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顏冥番外篇:亂世之子41
星光灑滿這片冰寒泉,年懷素靜靜地看著單珏。
少女之身,那瞳孔之中依舊是純凈之貌。
蓮音功,不衰不死,只有武功不再精進,可對於單珏而言,不再精進又如何?她於這洲國之中早已無敵……
年懷素只知自己應了單珏,也知這一夜多麼的難過。
承受那反噬之苦,便要月月反噬來臨之前換血,那換血的苦又何曾比擬那反噬之苦?她夜夜固守著冰寒泉,守在那冰封的顏冥身側,守著也盼望著。
若顏冥蘇醒之日,顏冥便能去見那想見之人。
不知畫溪生的多高,不知她可曾忘了顏冥……
只是想著,那反噬之苦便輕了些,只要顏冥能過的快樂,年懷素便無懼什麼。
……
只是這般等待著,痛苦的活著,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這天地有幾番變化。
年懷素知道,單珏偶爾也會來看她,而那偶爾也只是在換血的那日,這冰寒泉雖是南嶽皇族聖地,可只要單珏不願,這般高的山巔,便無一個皇族能進來。
如此,年懷素也便過了些許安寧的日子。
後來又不知過了幾年,單珏容貌從未變化過,這蓮音功倒是與傳聞中的一模一樣,而這些歲月,年懷素的容貌依舊與從前相同。
承受反噬,便得此榮賜,倒是罕見。
這些年,單珏多著衣衫也從未改變過,每月來此,皆是帶著笑。只是這一次,單珏卻有了意外的變化,,眉梢擰著,似是在思慮著什麼一樣。
年懷素自那冰寒泉中而起,輕功直掠前方,走向單珏。
「要不要聽聽這些年,京都那些有意思的事情?」單珏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帶著光的。可是,京都那些事情對於年懷素而言並沒有太多意思。時光對於她而言,也不過一瞬罷了。
單珏說完那番話后,又帶著一絲狐疑的表情,道了一句:「你我初次相遇於戰場,這八王爺救了那畫府,我便認為你們八王府是稀罕畫家軍的。只是聽聞前些年發生的一件事,不知該不該告訴你,那便是畫武的夫人,柳濼鳶死了,皆說是病死的。」
這話,年懷素並未放在心上,只是瞧著單珏:「與我無關,與他更無關係。」
年懷素瞧了一眼那泉中被冰封靜止的人。
單珏不以為然,反倒是嘖嘖了嘴:「你可知容和?」
「容和姑娘?」
年懷素直接起了身:「容和如何了?」
看到年懷素此般反映,這單珏才多了好玩的感覺:「南嶽的探子倒是告訴我了那些好玩的事情,畫武殺了柳濼鳶,對外宣稱柳濼鳶是病死的,那忌還沒過,畫武便去接了那養在外面的妾室,似是叫容和的。只不過——」
畫武殺了柳濼鳶?
他竟殺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
年懷素臉色僵白,看著單珏,打斷她的話且再度問道:「容和姑娘到底怎麼了?」
單珏歪了歪頭,食指比在唇上,輕聲道了句:「容和死了,似是也病死了,畫武帶回來的那兩個孩子是這麼說的。只是不知這妾室容和的死,是怎麼死的,倒也蹊蹺,不過我覺得大概是自殺死的吧?畢竟畫武多年都沒去見過容和,又在外面養了兩個外室,只是這事倒是沒人知道,忌沒過多久,那兩個外室便進了畫府的門。男人終究是男人,不可信的。」
——容和死了,且是病死的?
年懷素心中懸起的東西剎那間便碎了下去。
單珏垂目瞧了瞧那依舊冰封沉睡的顏冥,便直接起了身:「看你模樣,那畫家的事,你定然聽的不痛快,不過這也是前些年的事情,我才知曉便想著說給你,你聽聽便當樂趣吧。」
年懷素直接握住了單珏的袖子:「能否……能否能替我照看他一月時間……」
第一次,年懷素動了離開這南嶽的想法。
她想去見見容和姑娘的墓,想要替顏冥跟她告別。
這般想法,單珏卻並未拒絕她,反而悠悠拍了拍年懷素的肩膀:「一個月,莫要耽誤了下個月的換血。」
說罷,單珏竟不打算走,直接倚在了這冰石之上,食指敲著腿:「僅此一次,我在這裡等你,畢竟他在這裡,你逃不得。」
「多謝單姑娘!」
年懷素俯身對著單珏鞠躬,又轉而朝著顏冥被冰封的方向俯身,咬了咬牙便直接躍下那高山之巔。
她一刻沒有停留,便朝著那容和所居的重奉縣而行。
容和本該好好的過一生的,卻為何而死?容和說過要好好活下去的,她是習武之人,又豈能身子弱到那般地步?
更何況,容和她懂的用蠱,又豈會死?
即便不用星月,用其他醫蠱也能救的了自己,除非是被殺而死……容和她,到底因何而死?到底,是誰殺的?
不知問了多少人,又走了多少路。
年懷素終究在大雨滂沱之下,在重奉縣見到了那小小的墳冢,那墳冢之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容和娘親」二字。
年懷素將佩劍靜靜地放在了那墳冢之前,沉沉地磕了頭:「容和姑娘,對不住了。」
她的手緊握著那墳冢之側的泥,蒼白的臉映了這月色的昏昏沉沉,她竟直接用那劍刨開了那墳冢,一點點的挖著。
最終,棺露而出。
年懷素在推開的剎那,卻是捂住了唇,她瞪大眼睛看著那白骨,直接將棺蓋了去。重新埋了那棺,又重新埋了土。
似是一切皆未發生過一樣。
許久,這一夜年懷素皆坐在墳冢之外靜靜地看著夜色:「這仇,容和你想要如何報?是屠戮畫府一人,還是百人?」
她語氣溫和,滿身的泥濘。
那白骨之上的傷,她看的清清楚楚,畫武的功夫,她也記的清清楚楚。容和是被一劍而殺,而容和沒有任何躲避。
那個時候,她定然是在笑吧,那般愛笑的人。
容和是八王爺派來的,畫武是知道了嗎?
所以,便殺了……
天不知何時亮的,年懷素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這重奉縣的,輕功發揮到極致,甚至連馬匹都跑死了三匹。
年懷素到這畫府之時,畫府卻與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還與從前一樣。那紅色的紙燈籠於外懸挂著,倒是諷刺。
是啊,柳濼鳶死了,容和也死了,畫武倒是輕鬆了。
若是如此,年懷素便已想的明明白白,這畫武是先殺了容和,又於殺了柳濼鳶……再以父親的名義去接自己的孩子回畫府。
容和她,竟給畫武生了一對龍鳳嗎?
那孩子,是容和所生嗎?
年懷素想著,站在畫府高木之上,靜靜地睨著畫府院落之中,那與靜靜看書的少女,又睨著那與畫溪生的極為相似的少年。
年懷素剛動了腳一分,只是還未下去,便見前方那一身粉衣素裹的絕美之人。那少女跑的歡快,且輕叫了句:「鳳兒,畫涼,父親要你們去校場!」
少女聲音輕盈,一雙美目似是承載了這世間所有的美好,那般好看的容顏舉世難見。只是看著那人,年懷素便心神冷凝了下來,她輕聲道:「畫溪。」
只是很突然,畫溪頷首而凝,年懷素直接便躲了去。
只是沒瞧見什麼,畫溪才露了笑意:「鳳兒,你還愣什麼?」
這院落被家僕打掃的乾乾淨淨,畫藍鳳輕按著臉上的面紗有些為難,自是思慮著自己被燒傷的模樣,不想被人多看兩分。
似是想通了些許,畫藍鳳便對著畫溪咧著笑意,輕輕地點了頭,溫柔道:「阿涼,你也快一些,校場之上定然有好玩的,莫要讓姐姐等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