!」
曉媚看了看黑洞洞的窗外,神使鬼差的說了一句:「山路崎嶇,雪天路滑,這黑燈瞎火的,萬一失足掉下山去可怎麼好呢?不如等天亮再走吧!」
話一說完,她就後悔了的想抽自己的嘴巴。
這麼說,不就顯出她在關心他嗎?她受了那麼多委屈,氣還未消呢,怎麼可以表現出關心他的樣子呢?
慕容流尊聽到她的關心,高興極了,一雙深邃的眼睛奕奕有神的望著她,輕笑道,「無妨,為了咱們的將來,我不會叫自己有事的,你不用擔心我,乖乖的睡吧……」
說完,上前一步,幫她把身上的大毛披風攏了攏,見她沒有反抗,越興一把抱住她,抱得緊緊的,像前世他們擁抱時那樣,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裡,輕輕的蹭著。
「玫玫……玫玫……」他低聲呼喚著,抒發著內心的情感,聲音軟的讓人心疼。
曉媚僵著身子,沒有回應他。
雖然已經沒有恨了,但是前世受的苦和委屈她還沒有忘記呢,她沒法這麼快就原諒他!
男人抱了她很久很久,像抱了一個世紀似的,直到天邊隱隱泛白,手下一追再追,才不得不鬆開手。
他依依不捨的說:「寶貝兒,這下我真走了,你要是有什麼事兒的話,記得讓裴勇傳話給我,要乖乖的留在別院,沒事兒別往京城去,京城可能會亂上一段時間,不安全,想去的話等朝中的局勢穩定了,我陪你去也不遲……」
啰啰嗦嗦的一番話,怎麼聽都像是一對即將分來的戀人間說的悄悄話,曉媚可是跟他生著氣呢,聽到他這麼肉麻煽情的話,都不知該如何回答了,只冷著臉說了一句:「知道了!」
便不再理他,轉身回卧房去了。
兩人之間的芥蒂開了,她似乎對他也沒那麼大的敵意了,慕容流尊龍顏大悅,彷彿壓在心頭的陰霾全散開了一般,連腳步都格外輕盈了,他龍行虎步的出了別院,隨隱衛們上馬,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
京城,田府里
傷勢嚴重的殿前都點檢田亞夫田大人終於還是沒熬過去,在這個風雪之夜一命嗚呼了。
田家上下舉家哀嚎起來,大公子田潤之夫婦,二公子田景之的遺孀劉氏,三公子田謹之和四公子田敬之,都披麻戴孝,守著田亞夫的屍身痛哭不已。
樂曦公主哭得起不來床了,永嘉縣主守著她,一邊哭一邊安慰著,府里大門洞開,兩邊燈火,照如白晝,亂鬨哄人來人往,裡面哭聲搖震山嶽。
趁著這亂鬨哄的時機,二房的妾侍蘇氏,倦了幾件值錢的東西,不聲不響的離開了田家,連一個貼身的丫頭都沒帶,就倉皇的逃走了。
等田家知道她逃走的消息時,已經是天亮后的事兒了。
服侍她的丫頭見她遲遲不起身,進房去叫時,才發現她早就沒了蹤跡,被窩兒是冷的,妝台里值錢的首飾頭面一件兒都沒有了,兩件貴重的大毛衣裳也不見了蹤跡。
小丫頭子一看慌了,趕緊跑來報與大夫人安氏。
安氏正忙著接待各府前來弔唁的夫人王妃們,哪有空去理會一個妾侍的事兒,便叫人去通知二夫人劉氏知道,讓劉氏拿主意。
嫣然聽到這個消息,急忙差人到處尋找,務必要將她好好的帶回來,莫要傷了她的胎氣。
她已經打定主意要收養蘇氏肚子里的孩子了,這段時間一直著人精心的照顧著她呢,她的後半輩子就指著蘇氏肚子里的孩子了,又豈能讓她跑了?
然而,手下們雖然答應了,但家裡老爺剛死,前來弔唁慰問的人絡繹不絕,家裡事兒多,又有幾個人能騰出手來找一個小小的姨娘呢?
因此,一連找了好幾天也沒找到。
樂曦公主聽說了蘇氏逃走的事兒,雖然也惦記她肚子里那塊肉,但眼下朝中的局勢詭譎莫辯,皇上已經掌控大局了。作為太后的女兒,她不得不收斂些,雖然很想抓到蘇氏,卻也不敢像從前一樣大張旗鼓、肆無忌憚的調動應天府的差役,替她家去滿城搜查一個小妾了。
且說欽天監陰陽司來擇日,擇准停靈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後開喪送訃聞。這四十九日,單請一百單八眾禪僧在大廳上拜大悲懺,超度前亡后化諸魂,以免亡者之罪,另設一壇於忠義樓上,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業醮.然後停靈於溯溪園中,靈前另外五十眾高僧,五十眾高道,對壇按七作好事。
因完顏太后還在病中,大家怕她受了刺激,因此沒敢把田亞夫死的消息告訴她,不然,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兩個女兒都成了寡婦,定會傷心欲絕,病勢加重的!
因為田家身份貴重,前來弔唁的人很多,除了楚王府和高陽長公主府,其餘的京城顯貴們都來了。
高陽長公主府是來不了人了,據說,駙馬李鼐不知為什麼,動手毆打了高陽長公主,致使高陽長公主流血昏迷,被人報告了皇上,皇上得知後龍顏大怒,以侮辱皇室的罪名,將李鼐打了四十板子,臉上刺字,發配到荊州去了。
高陽長公主悔不當初,雖然李鼐可惡,但有他在,這個家還算是個家,可她那麼一鬧,丈夫後半輩子都得在幽州那荒涼的地方渡過,再不能回來與她和兒女們團聚了。
最重要的是,她也因為違背太后的旨意,擅自解除禁足,遭到皇後娘娘的責罰,皇後娘娘還下旨,讓她到大安寺去帶法修行三年,以解除身上的戾氣。
大安寺位於京郊,是一座香火併不旺盛的尼姑庵,早已破敗不堪,裡面沒幾個姑子了,讓她一個養尊處優慣了的皇家公主去那裡呆上三年,簡直比殺了她還讓她痛苦,她一再申訴,求饒,卻沒有任何作用,在皇後娘娘下旨的第二天,就被宮裡派出來的四個老嬤嬤壓著,往大安寺去修行了!
她的兩個兒子李文昌和李文勝,見父母見罪與太后皇后,深知裡面定有別的隱情,商量了一下,便關閉府門,閉門不出了,免得再沾惹上什麼禍事,遭到滅門就壞了!
因此,田家出事他們也沒去弔唁。
至於楚王府,因為府就只楚王一個成年男丁,如今出使青羅還沒回來,女眷中楚王妃人在驪山『養病,』尹太嬪是沒臉出去見人了,樂昌公主是嫁出門的女兒,不能代替母家,剩下的不是小妾,就是未出閣的閨女,不便出入,因此,也未去弔唁。
…。
轉眼,到了臘月十七,眼瞅著要過年了,出使青羅小半年的楚王慕容淵終於回來了!
沉寂了好幾個月的楚王府熱鬧起來,尹側妃、柳側妃和幾位庶妃,見楚王回來了,都高興不已,大家都一改往日的低迷,穿戴打扮起來,興頭頭的聚在尹太嬪的松鶴院里,含情脈脈的看著楚王,試圖拔得頭籌,讓楚王今晚宿在自己的院子里。
慕容淵向尹太嬪問過禮后,眼睛在眾位側妃庶妃的臉上巡視了一圈兒,因不見曉媚,便問道:「怎麼不見王妃?」
尹太嬪一聽兒子提及了曉媚,頓時睚眥欲裂,義憤填膺的將曉媚這幾個月來的所作所為說了出來,末了還恨恨的說:「這賤人忤逆不孝也就罷了,誰知她竟然投靠了太后,聯合著外人來禍害咱們,要不是她,我又何至於受到降位之恥,老了老了,卻要遭此奇恥大辱,要不是看著你們,我真想一頭撞死,也省得受這份兒窩囊氣,沒的讓人笑話!」
樂昌也說:「哥哥,李氏是真真兒的投靠了太后呢,有了太后的撐腰,她已經不把咱們楚王府放在眼裡了,母親都被她氣得病了好幾個月,她明知道母親病了,卻不肯回來侍疾,連遣個人問候一聲都不曾有過,怕是連你都不放在眼裡了呢!」
慕容淵聽了,臉色雖然不好看,卻並未說什麼,母親和樂昌的性子他知道,她們是如何對待曉媚的他也知道,在未將事情弄清楚之前,他是不會輕易下結論的。
晚上,他沒有到任何一個妾侍那兒睡覺,而是挨個兒把她們傳進了書房裡問話,第一個傳的不是尹側妃,也不是柳側妃,而是曉媚給他的頂了花庶妃的窩兒的芍藥。
芍藥乍聽到王爺居然讓她去書房時,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誤以為王爺是要寵幸她呢,喜得雲里霧裡的,又是洗澡又是擦牙,還隆重的穿戴打扮了,又對著鏡子照了半天,確定自己已經是最好的狀態了,才輕移蓮步,隨著婆子去了慕容淵的書房。
此時,慕容淵正穿著一件赭石色綉朱雀的圓領長袍,隨意的坐在案子后,目光深沉的看著案子上的兩幅畫。
這兩幅畫,都是曉媚畫的,其中的一副是她的母親蕭氏,另一幅是前世的自己,採用的是寫實的畫法,畫得惟妙惟肖,形態逼真,只是把自己的形象畫成了古代的裝扮而已。
見畫如見人!
看到這兩幅畫,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些溫暖的午後,愜意的坐在她的書房裡,一邊品茶,一邊靜靜的看她畫畫,她總是一副淡然清幽的樣子,從不阿諛討好他,也不像別的女人那樣嘰嘰喳喳的聒噪不停,讓人厭煩。
跟她在一起,總是能讓他感到愜意安然,像是漂泊的心靈找到了可以小憩的港灣,全讓他身心都放鬆下來,很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