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理由

可是所有這些權衡利弊，將所有的自己以後可能要面對的各種事情都放在秤盤上添添減減，都不過是不情願罷了。

自以為自己選擇了，其實最後哪能敵得過命運的選擇呢？

她也確實沒想到命運會給她送來卿雲。

明明意識到自己心意時，她還覺得自己怎麼也不會走到訴說那一步。

可最後她不僅訴說出口，還順理成章就說出了要負責一生的話，說完后還從來沒有後悔過。

連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腐爛，最後跳下懸崖痛到極致都沒有改變過心意。

如果至死她心中念著的都還是他，這樣還不算愛，她真的不知道什麼是愛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會愛上別人的，畢竟都沒有被愛過，也沒有被人真正寵愛過，可，跟卿雲，跟這個比她小上八歲的少年在一起，她心中前所未有的安定。

即使他有許多不懂，又需要嬌養著，可她……還是沒法離開他了。

曹斐麗認真觀察著舒曼的表情，心中不由叫苦，喬總讓她試探下舒曼的態度，這一試探，還真是喬總不希望見到的。

其實小鄒總真的挺好的，雖然是聯姻，喬總也不是會把自己親生女兒往火坑裡推的人。

希望曼曼她能理解喬總的苦心吧。

不是什麼人都會像她這麼幸運的，圈子裡像小鄒總那樣的可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了。

不過曼曼她向來聽喬總的話，又不是個女強人的性子……

曹斐麗收回目光，心中卻有些不肯定起來。

曼曼她這次好像特別堅定……跟在喬總身邊這麼些年了，她還從來沒見過曼曼這麼堅定過。

將卿雲安置在大廈的咖啡廳，又把手機留下，讓他聽著歌等自己，舒曼這才由曹斐麗推著上樓去。

卿雲目送舒曼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門，又盯著玻璃門外空蕩蕩的走廊看了好一會兒才低了頭。

耳中傳來的是悠揚的樂聲，他卻怎麼也聽不到心中去。

小鄒總又是誰呢？

也有個鄒，跟那位鄒姓男子是同一人，還是，是另一個人？

雖然舒曼說了不可能，不合適，可那位大姐的表情卻不是這樣的。

那位大姐看著舒曼，就像……之前奶公見到他聽到他提起舒曼時那般不以為然。

他究竟要從哪裡開始呢？

想要照顧舒曼，想要像她之前照顧他那樣，她那時不也都做到了嗎？到了他，怎麼能做不到呢？無非是吃些苦罷了。

不想跟舒曼分開，哪怕在這裡等著，離她已經儘可能近了，可還是不夠……

「曼曼，要是讓一佲看到你對別的孩子這麼好，他肯定會吃醋的。」

目睹了舒曼是怎麼照顧卿雲的，曹斐麗推著舒曼進了電梯后，不由調侃道。

舒曼笑了笑，「就是要他吃醋，讓他知道沒姐姐照顧到底是什麼樣，省得老嚷嚷說姐姐都不疼他了。」

「曼曼，你跟姐姐說實話……」

突然聽到曹斐麗這麼說，舒曼的心猛地一提，不會是她對卿雲的態度讓斐麗姐起疑了吧？

她正忐忑著，卻聽到曹斐麗說，「……那個孩子到底是男孩女孩？」

舒曼提著的心緩緩下落了些，她又揚了笑容，「男孩就不能留長發了？」

「當然能，可就是太好看了些，比曼曼你都要好看……」

曹斐麗感嘆了一句，「你不知道那天在醫院我跟這孩子對上視線時我差點都回不過神來，這孩子的眼睛也生的太好看了……不只是眼睛，這氣質，姐姐我也是奔四的人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孩子，我都不敢主動跟他說話……」

「怎麼會是個男孩呢？男孩長這麼漂亮幹嘛？……唉，也不知道將來要迷多少個小姑娘……」

舒曼忽然覺得連假笑都擺不出來了。

本來她就不想跟卿雲分開，聽斐麗姐這麼一說，她更加想回去找卿雲了怎麼辦？

要是他一個人在那裡被人糾纏上怎麼辦？

即使安慰自己卿雲戴著帽子還戴著口罩，除非是摘了帽子摘了口罩才能看清他長相，而且為了省事，她特意給他搭配了一身中性的服裝，加上他的長發，第一眼看過去只會以為他是女孩，應該不會有什麼……就怕萬一有什麼啊。

心裡胡思亂想著，怎麼也靜不下來，以至於見到舒媽后，舒曼的表情還是憂心忡忡。

喬素慈這會恰好處理好手頭的事，見曹秘書帶著舒曼進來，她順勢收了手裡的文件，招手讓曹斐麗推著舒曼過來，「我看看腳怎麼樣了……」

舒曼怔愣著被曹斐麗推到了舒媽身邊，當舒媽低了身子看她的腳，鼻尖嗅到舒媽身上熟悉的香味，舒曼忽然間就落了淚。

喬素慈著實一愣，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自家孩子落淚了。

舒曼想要掩飾也晚了，她擦了擦淚，努力笑了下，「媽媽。」

才叫了一聲，她的淚就又有洶湧的趨勢，舒曼死死咬住唇沉默下來。

她真的很想很想媽媽，想念家裡。

雖然媽媽她總是強勢又專制，可媽媽她一直保護庇佑著她，讓她做了這麼多年在物質上無憂無慮的生活，強迫她學的雖然當時很難受，可到最後受益的卻只是她自己罷了。

曹婓麗早在見到舒曼落淚時便退了出去，這會辦公室只剩下喬素慈母女倆。

「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

喬素慈皺了眉頭，神情嚴肅地問道。

舒曼看著媽媽嚴肅的表情，心中又是酸澀又是失落。

她搖了搖頭，伸出手挽住喬素慈的胳膊，「就是想您了。」

即使她的媽媽不夠溫柔，也不會柔聲安慰她，可她還是依賴她、信任她啊，以前她從來不敢這樣親密地挽著她，以後只怕也沒機會了吧？

喬素慈眉頭皺得更高了，審視了下舒曼表情，見她確實沒什麼異樣，就掙開了她的胳膊，「多大了還哭啼啼，走吧，你爸已經先跟鄒總過去了。」

「媽媽，我不過去了。」

舒曼收了心裡的失落，靜靜看著喬素慈道。

喬素慈起身的動作頓了頓，她下意識想要訓斥，卻在看到舒曼泛紅的眼皮時停滯了下，收了收火氣，她壓著不悅問，「理由。」

「我……不想跟鄒智明結婚。」

舒曼收了心中的失落，緩緩又堅定地道，緊握了手指等著迎接即將來臨的狂風暴雨。

「想不想的話不要再跟我說了……」

喬素慈整理了下衣服站起身往門邊走去，開了門叫了助理，然後轉頭看向舒曼，「你今天回去歇著吧，我讓曹秘書送你回家，腳好了來公司上班。」

頓了下，喬素慈呼了口氣，「舒曼，你已經24歲了，應該知道想不想跟能不能的區別，回去再想想吧。」

門咔嚓一聲關上，鏗鏘有力的高跟鞋聲漸漸消失在耳邊，舒曼搓了搓發僵的臉，嘴角緩緩勾起了苦澀的笑容。

她當然知道想不想與能不能的區別，可她只能說不想。

如果說不能，她要怎麼說呢？

說她心有所屬，說她只想跟卿雲在一起？

她是不是該慶幸舒媽沒有強迫她直接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