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顏冥番外篇:亂世之子43
夜未央,城已寂。
畫府校場終究是寂靜之樣,畫武得戰而歸,快馬加鞭地朝著畫府而去,身後軍馬散去,畫武勒緊韁繩走的極慢。
他似是在等什麼人,唇角多了抹笑意。
前方,一道修長的身影自上而下,直接落在了畫武那戰馬之前,年懷素佩劍對準了畫武的眼睛,容色是極致的冰冷。
她帶著人皮面具,笑看畫武。
畫武自戰馬而下,那帶著些許混濁的瞳孔看著年懷素,沉聲道:「姑娘是何人,為何在這裡攔著本將?」
那劍已極快地速度旋轉著,最終脫離的年懷素的手,直接飛向了畫武。
畫武翻身而躲,再次怒道:「姑娘若是不客氣,那麼本將也不會客氣了。」
那劍自後方飛來,直接朝著畫武心口而去,畫武拔刀對著那劍,已是吃力萬分,驀然之間,畫武驚道:「這般劍法,年懷素?」
那劍砰然被年懷素收回。
於夜下,她一身素白之衣,於風中瑟瑟而起,輕揭人皮面具淡淡地睨著畫武:「畫將軍,十幾年不見,倒是別來有恙?」
十幾年,年懷素的模樣竟然一點變化都沒有!色如胭脂,依舊絕美。那容顏,明明便是十五六的模樣,為什麼會這樣?
畫武握著刀柄,後退一步:「八王爺莫不是讓你來尋濼鳶?我那娘子早已病故,您來的太過晚了些,不是嗎?」
畫武的模樣是怕,聲音中透著些許的不自然。
年懷素於風中淡淡一笑:「不知畫將軍以什麼樣的刀法殺了柳濼鳶?又以什麼樣的刀法殺了容和姑娘?這些,你不在意,我也不在意。」
這話一落,畫武便直接將那刀對準了年懷素:「你胡說什麼?」
「胡說?叔叔您做了什麼事情,自己不知曉嗎?」年懷素一步步上前,將那「叔叔」二字咬的極重。
離開不過十二載,這畫武早已有了白髮,那容顏也有了褶皺。即便曾經怎樣的俊秀,如今不還是落的衰老的下場嗎?
而她呢?
承受這十二載的反噬之苦,得到也只有容貌不變的恩賜罷了。只要顏冥蘇醒的那一日,她便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老病死……
只要能陪著顏冥,無所謂的。
年懷素以極快的速度朝著畫武而去,也便是在刀入畫武心口的那一剎那,畫武竟呵呵一笑:「你可是見過溪兒了?」
那劍停了下來,直接抵在了畫武的心口。
年懷素沉了聲:「見了。」
「她不記得曾經的自個兒是誰,也不記得顏冥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想要說什麼?」年懷素眉梢一皺,眼眸之中皆是冰冷,「畫武,你可是做了什麼手腳?你若讓我發現,我定然——」
「年懷素!」畫武聲音一震,他凝著年懷素,一字一句道,「重生蠱的代價,此時此刻你還看的不明白嗎?還是裝做不明白?畫溪會忘記所有重要的一切東西!什麼才是重要?她的家,她的所愛,皆是重要!顏冥沒有告訴過你嗎?還是你不為他所信任呢?」
年懷素猛然怔住,那緊握劍刃於半空的手多了分顫動:「畫武,你閉嘴!一代武將,竟長了一張挑撥離間的舌頭!」
若是什麼都忘了,那麼顏冥這般為畫溪,又是為什麼?
若畫溪還活著,可顏冥卻醒不過來,那又圖什麼?
即便忘了他,也沒關係嗎?
年懷素垂目,清眸冰冷地凝著畫武,許久沒有了言語:「你認為說這些,我便不會為了容和殺了你嗎?」
「容和?呵。」畫武絲毫也不懼怕年懷素手中的劍,他淡淡一笑,「她是什麼東西,不過是你們八王府的狗罷了,玩夠殺了又如何?利用本將,利用畫家軍,便該死!」
畫武眼眸之中寫滿了狠厲。
他已半頭白髮,身已頹了一半,此般半百之歲,即便死了又能如何?他已活夠了,若是如此,便不能輕輕鬆鬆地死了。
年懷素將劍入鞘,淡淡睨了畫武:「容和嫁給你,從未做過不忠不義之事,而你卻要殺之而後快。」
「寧肯錯殺一萬,不放過一個,她與柳濼鳶相瞞本將,便該死。」
「畫武,希望你不會後悔。」
月下,遠處一處年少的身影怔怔地看著畫武那狼狽的模樣,狹長而涼薄的漂亮眼睛看著年懷素的背影,靜靜地凝著。
年懷素輕瞥了畫武一眼,直接掠上牆頭,而遠處那年少之人直接落了年懷素的瞳孔之中,她淡淡笑著:「畫涼?」
畫涼頷首便與年懷素四目相對,轉瞬即跑。
可畫涼又怎能掠過年懷素?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年懷素便直接於京都後山捉住了畫涼,少年咬唇凝著她:「你想要做什麼?」
年懷素依舊是溫和之樣,俯睨畫涼:「剛剛聽到了多少?」
畫涼被迫與年懷素對視:「聽到母親是被父親所殺,便只有這一條消息,是聽到的。其他的並沒有。」
「沒有啊?」年懷素依舊是笑著,瞧著畫涼此時此刻的模樣,琢磨著什麼,恍然大悟,「差點忘了,你是容和的兒子……那便不殺你。」
畫涼雖年紀不大,卻也與年懷素一般高低。
年懷素輕點了畫涼的鼻尖,淺笑著:「我不大放心,你還是忘了所有比較好,尤其是我的這張臉,記得總歸是不好的。」
一隻蠱蟲自年懷素袖中而出,直接便鑽入了畫涼的眉心。他那涼薄之色的眼睛,逐漸變得空無,自是一切皆回神的時候,這後山之中空寂,什麼都沒有了……
畫涼輕拍著自己的腦門,皺了皺眉。
遠處,有人舉著油燈而來的模樣,畫涼疾步上前,輕聲道:「鳳兒。」
少女直接便摟住了畫涼,於他懷中啜泣著:「剛剛遠處瞧著你跑的極快,又跟不上你,又瞧見一白影追著你,生怕你落了危險。」
畫藍鳳聲音柔嗔,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畫涼的身子,也未見傷,才嘆了氣:「幸好沒事,可是嚇壞鳳兒了。姐姐已經去那邊尋你了,阿涼要趕快去尋姐姐,莫要讓姐姐憂心了。」
聽聞畫藍鳳口中的那句「姐姐」,畫涼便疾步邁開了步伐:「我剛剛似是朝著這邊而來,但是卻又記不清生了什麼事情。」
他走的極快,畫藍鳳拎著油燈便在身後跟著,幾步險些摔了去,可依舊咬牙跟著。只是跟著跟著,便哭了去。
畫藍鳳擦了擦眼睛,便裝著沒事:「姐姐便在前面,阿涼不必管鳳兒的。」
畫涼停住了身,怔怔地看著畫藍鳳那有些微紅的眼睛,轉身便彎下了腰:「我背你,別拒絕。」
畫藍鳳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乖乖地趴在了畫涼的後背上,輕聲道:「若阿涼以後也能如此待鳳兒,那鳳兒便知足了。」
「是鳳兒不知足。」畫涼走著,背著身後之人,雖是冷淡之人,此刻卻多了抹笑,「父親今日凱旋而歸,我們定要早些回去為父親接風洗塵。」
「嗯!」畫藍鳳嗤嗤地笑著,「鳳兒早已給父親準備好了禮物。」
「是什麼呢?」
「鳳兒刺的荷包,阿涼也有一份,姐姐也有一份!」
……
高木之上,看著畫涼與畫藍鳳越來越遠的身影,年懷素輕輕闔了眸:「你們去姑蘇城,接羅桑來見我,明白了嗎?」
遠處,一道道黑影掠空而行。那些自小跟隨八王府的死士在這些年越來越壯大起來,而顏冥身邊除了她,還需要一個戰將來守著。
「容和,你那兩個弟弟,終究要排上用場了。」年懷素頷首凝看著東蜀的方向,眸光逐漸變的冰冷……