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病人的羨慕
「就算是去求那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也還得燒香供奉呢,心愿達成了還得去還願呢,這世上哪有白吃的好事兒。」
一群人一個接一個的附和,但凡是有一點辦法,他們也不至於留在這裡等死了。
村子里自己沒有郎中,也沒有懂醫術的人,他們又出不去,最後的下場只怕是和爆發出來鼠疫的那個村子一樣,等村裡的人都感染的差不多了,直接老少不論,全部殺掉一把火燒光了事。
楚君珩溜達了一圈,最後得到的說法都是一樣的。
他沉著臉離開了這個村子,到了下一個村子,得到的說法幾乎還是一樣的。
天色漸漸暗下來,楚君珩一行人從封鎖的村子里出來,就在城中找了個空曠的地方點起火來,打算就地休息。
這種情況之下,也不敢去任何一個人家裡借宿,銀錢也不好使,連命都快要保不住了,誰還在乎銀錢這東西。
好在一行人都帶足了幾日功夫的乾糧,今晚初來乍到的,先應付一晚上,吃完了再說以後的。
侍衛尋了一口鐵鍋來清理乾淨,拿火里裡外外燒了好幾遍,又從井中打了水沖洗了幾遍,這才敢把水倒進去煮。
這都是顧朝要求的。
前世和葉歸隱待在一起的時候曾經聽他提到過,這種特殊的時刻一應入口的東西只要反覆燒過燙過就能安全許多,不能說絕對沒問題,卻可以杜絕大部分問題。
這就是為什麼給士兵清理傷口的時候刀片要放在燭火上燒過。
一開始顧朝不懂這些,還以為燒一下是怕士兵覺得刀片涼,加重痛苦,原來只是減少傷口化膿的可能性。
如今這個地方,這個病情,顧朝只能一切小心。
乾糧是自己帶來的沒關係,飲水卻是這邊的井水,必須燒開了才能飲用。
侍衛輪番站崗放哨,顧朝啃著乾糧,噎的直打嗝,水又特別的燙,一時半會又喝不下去,尷尬的難受。
楚君珩看她這麼個樣子只覺得十分的心疼,後悔當時自己的立場不夠堅定,沒有讓她老老實實的留在外面,現在跟著一起進來了,反倒是各種不方便。
「若是實在吃不下,明天我想辦法讓人送點別的東西來給你吃。」
顧朝連連搖頭:「這點小事還不至於放在心上,有的吃就很不錯了。」
懂事的讓人心疼。
楚君珩只想著她是不想給自己添麻煩才這樣,倒是忘了她曾經說過上輩子她也是個上過戰場的人,那種艱苦的條件下,也許有時候連吃的都沒有,得餓著肚子去打仗。
漠北還都是些驍勇善戰的,從小到大吃肉長大的,比起來大秦這些吃糧食長大的,體力上更有優勢。
那樣的環境都過來了,眼下這點事兒算什麼。
至少還能安安穩穩的吃一頓飯,也不用就著刺骨的寒風,吃一口飯,喝三口風。
也不用擔心吃不完就被敵軍忽然發起偷襲,甚至更不用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
看楚君珩依舊還在看著自己,顧朝笑笑道:「我是說真的,既然我來了,那這種情況我自然也是想到過的。若是受不了這點事兒,我也不會這麼堅持跟過來。」
這才剛開始,哪到哪呢。
她來是想幫著他一起做電視的,不是來享福的,這裡的人都已經被自己家裡的人趕出來了,甚至有人守在家門口都吃不上飯,她卻為了自己吃不下乾糧讓楚君珩從外面弄吃的進來。
將來以後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楚君珩的名聲只怕也是不用要了。
況且她帶著許多的藥材來了,也是想替這裡的人做點事。
哪怕不知道會不會管用,她也要試一試才知道。
楚君珩拉著她手,一雙小手凍得冰涼。
這裡連個避風的地方都沒有,眼前一點火堆能夠汲取到的溫暖少得可憐,楚君珩脫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她肩頭,又接過來她手裡的水袋,倒了一點點出來,自己仔細吹涼了才遞給她。
「慢點吃,不用著急,你也不用站崗放哨,有的是時間吃飽。」
顧朝接過來那一小口水,溫度剛剛好,她一口喝了,滋潤的水流順著喉嚨灌下去,剛剛那股子噎得慌的感覺頓時緩解了不少。
楚君珩就這麼一點一點的給她吹涼一點她喝一點,直到顧朝吃完了一個乾糧,水袋裡的水也已經冷的差不多了。
他自己反倒是沒怎麼正經吃。
東方和幾個侍衛心裡頭再次覺得,自家主子爺將來以後不只是個懼內的,還是個寵妻狂魔。
幾個侍衛出去尋了一些乾草回來鋪在地上,楚君珩拿自己的斗篷給顧朝墊在了底下,讓她躺在上面,又用她自己的斗篷當被子蓋在身上,自己就這麼光禿禿的躺在一邊。
顧朝怕他冷,曾經見過他寒毒浸體的樣子,旁人看著都覺得替他冷得慌,掀開自己的斗篷拍了拍,「你也一起來吧。」
楚君珩搖頭:「我不冷。」
女孩子的斗篷做的嬌小,也僅僅能蓋得住顧朝那個小身板,他一個大男人若是擠進去,顧朝怕他冷,都給他蓋著了,她的後背就得露在外頭許多。
回頭再凍著涼了,在這種地方還不夠麻煩的。
顧朝堅持讓他過來一起蓋著:「你冷。」
「我不冷。」
「不,你冷。」
她堅持的厲害,楚君珩皺起眉頭來:「之前來的時候說過的約法三章你又忘了?」
顧朝很無賴的樣子,挑眉看著他:「那時候我還沒來,我要是不答應聽你的,你也不會帶我來。如今我來了,這個地方有進無出,你還能給我丟出去不成?」
到這個時候,聽不聽可就不是楚君珩說了算了,是她顧朝說了算。
楚君珩無奈極了,這個不聽話的小狐狸,回回都拿她沒辦法。
看這樣子他今天晚上要是不往她身邊湊過去的話,她是不會消停的。
楚君珩只能湊過去意思意思。
那些守在身邊的侍衛一個個裝死,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看見。
可心裡還是覺得被塞了一嘴的蜜糖,都說老婆孩子熱炕頭,原來有老婆的感覺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